《生存online》 -Survival Rights - 人格之死 2

做為施法者，阿斯特麗德仍然是第一個抵達純黑宮殿的人。

星光如塵，附著在她的袍子、髮絲上，阿斯特麗德落地站定，啪地一聲展開摺扇，半掩著臉，只露出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

這裡的比起上次也變化了不少，不僅是拓寬了場地，還增加了不少華麗的雕飾。

要說唯二沒有變得，大概是由階梯堆起的王座，還有流淌、分割玉質地面岩漿。

阿斯特麗德環顧了一圈四周才等到其他人，格洛克甫一落地就抓緊了自家堂弟的手腕，顯然對這裡有很深的陰影。

方榮顯不著痕跡的打量四周，不加糖更是繃緊了渾身的肌肉，異常緊張。

「小心，別踩進了岩漿裡。」阿斯特麗德提醒他們小心腳下。

雪狼耳朵一動，準確的看向隱於黑幕中的階梯之上。

毫無疑問，夏佾就在那裡。

「你是打算在上面待到血流盡嗎？自殺就算了，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阿斯特麗德不客氣的斥道，於是那遮掩於四周的黑幕似乎若有似無的撩動了下，階梯上的人也動了。

「別這麼暴躁阿，會提前衰老的。」夏佾撥開黑色紗幕，步行而下，他右上還拿著一頂王冠，漫不經心的在指尖晃蕩。

阿斯特麗德目光一動，她還記著，上一次的夏佾是把那東西放在王座上，這一次卻拿在手中…

或許已經漸漸接近了他會戴上這王冠的時機？

「別做多餘的妄想了，我是不會把這玩意戴到頭上的。」夏佾彷彿讀到了阿斯特麗德所想般突然說道，阿斯特麗德卻沒有異常的反應，她只是哼了一聲，不怎麼相信。

…拜託，這可是夏佾的地盤，他在這裡差不多就是神，能讀心算什麼？

「行了，你都把我們弄進來了，就別廢話，快點交代你的真實目的。」方榮顯不耐煩的說道，他是一個警覺性很強的人，進入這黑色宮殿彷彿主動被蝮蛇吞下一樣，特別難忍受。

「別這麼著急啊，好歹是前任教師，您不看看格洛克狀況外的表情嗎…他還不了解這是什麼情況呢？」夏佾似笑非笑的，他隨手將王冠一拋，那純黑的冠冕就浮在空中，順著夏佾最後的力道滴溜空轉。

「咦？…啥…啥真實目的？夏佾把我們叫進來不是因為…」格洛克傻傻的看了看周圍的人，這次白狼都嘆了一口氣。

「隊長啊，那可是夏佾，是夏佾啊，他怎麼可能會白白露出弱點？」

「…是我癡心妄想了。」格洛克訕笑一聲，摸了摸鼻子吶吶問道。

「那你真實的目的到底是…？」

夏佾卻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笑了一下，然後一揮手先把不加糖送走了。

不加糖連驚愕都來不及，就突然被一旁翻捲的紗幕裹住消失。

阿斯特麗德愣了一下，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她是維繫著所有人與夏佾鏈接的人，此刻卻清晰的感覺到…她與不加糖的鏈接斷裂了。

這真是讓人恐懼的現實…他們自己踏入了全權由夏佾支配的領域，再加上，對方似乎增加了上一次來時還沒有的功能，成長速度堪稱恐怖。

「你把不加糖弄到哪裡去了？」阿斯特麗德不想激起多餘的恐慌，謹慎的反問道。

她並不認為夏佾處於失控的狀態，而理智狀態的夏佾，把他們騙進來殺並沒有多少好處。

「嘛，總得一個個來…我送他，去見麥克米蘭了。」夏佾淡淡的說道，這回答讓人很難接話，白狼想了半晌才問道。

「難道說你把麥克米蘭的靈魂…？」

「不是那種意思。」夏佾打斷他，然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是那種會讓別人待在私人領地的聖人嗎？退一百步來說，我想麥克米蘭也不會想的。」

「畢竟你的腦子裡充滿了核廢料嘛～」阿斯特麗德吐槽，然後挑眉問道。

「接下來又是誰？」

夏佾笑了一聲，方榮顯自己就先認領了這個名額。

「你有東西要給我。」他篤定的說道。

「沒錯。」夏佾打了個響指，方榮顯也被紗幕捲入黑暗中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格洛克三人、阿斯特麗德和雪狼了。

但是方榮顯並沒有和阿斯特麗德斷線，她能夠感覺到夏佾的確在給方榮顯些什麼東西。

特地把人拉到這裡才能給的東西不做他想，必然是不能暴露、要避開天災視線的東西，阿斯特麗德已經得出了答案，那大約是與SRG系統有關的東西。

但這就越發無法解釋為什麼不加糖會斷線，她還是猜不出夏佾想做什麼？

夏佾始終是微笑著的，他看著阿斯特麗德，用一種特別平靜的語氣說道。

「阿斯特麗德，你如此聰明，但太拘泥於正常的思維才會猜不到我的想法。」

「你這話，是把韹也拉進了不正常的範圍了你知道嗎？」阿斯特麗德沒好氣的回懟，而小啞巴這時候動了動手。

——你是請我們來當證人嗎？

小啞巴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妙的事，臉色很差，而夏佾哈了一聲，似乎心情頓時愉快了起來。

「不錯啊，若不是你的資質還差一點，我也不用選擇不加糖了。」夏佾這麼說道，阿斯特麗德還是想不明白，她看向夏佾，很直接的說道。

「你有話就直接說，不要彎彎繞繞。」

夏佾失笑搖頭，用一種很奇怪的遺憾語氣說話。

「真是無情阿，公主殿下，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有些捨不得。」

「真噁心，你能別這樣說話嗎？」阿斯特麗德皺著眉說道，被肉麻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夏佾露出了燦爛若陽的笑容，打了個響指，只見剛剛消失的方榮顯和不加糖又回來了。

不妙又不祥的預感在這瞬間達到頂峰，所有人都緊繃了起來，雪狼更是習慣性的化出了武器。

誰都沒注意到金髮青年嘴角微妙的笑意。

原本悠悠浮空的王冠驟然異動，夏佾一手抓住了它，似乎在壓制某種東西，同時開口道。

『雪狼，殺死我！』

毫無防備的從者瞬間中招，舉刀撲向他。

而阿斯特麗德，眼睜睜的看著夏佾朝著她露出了一個促狹狡詐的笑。

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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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著一室寂靜的花火盯著血流不止的夏佾看，發現他的傷口以一種很奇怪的狀態慢慢止血。

「哈！開什麼玩笑！」阿斯特麗德抓狂的怒吼卻突然在密閉空間裡響起，她整個人暴躁跳起，人未動，手上的扇子先動了。

一道粗暴的星光落在了夏佾身上，瘋狂的往他體內灌入，阿斯特麗德快步衝過來，一副擔心夏佾就這樣死掉的表情。

花火默默後退讓開了位置，雖然她感覺這人的生命跡象還蠻穩定的，但誰知道他們在裡面看到了什麼才這樣緊張。

其他人也醒過來，只是都呈現一種呆滯的狀態。

「…阿斯特麗德，我真的殺了他…？」雪狼吶吶的說道，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那頂多算是自殺！是他自殺，跟你沒有關係！」阿斯特麗德氣急敗壞的說道，手上的魔法一個接著一個，隨即又露出奇怪的表情停下來。

她怔怔地看著夏佾，似乎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不會沒救了吧？」格洛克顫顫巍巍的問道。

「他簡直就是惡魔…」阿斯特麗德喃喃道，後退了兩步，撞進雪狼的懷中，幾乎腿軟。

「阿斯特麗德？」雪狼疑惑的叫了聲她的名字。

「他還活著。」阿斯特麗德在他的呼喚下鎮定了心神，抬手叫回自己的扇子，然後拉出更多的星帶鎖鏈捆住夏佾的身軀。

密集程度可以說是只留下鼻孔給他呼吸了。

「但是不是原來的夏佾就不好說了。」她份外冷漠的說道，格洛克瞪大了眼睛，蹦出了一聲臥槽。

「雖然常常聽到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這句話…夏佾這麼狠嗎？對自己都下死手？」白狼恍恍惚惚的說道，還沒從之前的衝擊中醒過神來。

「所以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幻象，他是真的…」不加糖都忍不住確認事實。

「什麼檻過不去了？得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他嘟囔道，臉上卻沒有多少對悲劇發生的悲傷。

「他的絕望來自於他對韹的背叛。」方榮顯冷不防的出聲，他看上去對夏佾的行為什麼震驚的呆滯感，冷靜的很。

「他什麼時候背叛的韹啊？！」阿斯特麗德崩潰的問道，她跟雪狼大概是目前最無法接受現實的人了，一個是沒有察覺夏佾作為的懊悔，一個是親手殺了對方的兇手。

「你要問什麼時候的話…大約是替聞君尚收屍的時候，他自己意識到的。」方榮顯淡淡的回答，然後在阿斯特麗德繼續追問前說道。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那之後他就讓雪狼殺了他。」

阿斯特麗德猛然睜大了眼，腦海中閃現了當時混亂到不堪回顧的場面。

顯示聞君尚身死，然後司空韹暴走瀕死，她拿深度昏迷的少年毫無辦法，六神無主的當下，夏佾正好抵達現場。

於是，她理所當然的將壓力傾斜到夏佾身上。

是她讓夏佾動的手。

「是我讓他…」阿斯特麗德怔怔的看向夏佾，愧疚的淚水湧出，她掩面低泣。

「夏佾可不是那種因為旁人而自殺的傢伙，沒有人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唯有一點可以確信…他不是個會吃虧的傢伙，他這樣選擇，定然是相信這麼做是最優解。」方榮顯即時制止阿斯特麗德自責，意味深沉的說道。

被內疚情緒淹沒的阿斯特麗德難以思考，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夏佾最後一笑，於是心裡浮現了一個純粹的疑問。

…他為什麼特別指定了雪狼刺下那一刀？

當時在場之人，明明不加糖和方榮顯同樣有殺他的能力。

要說雪狼和他們的區別…

答案彷彿呼之欲出，阿斯特麗德忽然明白了夏佾的那個笑容含義，她簡直寒毛直豎，不住的寒戰。

『吶，你覺得他會醒來嗎？』夏佾惡魔般的低語似乎就在她耳邊迴盪，與此同時，基地內的警報聲大作，拉普拉斯的聲音同步響起，帶著幾分急促的緊迫。

「族長暴走了！正在往這個方向過來！你們做好準備！」

其實無需拉普拉斯的警告，霜冷的殺意爆炸性的蔓延於基地內，雪狼的毛髮條件反射的炸了，眼裡卻閃過欣喜的光。

利娜與韹雖然共享同一個身體，氣息卻是天差地遠，眼下這鋪天蓋地寒氣是屬於韹的！

「雪狼，備戰。」阿斯特麗德卻按住高興的白髮少年肩膀，語氣中毫無輕鬆的意思，神色肅穆。

雪狼不解的看她，腦袋上不知何時冒出頭的耳朵一晃一晃。

「你感覺不出來嗎？韹可不是理智的狀態，夏佾瘋了，他特地選你動手，四捨五入就等於是韹親手殺的…畢竟我們之間有從者契約連接著，韹恐怕一清二楚的感覺到了夏佾是怎麼死的。」她的聲音在抖，既有身為從者對主盛怒的恐懼，也有對夏佾卑劣行為的不忿。

是的，卑劣，她如此定義夏佾的作為。

夏佾早就想好了要去死，但不甘心死的無聲無息…最起碼，他得讓韹知道他的死訊，以及他這段時間的委屈。

他或許的確懷有對韹的背叛感，但同時也悶燒著委屈、嫉妒、厭惡，把自己逼到崩潰，於是扭曲的以這種方式向韹訴說他的絕望。

那也是他的孤注一擲，是對已死之人的決鬥。

『他用死亡從我身邊搶走了你，那我也用一死來下注。』

『我賭你會回來。』

瘋狂又卑劣的行為，夏佾此人，只有外表金玉璀璨，內裡是一片漆黑。

不管阿斯特麗德在內心如何瘋狂問候夏佾的祖宗十八代，讓人膽寒的殺氣仍然在數秒內逼近，雪狼耳朵一轉一動，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對方近乎本能抄捷徑的行為。

房間內已經沒有人說話了，大家都陷入謎之緊張的氣氛，死死的盯著門板。

太久了，他們有數月的時間沒有見到韹冷漠無情的模樣，此時竟然在那凜冽殺意之下沒有多少恐懼，還生出了幾分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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