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凱辰在一陣劇痛中醒來,恢復意識的瞬間他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在被拖行,而且是被毫不留情的拖著下樓梯,他好不容易暈過去,又被撞擊階梯的痛楚弄醒。
「…」簡直生無可戀,還不如醒來就發現自己在奈何橋上等投胎,李凱辰消極的想著。
早知道做這行會有報應,但這報應來的也太不講道理了。
他只記得自己在宿醉的頭痛中被吵醒,外面傳來他很熟悉的打砸跟慘叫聲,但意識到自己是身在哪裡後,他整個人就被驚醒了。
是誰這麼有種,敢在金鑽夜總會造勢?!
他顧不上自己還赤身裸體,抓起手機就撥電話叫人支援,順便發訊息通知老爸,做完這些才穿上衣服和褲子,從抽屜暗格裡取出防身用的槍,還沒採取防備姿勢,他的房門就被極其暴力的拆了。
「?!!」那可是鋼板門!李凱辰極度震驚的看著烙在上面的鞋印,本能的舉槍對準了門口,目光狠戾。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對方的速度太快,他只看到一道黑影就被打到暈過去,毫無還手之力。
李凱辰勉強在顛簸下樓梯的疼痛中看清環境,從地毯的顏色來看,他還在金鑽夜總會無誤,但冷不防對上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後,他的呼吸一滯,瞬間就明白這次四海幫惹上大麻煩了。
對方對於殺人毫無顧忌,大概是仇家上門。
李凱辰在腦海裡盤了盤自家仇人的勢力,感覺沒有一個能對上號。
…哈,這下麻煩真的大了…
下到一樓後,李凱辰被用力一拽一甩,他沒有掙扎,順著這股力量被摔在大廳中央的地板上。
原本潔淨光滑大理石地面能看到清晰的彈痕,到處都是狼籍一片,碎玻璃和翻倒的酒液流淌,甚至於四周都能看到躺倒的人體和血跡。
李凱辰沒有裝暈,他掙扎著坐起來,能看到四周有不少和他一樣手腳被縛的人…無一例外是管理層的人,好在都還留著一口氣,不然四海幫今天就要完蛋…他戲謔的想著,卻沒有半點輕鬆的心情,硬著頭皮朝抓他的人看去。
他還以為會看到一個粗壯的男人,畢竟對方不只是拽著他一個人下樓梯,而是同時拉了好幾個,從甩動的力道來看,對方的力氣也很大。
李凱辰怎麼都沒有想到會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帽T的少年…還是長的很好看的那種,以他的「專業」眼光判斷,這一定是堪比金鑽夜總會頭牌的絕色。
對方感覺到他的視線,瞥了他一眼,卻一甩手彈射出一把飛刀,釘死了一隻想開槍射擊的手。
慘叫聲隨即響起,李凱辰震驚,看著那個偷襲的人抱著插進一把刀的手臂慘嚎,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心裡怒譙惹上對方的混蛋。
對方動手時的狠辣比他們這些專業人士還要決絕,李凱辰能肯定,眼前的少年是慣犯,他極為習慣殺傷他人,或許還有一個能支持他這麼做的龐大靠山,他瞬間從少年容貌的迷惑中清醒,盡量鎮定的問道。
「你想要什麼?你的目的是什麼?」
少年歪了下頭,走過來蹲下,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扣下扳機,極其有儀式感的抵在他頭上才開口。
「我找你們老大。」
「…」李凱辰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毫不懷疑自己的答案如果沒辦法讓對方滿意,他會一槍崩掉他的腦袋。
「高抬貴手,不才是他的兒子,我可以打電話給他。」他顫巍巍的說道。
少年面無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他只是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動作,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他,李凱辰卻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
他覺得這人的視線過於冰冷,看他就不像是在看活物,壓力超大。
李凱辰硬著頭皮在他死盯的視線下打給自家老爸,然後後知後覺的詢問道。
「那個、呃…我該怎麼稱呼你?」
「韹。」少年簡單的回答,李凱辰還想多問幾句套話,電話另一頭已經被接起。
「喂?蠢兒子,不是讓你沒事不要打這支電話嗎?!」
「媽的我人都要死了!!誰會沒事打給你啊!!」李凱辰聽到他爸譴責的話語立刻崩潰,顧不上頭還頂著一把槍,漲紅了臉,嘶吼著對電話那頭的人喊道。
「你他媽最近惹了誰阿!!幹您娘!金鑽夜總會都被砸了!老子現在在人手上!!不想斷子絕孫就趕快來救命啊!!」他嘶聲竭力的吼完,喘著氣等電話那一頭的回覆。
那邊沉默了一會,不著調的語氣終於正經了起來。
「你是誰?有什麼目的?」
李凱辰小心翼翼看了少年一年,那人眨眨眼,手上的槍始終穩穩架在他額上,能看出他臂力極佳,心態極穩…就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那個…黃先生?你有什麼條件…是要錢還是…?」李凱辰很慫的問道。
「…」司空韹眨眨眼,覺得有些煩,他已經說要見四海幫的老大了,這人是聽不懂人話嗎?他懶得多言,按了下耳朵上的耳機,直接呼叫談判專家。
「夏佾,進來。」他能聽見對方那邊還迴響著消音器遮掩過的槍聲,很細微,但逃不過他敏銳的感覺。
「好。」夏佾二話不說的應下,司空韹垂了垂眼睫,在李凱辰看來就是對方眨了一個眼功夫,架在他頭上的槍突然移走,少年抬手,一股不可抗力生拽著他往柱子撞去,然後結實的被捆在冰冷堅硬的圓柱上,而少年本人就像是卸下某種職責一樣,拖著一張沙發擦掉血跡,懶散的直接躺下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放置play,李凱辰努力掙扎了一下,以前覺得恢弘大氣的柱子現在看來非常多餘…包括那據說是名家設計的雕花都醜陋了起來,他的脊骨被嗑的有點疼。
啥、啥情況?他和他老爹都搞不清楚,電話沒有掛斷,他那不靠譜的爹猶豫的聲音從手腕上傳來。
「辰子,還活著就吱一聲?」
「吱。」李凱辰面無表情的回應,他還在試圖掙脫綁縛,從隱蔽的衣縫處掏出小刀自救,這時才發現捆著他的是某種合金做的鍊條,很細,卻十足韌性。
「現在什麼狀況啊?他到底什麼想法?」混帳老爸又問。
李凱辰覺得自己真是太可憐了,從懂事起就被迫承擔起繼承人的職責,天天都生活在膽戰心驚中…這就算了,現在還遇到莫名其妙的綁架犯,簡直生無可戀。
…總有一天我要跟老爸斷絕關係,他默默腹誹,一邊努力回想了下剛才兩人的對話。
「他只讓我打給你,其他我都不知道。」李凱辰很無奈的說道。
「老爸你到底從哪裡招惹的仇家,我看他下手超狠,我從來沒見過哪一邊有這麼囂張的人…好像完全不怕警察查到他身上。」他可以確信那人沒睡著,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少年都能聽見,所以也更加無法理解他怎麼做到毫無反應的。
他老爹顯然也沒有頭緒,只能安慰性的告知。
「我在路上了,還有十分鐘到。」
希望我能活到那個時候,李凱辰不抱希望的想著,大概又過了三十秒,正對門口的他看到了門外出現人影。
李凱辰下意識看了躺在沙發上的少年一眼,從他依舊閉著眼休息這點判斷來的不是他的人。
…情況越來越糟糕了呢,這周圍保護金鑽夜總會的人都被清理乾淨了嗎?他心如死灰的想著,同時也越發覺得這些能夠輕易以一擋十的人來歷不凡。
他的警戒心在看清來人樣貌時提升到了最高,感覺到了自己被滅口的機率極大的提升。
跟遮掩容貌的少年不一樣,走進來的金髮青年連象徵性的口罩都沒有戴,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精氣神都很糟糕的男生,李凱辰肯定了是仇家上門,他從那個男生身上看到了濃厚的恨意。
但他很確定自己沒見過對方。
「謎團越來越多了,能不能給我一個痛快啊?」李凱辰分析半天分析了個寂寞,忍不住吐槽出聲。
「那恐怕不行,你不過是準繼承人,有些事只有李長昆出面才能解決。」金髮青年很友善的接茬,一邊抬手按住了差點衝過來的男生,讓他冷靜點。
「既然不甘我事,就不能把我放了嗎?這年頭應該不流行父債子償吧!」不怕對方不講理,就怕對方不說話,李凱辰算是怕了一聲不吭直接動手的韹,面對夏佾就熱情的多了。
夏佾噗哧一笑,笑得非常帥氣,只是說的話就很冷酷無情了。
「是不流行,不過我們對你的定位是魚餌,所以還要委屈你在上面多待一會。」他說道,頓了一下又補充說明。
「你可以放心,我們不是尋仇的,如果談判順利,你是不會有事的。」
潛台詞就是,如果節外生枝他就會是第一個儆猴的雞,李凱辰心裡拔涼拔涼的,默默在心裡書寫了百字的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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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四海幫幫主李長昆還是很看重他的這個準繼承人,他對李凱辰說十分鐘就是十分鐘,非常準時。
數台黑色汽車停在金鑽夜總會面目全非的廣場上,李長昆下車時環視著周圍躺著的人和交戰的痕跡也不由得沉默一會。
看來他兒子這次並沒有誇大不實,來者非常不善。
即使如此,他還是帶著一幫之主該有的排場走進金鑽夜總會的門內,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個不肖兒子被綁在柱子上當人質,看上去特別狼狽。
李長昆目光一動,這才把視線落在綁匪三人身上。
只有三個人,卻橫掃了四海幫警備力量最強的金鑽夜總會,這幾乎是赤裸裸的在挑釁他們,表示擊垮整個幫派也不在話下。
李長昆的視線落在三個人中間看上去最漠然的少年身上。
「我聽說劉律師死了。」他開口,一句話就引起了少年的注意力。
「你,認識劉昊?」並不包含詫異或任何情緒,他只是反問。
「應該說是認識你才對,數年前你在台北地區可是黑名單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我去警局繳罰金領自家人時常常遇見你跟劉律師。」李長昆說道,有些淡淡的懷念。
「你當時就已經是個危險人物,沒想到長大後還能升等到危害社會…他死了,你就不怕沒人為你周旋,準備為殺人罪坐牢到死嗎?」他頗為嚴厲的說道,司空韹嗤了一聲站起來,手一抬一甩,李凱辰發出一聲悶哼,肩膀上被銀白金屬穿刺而過,淌下鮮血。
「在我面前倚老賣老,你算老幾?」他嘲諷道,淡藍色的眼珠寒涼如冰,空氣中泛起了讓人寒毛直豎的殺意。
「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他。」
李長昆臉色一沉,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而李凱辰忍著痛翻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白眼,如果看到他爹翻車的代價不是他自己的話,他很樂意多看幾次的。
「兩位都冷靜一下~」夏佾嘆了一口氣出來打圓場,手剛放到司空韹的肩膀上就被少年不爽的拍開,他倒是一點都沒有丟面子的尷尬,轉頭仍然笑瞇瞇的對李長昆說道。
「李幫主也是關心則亂,畢竟我們手上還抓著人質呢…」
司空韹極度不爽的嘖了一聲,他轉身坐下,手一揮,毫無預兆的鬆開綁縛李凱辰的鍊,剛剛被捅了一下的可憐人又結實的摔在地面上,聽著那扎實的觸地音效,邵鑫都覺得骨頭疼。
任性、脾氣差,絕對的不好惹,他在心裡對司空韹又多了這些深刻認識,而同樣的四海幫也是,不管如何,他們說話的措辭語氣都慎重不少。
李長昆在手下搬來的椅子上落座,吐出一口長氣問道。
「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直接來了一個開門見山,司空韹朝著邵鑫身上一指,沒有一句廢話。
「找人,人在這。」
李長昆眼一瞇,掏出一根煙沒點上,只是夾在手指間摩挲。
「你們就為了這事兒砸我門面?」他無語,簡直能被氣到說不出話。
李長昆識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他當然能讀出司空韹身上的危險感,只是錯判了對方危險的程度…自然也能看出這三人裡真正焦急的人是哪個。
邵鑫強作鎮定的神情在他看來滿是破綻。
來他這裏找人的多了去,他也不會強留,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把人帶走,所以一看他就知道大概又是來找人的。
他沒想到的是,他以為司空韹砸店是要做什麼大事,比如搶地盤之類,而找人或許只是順帶。
結果卻和他想的完全相反…他們還真就是單純的來找人。
李長昆臉上五顏六色非常精彩,要不是金鑽夜總會的大廳地面還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地上擺著數具屍體,他恐怕要跳起來翻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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