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要請客的計畫直接流產,因為徐迎冬突然接到來自李正星的緊急電話。
一向樂觀開朗的大學生用冷靜淡漠過頭的語氣報上地址,希望他們能過來一趟接他,如果司空韹也在,最好把他請過來。
「出事了。」徐迎冬想也不用想的斷定,拿起車鑰匙就要走,徐秀攔了他一下,示意他叫上司空韹。
「這種時候就不要把他也捲進來了,我們自己能處理。」徐迎冬皺眉道,下意識的不想牽扯對方,而徐秀卻搖搖頭,手指上下翻飛比畫。
李正星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他還能打電話就代表他平安無事,既然特別提到司空韹,就代表這件事可能與他有關。
徐迎冬是關心則亂了,他捏了捏眉心把徐秀說的在心裡過了一遍,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就起身去找司空韹。
聽見李正星出事和自己有關,少年的臉色立即陰沉了三分,手上一用力就把椅背給掰碎了,碎片從他張開的指縫間落下,很是駭人。
「…」徐迎冬嚇到往後一退,他不清楚有多久沒看過司空韹真正動怒的模樣,都快忘記這傢伙生氣的殺傷力有多大。
思及聞君尚曾經發生過的事,他默默為對李正星動手的人點上一排蠟…這還不如對著司空韹本人下手更好,少年在乎身邊的人遠比自身更重。
夏佾看了陷入憤怒的少年一眼,掏出手機給李正星打電話,問了一些更詳細的線索。
「他受了輕傷,對方是五個人,已經都被他制服了,問題是他不知道怎麼處置。」夏佾簡單的報告狀況。
「他聽到對方提及人偶師一詞,我想這應該跟拉普拉斯提到的『狩獵』行動有關。」
司空韹冷笑了一聲,淡藍色的眼珠泛起猩紅的顏色,他沒忍住一拳砸在牆上,走過來的李威虎看到水泥牆上的裂痕,看了看手上的煙盒,果斷扔到了垃圾桶。
少年不爽的時候最好不要招惹到他,他想,臨時戒菸完全沒有問題,尼古丁又不是必需品。
「怎麼了?」他問道,徐迎冬三言兩語解釋,李威虎沉下臉色,思索片刻說他也一起過去。
「是我大意了。」亞歷西奧矮身看著司空韹,很誠懇的認錯。
「我應該要想到他們會從你身邊的人下手,選擇李正星也該在預想之內,所有人裡面他是最好騙的。」
要說好騙的程度,李正星跟聞君尚是首當其衝,徐迎冬和徐秀幾乎沒有玩家以外的還在保持聯繫的朋友,而李威虎是軍人,應該第一個就會被排除在名單外了。
司空韹收回手,輕輕搖了搖頭。
「不,跟你沒有關係。」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極為壓抑的語氣,看似冷靜的說道。
「是我…太小看台灣區的玩家,還有錯估了自己的身價。」
阿…不行,夏佾嘆了一口氣,他觀察著司空韹不正常的瞳孔緊縮和肌肉顫抖,知道他的理智都飛走了,聽不進去別人勸說,於是不再多言,起身給拉普拉斯打電話。
如果說和在啟示副本見到聞君尚的時候一樣還好說,但他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就代表現在聽不進去任何話了。
交代拉普拉斯做好準備後,他又打給雪狼,讓他把狗帶回來,簡單說了李正星出事的消息後,雪狼在十分鐘內喘著氣出現,頭上還帶著幾根草,兩隻狗身上也灰撲撲的。
熊仔察覺司空韹情緒不對勁,不安的繞著主人轉,還顧忌著不能在髒兮兮的時候往他身上撲。
少年卻難得沒有嫌棄,拍了拍牠的腦袋,渾身縈繞著低氣壓,李威虎看了他一眼,對夏佾問道。
「就這樣帶過去沒問題嗎?」
他總覺得司空韹的狀況是一看到人就會上去爆頭的那種。
少年就像岩漿劇烈震盪,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危險,他在悶燒,壓抑的怒火一旦找到宣洩口就會一發不可收拾的噴湧而出。
「在沒有問清楚之前我不會讓他殺了那些人的。」夏佾淡淡的回答,沒有要保那些人一命的意思。
於他而言,SRG跟現實是劃上等號的,跟大部分刻意區隔遊戲與現實,忌憚在現實動手的玩家不同,他跟司空韹完全沒有這種顧忌。
李威虎嘆了一口氣,表示他們動手的時候記得把自己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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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鑫在李正星的印象裡是寢室裡的大哥,他很會調節室友間的氣氛,會帶動大家一起聚餐玩遊戲,李正星有一次急需用錢還是邵鑫帶頭掏了幾千塊借給他的。
總而言之,李正星從來都是把他歸類於好兄弟的分類中,即使徐迎冬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他出門,李正星也信誓旦旦的覺得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事實殘酷地向他證明…聞君尚那樣正派陽光的人都曾背叛過司空韹,那麼邵鑫背刺他也不是什麼值得驚異的事了。
今天的聚會是大學同學的小聚,李正星一般會以忙碌為由推掉,但邵鑫說今天還要慶生,他才恍然想起邵鑫的生日快到了,欣然答應前往。
邵鑫讓他人到就好,李正星還是繞路去了一趟禮品店,逛了一圈不知道要送什麼就隨便拿了一瓶很貴的紅酒。
有一陣子沒見的同學們看到他都很高興,被追問著畢業後都幹嘛去了,李正星乾笑著把徐迎冬他們準備好的說詞拿來應付同學們,然後被邵鑫按著頭一頓揉搓,表示今天不醉不能歸。
他們先是去吃飯,然後直衝什麼都有的俱樂部開了一間K歌包廂,連唱三個小時後開始玩桌遊,輸的就要乾杯。
李正星估了一下上次自己跟徐迎冬他們測酒量的結果,感覺自己今天應該還是可以走回去,以玩家強化過的身體來說,代謝都比正常人要快不少,他再把能量轉一轉,酒精的作用就沒那麼大了。
簡單的說,現在的他可以喝趴十個以前的自己。
中途他去了一趟廁所,本能的沒有在上完廁所後繼續飲用開過的飲料,邵鑫卻熱情的端著一杯調酒跟他乾杯,表示謝謝他特別挑選的那瓶紅酒,他超級中意。
這裡就必須提一下各種經驗豐富的司空韹了,他在早期訓練李正星等人就把如何應對綁架和辨認藥物兩大重點教給他們了,尤其是特別好騙的李正星,司空韹不知道從哪裡搞來很多藥物,然後逼著他去辨認哪瓶飲料裡沒有加料。
李正星真的是喝到狂吐,整整一個月都沒碰過酒精和甜膩重口的飲料。
儘管那已經是將近兩年前的事了,酒水一進嘴裡他就察覺到某種藥物的苦澀,身體的記憶被喚醒,霎時間他腦袋裡就像是被倒進一堆冰塊,冷的他牙齒一顫,咕咚一下就把那口酒嚥下去了。
彷彿吞下了一塊石頭,咚的落入胃裡,李正星腦子裡本能的閃過當年少年冷漠看著他喝酒的目光,整個人如墜冰窖。
…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會用上這種知識,當初還玩笑說繩結的101種解法更有用。
邵鑫還在勸酒,李正星透過杯口看著他,目光緩緩冷了下來,他一口氣喝下半杯,然後假意翻倒杯子,讓剩下加過料的酒水潑灑在地毯上。
…我得弄清楚是為什麼,李正星渾身發冷的想,他以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冷靜配合邵鑫演出,然後被對方以喝醉了為由扛在肩上離開原本的包廂。
邵鑫扛著他走上樓梯,遠離了人群的喧囂,然後敲門打開了另一間房。
「人我帶來了,你們答應的事也要做到。」邵鑫往常歡樂開朗的嗓音低沉,存在一種冷漠麻木的感覺,李正星心底一抽。
他知道這種情緒,有太多被迫殺人的玩家都是用這種語氣說話…也就是說,邵鑫大概率是被威脅了,很粗暴老套的手段。
「不用急。」接頭的人淡淡地說道,他先打了個電話給某個人,然後拿到一張照片給邵鑫看。
李正星能感覺到他的身體緊繃僵硬,然後接頭的人短促一下,粗魯的把他扯過去,李正星差點就吃痛發出聲音了。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房內,仔細數了數他能感覺到的呼吸聲,不包括他僵硬沉默的同學,還有五個人在房間裡。
體內能量急速運轉,揮發掉最後一點讓他渾身發軟的藥效,他閉著眼睛裝暈,感覺到有人把自己的手腳捆在椅子上,用的不是繩子而是鋼絲,是類似於受刑審訊的捆法,然後他聽到手機相機的喀嚓聲。
…這是在攝影留念嗎?他一瞬間有些荒唐的想著,然後隨即意識到並非如此。
照片是很有用的威脅籌碼之一。
「把他弄醒。」其中一個人下令,有人就站到他身前,猛然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李正星咬咬牙裝死,那人又反手來了一巴掌。
左右臉都跟火燒似的疼痛,李正星裝作恍恍惚惚的清醒,一臉茫然的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然後他看到一個熟人,不由得唸出了對方的遊戲名。
「路…西恩…」
五個人裡面,至少有一個玩家,路西恩知道他的能力,但絕對不知道啟示副本他的能力成長到什麼程度。
路西恩目光一閃,漠然開口。
「李正星,你也不要怪我,單純的只看勝負掙扎著活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遊戲內的資源太少、競爭又太激烈,我只能這樣選擇。」
「…那是你蠢,怕死又什麼都想要,明知道這是個拼命的遊戲還妄想能簡單收穫…蠢的要死。」李正星用些微口齒不清的語調回嗆,又收穫了一巴掌。
他吐掉口中咬到嘴邊肉的血,惡狠狠的瞪了打他的人。
只見相機的閃光音效又起,李正星微微恍神,也不知道他這副慘樣是能從他們想威脅的人手上拿到多少。
總歸不是自己的家人,他冷靜的想。
「不用跟他廢話,剁他一隻手,寄給人偶師。」坐在沙發上處於上位的人發言,李正星一眼瞥過去,只見這幫人跟路西恩是不同的畫風,西裝革履也掩不住身上的刺青露出來。
李正星從他們身上嗅到跟三只耳有些相同的氣味,是潛伏於社會底層的黑幫。
「他的眼神太礙眼了,剁手後直接處理掉。」那人說道,立刻就有人過來壓著他的肩膀,一直在角落的邵鑫突然有了存在感,他衝到沙發區跪下,拜託他們不要殺掉李正星。
「…不、不,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你們說不會殺他的!!」他抱住其中一人的大腿,很快被踹開,被嘲諷。
「從你為了家人出賣他的時候就該知道他的命與你無關了,是你把他親手賣了,這時候還裝什麼好人?!」
李正星看著邵鑫慌張無措的模樣,突然間兩個人的眼神對上,邵鑫拼命搖頭,露出了絕望的眼神。
一個攝影機在李正星對面被架起,看起來是準備把他剁手的畫面作為又一個威脅的籌碼。
他們是衝著司空韹來的,李正星覺得有些好笑,瘋了吧?路西恩以為拿他要脅司空韹就有用嗎?
他看到邵鑫過於吵鬧被人拿刀抵住脖子,路西恩冷眼旁觀一切,那個發號施令的人點了根煙。
一個人壓住他的右手,一個人啟動了攝影機並抬起厚重的剁刀。
「喂,路西恩,你一定是太蠢了才被貴州客捨棄。」李正星突然笑道,這瞬間他身上那種天真不諳世事的大學生氣質盡褪,曝露出他身為A級玩家的氣勢。
他早已不是路西恩印象中那個又菜又甜的大學生了,在啟示副本的戰場上,他已經是長城-24施法範圍最廣的元素法師。
論土系操縱,徐秀甚至都略遜他一籌。
「不是他捨棄我!是我主動脫離他們的!」路西恩面色扭曲的吼道,顯然被觸及雷區,而李正星嘖了一聲。
「不管是哪個都隨便啦!」他不耐煩的說道,手指在背後一彈,壓著他肩膀的那個人手腕劇痛飆血,被不明物體洞穿了雙手。
門邊和沙發邊的盆栽應聲破裂,李正星對路西恩驚詫的目光咧嘴一笑,他臉上是被掌摑的青紫,看上去分外猙獰。
「新招大放送。」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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