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君尚的預感落空,一整個禮拜都風平浪靜,司空韹依舊是學校和家裡兩點一線,甚至於他偶爾帶著晚上上門,司空韹都沒有露出嫌棄或拒絕的頃向。
是什麼讓好友慢慢改變邊緣社會的性格呢?聞君尚並不會自大的認為是自己,他由衷的為司空韹高興,畢竟這種改變,在他看來是好事。
但另一個人並不這麼覺得,相反地,他認為這是某種說不上好事的徵兆。
「司空同學,最近過得怎樣?」方老師特意堵住了放學回家社的司空韹。
「您是擔心期中考的成績嗎?雖然聽說班平均和老師的薪水掛勾,但沒想到老師這麼心急阿?最近欠債還高利貸嗎?」司空韹把書包甩到後背,抬了抬下巴挑釁的說道。
方老師表情沒有變化,他直直的看著司空韹。
「你應該很明白,司空同學,這種招數對我沒有效果,我不是劉大律師,我對你沒有歉疚的情緒,也不會因為這樣生氣。」他平靜的陳述事實,司空韹臉色一變,嘖了一聲。
「…你要問什麼,抓重點問?拐彎抹角的簡直煩死人。」他煩躁的說道,這才是方老師熟悉的那個司空韹。
「我那就直接的問了。」方老師的眼神銳利了起來,鏡片後的眼神已經脫離了教師的範疇,和司空韹某些時候的神情很相似。
「你對聞君尚有甚麼想法?」他問道,司空韹嗤笑一聲,不太能理解的眯了下眼睛。
「想法?你指的是什麼?」
「你最近對他過於依賴了,聽說生病的時候他去照顧你了,是那時候發生了什麼嗎?」方老師沒有讓他敷衍過去,他看的出來司空韹對這種話題很不耐煩,如果是平常,他大概會甩頭就走,為什麼這次特意留下來和他周旋…
「方老師,劉大律師才是我的監護人,你只是一個老師,憑什麼我要告訴你這些?班導師?什麼狗屁東西?」司空韹不高興的哼了聲,沒打算繼續回答老師那莫名其妙的提問。
方老師慢條斯理的取下眼鏡,放進口袋裡,一邊緩緩說道。
「你的監護人無能,才把你委託給我的,所以我知道很多東西,比一個老師應該知道的,更多…比如你覺得不想讓聞君尚知道的…」
司空韹聞言,反射性露出了兇暴的眼神,他扔下書包,咬牙切齒上前抓住方老師的領子,冰藍色的眼底是噬人的光,他被觸碰到了逆鱗。
「混帳東西!你算什麼!!竟然敢威脅我!!」司空韹咆哮著,然後對方老師動了手,而對方第一時間掙脫了他抓著領子的動作,擋住了他的拳頭。
在聞君尚看過最可怕的場景中,之一就是纖細的司空韹一拳揍暈了高三的學生還讓對方掉兩顆牙,而現在,方老師神色不動的接住了司空韹足以造成骨折的拳頭,顯然,他也不是個簡單的老師。
「我先說結論,司空同學,你現在還打不贏我。」
司空韹對於被擋住拳頭毫不訝異,他不是個多話的人,只用眼神告訴對方,沒打過怎麼知道?
下一秒,他再次展開強烈的攻勢。
和跟聞君尚過招時動作完全不同,方老師面前的司空韹是快速的、而且每一次都朝著致命一擊的目標,他顯然對敵人的戰鬥力有一個很高的預估。
方老師並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在發覺自己的學生是認真的想要打倒他後,身為教師的他沒有感到不被尊敬的屈辱,他反而和司空韹一樣,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大概,在他摘下眼鏡的時候就預測到了會是這樣的發展。
放學後,無人的走廊上,兩個人打鬥的動機並不大,雙方都有意識的控制聲響,方老師一開始以閃避和格擋為主,但他很快發現,司空韹漸漸跟上了他的速度,還敏銳的預判他下一個動作,精準度提升,逼迫方老師必須出手還擊。
原來如此,好像能明白這孩子為什麼能在各項實境生存的比賽裡拿下獎牌了。
身體素質優秀,看起來並不壯碩,實際上他全身的肌肉都有結實的鍛鍊過,對身體動作的控制非常細微,他很熟練如何瞬間爆發出最大力量。
一陣笑鬧的聲音讓兩個人同時默契的分開,遠處的走廊有人路過,看到韹還興奮的朝同伴招呼,司空韹無視了投射過來的視線,平靜情緒的他和剛剛暴走時完全不是同個人。
「明知道我討厭什麼,方老師,你做到這個地步是為什麼?」他銳利的視線投向方老師,對方也嘆了氣,摸出眼鏡戴上。
顯然都沒有再動手的意思。
「我已經問了,是你沒有回答我。」方老師如此說道,司空韹冷笑一聲,沉默了一會,他垂下眼瞼,纖長的眼睫毛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老師,我和聞君尚已經認識四年了,你想說我看錯人嗎,比如他是個卑鄙小人?」
「我的學生如何,我比你清楚,就像你的事情。」方老師淡淡地回答,他很有耐心,並不是來自教師的那部分,而是從前的經歷。
「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對聞君尚的想法?他除了是個傻白甜的白癡好人以外,還能有什麼?」司空韹沒有掩飾他的疑惑,方老師看著他眼裡的清澈,一時之間竟然有種窒息的錯覺,他移開了視線,罕見的有了些歉意。
「很正確的評價,但我問的是更主觀的東西,司空韹,聞君尚這個人對你而言的意義是什麼?」方老師只是一瞬間移開了視線,很快又盯住了司空韹,他很少直呼學生的全名,這讓司空韹覺得,他這麼問的時候不是以教師的立場…更像是站在劉大律師的立場在替他發問。
似乎他的回答很重要,先嗤笑了一聲,司空韹低頭思考了起來。
他並不喜歡去剖析內心的自我,這會讓他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不過,聞君尚對他而言的意義並沒有藏在太深的地方。
他抬頭,給了一個普通又不普通的答案。
「朋友,是我想一輩子交往下去的朋友。」
自己竟然還有這樣天真的欲求,這是司空韹自己都意外的,在他的世界裡,人只能分成兩種,自己和以外…他能夠信任的只有自己。
但現在,他的世界多了一個特殊的分類。
朋友,聞君尚。
翹了翹嘴角,司空韹拎起地上的書包,很隨意的和方老師說了一聲再見後,他離開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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