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流年自然不同意,她真的把性命置之度外了。
「你的回答不重要。」裘比的目光落在散發出金色光點的書籍,她語氣堅定又緩慢的說著:「只要我強行毀壞,就無人能夠啟動你的計畫,而我也能將這本書藏入我的識海,讓你的神魂永無發聲的機會。」
「我現在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無論你願意與否我都可以做到我要的結果。」
裘比毫無畏懼之意,她知道許流年明白她提出的條件背後的深意,她要讓許流年屈於她的想法,並配合她後續的行動。
驀然拍了下地板,凝聚魂力虛空之中繪製一張靈魂契約,裘比只能維持十幾秒,她簡單說明:「簽了它,我會辦成你的遺願,你要付出的,只有隱瞞這件從未透露的訊息,任誰詢問都不能說。」
「剩下的事,由我完成。若有需要,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就行了。」
契約的線條黯淡不少,靈魂能量逐漸減弱,裘比咬牙堅持住,〝你都願意獻祭自身,我只要他們活著,難道你非得要把悲苦悽慘的他們當作棄子?〞
〝你想救贖路靈諾,我來替你達成,只有我能做到!〞
金色的名字簽在路裘比簽名的下一行,許流年答應了她偏執的要強,卻打從心底敬佩這個執拗不屈的女孩,但是他從這一刻起對她的結局感到難過......
脫力的裘比趴倒在地,細細感受靈魂契約的每個字,確認之後她掙扎著爬起來,撤下結界踉蹌跑到書桌前,喘氣緩過來的第一時間拿出準備好的紙。
二十年前三大總公會聯合討伐領主級魔獸,據說是某種變異的山羊類魔獸,她在黑市高價拍下的羊皮紙,檢驗過保存下來的品質優良,約莫八成新具有相當的效能,更是符合裘比的需求。
默念冗長的魔文,將剛才簽訂的契約轉移到這張紙上,靈魂烙印的字跡全數複印過去,與無形的靈魂契約無異,效力直到雙方解除契約才會失去作用。
許流年看完她的舉動不禁動容,「沒想到百年的時光,竟讓整個魔法體系進步神速,居然連複印靈魂契約都能輕易做到!」
唸完一長串文字的裘比口乾舌燥,喘息了良久才止住喉嚨痛,她往後一瞥輕聲地回應他的驚訝:「這是理所當然的,你和路靈諾搞出如此大的陣仗,全大陸上至少八成的人都意識到理論基礎、研究創新的重要性了。」
「就例如魔法公會一大堆的老頭......哦,應該說鑽研的年輕小伙子全部熬成了著急的蒼老樣貌,為了如同你們所做的,探索魔法的多樣,演變成為簡略或者新的咒術魔法。」
裘比拉開椅子坐下,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瓶水,一下子喝個精光了,她繼續說著:「路家內的圖書室不僅有路靈諾撰寫的書本複製版,還有每年收錄的最新研究。對了,還有包括武技、歷史之類最新的藏書。」
裘比歪頭,語帶試探:「能做到圖書室的藏書更新迅速,應該是『他』下令的。就是我猜不到什麼原因,促使『他』如此上心?」
許流年的沉默已經代表裘比心中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不再戲弄真正的老實人,裘比徑直走到姆靈身邊,從牠的儲物戒指拿出一個盒子,把複製貼上的契約紙張放好,再原路放進姆靈的儲物戒裡。
「妳為何把契約移轉?還交給別人?」許流年抑制不住好奇心,主動向她提問。
沒有必須隱瞞他的理由,裘比慢步走回書桌的椅子,入座後轉向他答道:「因為我的下一步,不能讓其他人發現我們的契約,於是我把它穩妥收藏起來。」
「而你的第二個疑惑,我坦白告訴你,收在姆靈那的盒子只有我可以打開,姆靈明白裡頭的物品是對我無比重要的珍視存在,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更不會讓任何人搶走。」
「就算真的出現萬一的情形,我刻印在盒子上面的靈魂感應一有反應,那些許的靈魂能量足以啟動空間魔法。」
裘比一副輕鬆的模樣,淺笑地說:「我敢和你打賭,絕對不會有人能開啟那個重要的盒子!」
「這樣啊......」許流年不太方便說出掃興的話,他原想提醒女孩,不可驕傲自大的道理。但是轉念一想,哪怕真的萬一發生突破突破她的防線,有他簽字的靈魂契約也不會被破壞,所以他就不準備說了。
裘比最後對他敲打一番:「不久後我會把你的書送回去,記得別忘了契約內容,不許透露一丁點訊息,如果我有求於你,會透過紙本的靈魂契約聯繫你的神魂,而你不能讓夏塵天發現蛛絲馬跡,他可是個非常難纏的人。」
許流年外散的意念緩緩收回,他乖巧應答:「知道了!路裘比,妳要想清楚,到無法回頭前妳還有反悔的餘地。」這條路太苦,妳好自為之。
金光消失後,裘比慢慢走來,彎腰撿起金色絢爛的書本,順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垂眸盯著它許久,看似放空的面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孤身一人重返路家,這一次無人阻攔,甚至無人看守層層大門。
「妳終於到來了。」
路冥絕蒼老的聲音從黑斗篷底下傳出來,就算仔細凝視也望不透黑色屏障,完全窺探不了他的面目。
裘比不禁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隨吾去見那位大人。」
「妳若想保住小命,就別動不該有的念頭。對妳、對妳父母以及妳愛的人,都是最明智的選擇。」
路冥絕腳步無聲,似乎斗篷掩蓋的雙腿全然無用,像是飄浮移動般詭譎怪異。
裘比跟上他,經過的迴廊眼熟而又記憶猶新,再次踏入路氏家族的禁地,面對裝滿黑液的大圓球,她試探地喊了聲:「路......靈諾,還是許諾兒!」
當她說出那個名字之時,路冥絕猛然朝她抬起一隻枯燥如朽木的手臂,單手掐住她的脖頸,彷彿居高臨下掌握著她的命脈。
「呵呵...哈哈...哈哈......」少女的臉色不見半分畏懼之意,她高傲的仰頭眼神有十足的把握,無論是路啟星還是路冥絕都不可能殺她。
被提高了點,順著這隻粗糙的手望向黑斗篷內漆黑一片的地方,她看到了一雙老態無神的瞳眸,卻又清晰可見有如千絲萬縷的黑線。
「不過是一介傀儡,你敢用他殺我嗎!」
雙手掌心以火紅色的精神力,勾勒出小型簡略些的紅蓮業火法陣。裘比勾唇一笑,倏地握住這隻枯柴老手,業火自掌心迸發猛烈灼傷起糟老頭。
爸爸的委屈與仇恨,就由她來討回利息!
路裘比毫不手軟,勢必要扒下路冥絕的一層皮,熊熊烈火無比熾熱,她在下一刻感受到脖子的握力加劇,死死咬牙驀地大叫一聲:「路靈諾妳個沒義氣的女人,妳的人要被擰斷脖子了,快來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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