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康看著站在電子換人牌下的梁博豪,露出頗為意外的表情。他認得這名年輕人,是港隊內為數不多在海外效力的球員,但相比起另外三人名氣稍為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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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前兩天的戰術會議上,杜德才與助教團隊認定他不會在這場比賽上陣,因為其實力與經驗都不足以在作出什麼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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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博豪,香港陣中第四個喺歐洲嘅前鋒,十七歲,目前仲係喺青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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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幕布上出現一名短髮少年,身材相比之前看見的香港球員稍微矮一點,但比較壯健,重心明顯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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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速度、射術、傳波、盤帶等能力都唔錯,但無乜特別突出嘅地方,加上年紀尚細,所以-」說到這裡,越南的助教回頭看了眾球員一眼,露出不太在意的表情。「我哋預計呢場佢唔會出場,大家唔使太多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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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係因為咁?」雖然資料顯示他仍只是青年軍球員,不過阮文康看著幕布上的影片,發現他的技巧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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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助教很肯定地點頭應道。「佢比唔上吳志鴻。吳志鴻我哋前幾年都踢過,呢一兩年佢因為年紀而表現大幅下滑,所以都唔會太難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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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會議,教練團隊精細地說明如何限制蕭智堯及余仁海,包括要時刻貼身防守,讓前者難以舒服地作賽;後者則要雙人夾擊,並預留空間防止他以速度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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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俊緯也只是被短暫提起,因為他應不會擔任進攻角色,然後會議結束,其他人幾乎沒太多「攻略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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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康特別記得梁博豪,是因為他在那短短大概半分鐘的影片中,有兩三次背身擺脫等場面。這種技巧在現今比較少見,會主動背身卡位進攻的,多是高大中鋒,因此能看出他頗擅此道,也能看出其基本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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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諷刺的是,被教練團隊忽視的吳志鴻射入領先一球,司徒俊緯也似乎與防線配合不錯。越南雖說是壓制著港隊,但說要撕穿對手防線吧,其實也算不上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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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呢邊港隊換走吳志鴻喎,入替嘅係梁博豪,今場佢同余仁海、蕭智堯以及司徒俊緯一樣,都係第一次為港隊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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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調動有啲令人意外啊吓,因為正常,當然係以我哋旁觀者嘅角度嚟睇啦,正常應該係會加強防守嘅,不過陳Sir就好大膽咁派出年輕嘅梁博豪,可能係……有啲咩特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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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康側眼目送梁博豪從自己身旁跑過,默默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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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團隊的分析或探查出錯了嗎?還是有什麼特別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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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才從教練席給予的指示,依然是靜待其變,不要受對方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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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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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成熟的青訓體系下,應該各小孩於十歲前便應完成基本功訓鍊,之後的便是戰術知識、足球智慧、比賽經驗等等,更發達的國家,這方面相關變化會出現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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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梁博豪在香港或許以基本功與技巧見稱,可到了西班牙,實際上卻沒能為自己帶來什麼優勢。唯一能拿出手的長處,可能只是相對比其他前鋒更全能一點,但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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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境跟他與余仁海之間的關係,其實有點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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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博豪效力的西乙青年軍米蘭迪斯,位於西班牙西北部一個小城市,人口只有四萬人左右,主場安度華體育場的看台只有不足六千個座位-比旺角大球場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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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如此,米蘭迪斯也是能立足於西乙的球會,也曾拿過聯賽冠軍升上西甲,聚集在這裡的青年軍亦非等閒之輩,至少梁博豪在青年軍,仍須拼盡全力爭取正選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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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主要競爭對手……一個係比較快嘅入楔型、一個係射波好叻但其他比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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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中,梁博豪像往常一樣,與爺爺述說著自己在青年軍裡遇到的人與事。最近競爭愈趨激烈,三人正選上陣的次數都差不多,他不打算將這機會拱手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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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果用整體評分去計呢?你覺得你哋三個各自係幾多?九十九係滿分。」爺爺想了兩秒,似乎是用遊戲的方式來引導孫子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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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體評分……」梁博豪搔了搔額頭。「跑得快嗰個我會畀佢八十七,射波叻嗰個我會畀佢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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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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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梁博豪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支支吾吾地過了十數秒以後,他才發現很難用客觀的角度來評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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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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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康起腳,但俾司徒俊緯擋到,彈咗落陳泰來面前,直接兜前畀蕭智堯,啱啱好過到越南防守球員……順勢轉埋身!係一次三打四嘅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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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隊球迷悉數站起,在觀眾席上為他們下半場難得一次看似有威脅的攻勢大聲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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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上,防反擊。」看到右閘準備壓上,司徒俊緯開聲勸道。「對面唔少人留喺度無回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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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場越南大部分時間,是在壓制港隊的同時,以四對三的人數優勢來封鎖對手,再安排一人在中圈附近負責掃蕩高波。吳志鴻有時候會退回去幫助防守,但蕭余二人依然是要面對三名越南的防守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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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博豪的職責卻明確得多:不防守,只負責為對手帶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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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擺開咗一直跟喺身邊嘅黃登光,但佢前面仍然有中堅蔡光越,呢個位佢選擇分咗邊畀余仁海先,余仁海面前只係得一名防守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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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細路……”由於賽前資料不足,越南的左中堅張小寶對梁博豪了解有限,只大概記得其背景,以及擅長持球進攻。“睇落應該威脅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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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似乎也嗅到了入球的味道,走到邊線旁希望目睹整個過程。越南一直在中後場佈下重兵,但沒有多少次讓余仁海一對一進攻的機會,所以這次反擊,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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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國漢唔敢上前,一路退後等隊友返嚟……余仁海直接大步推落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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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余仁海將皮球大力推出去時,沈國漢其實早有準備,他知道自己速度不及對方,已立即在轉身的同時,切入余仁海前進路線搶佔身位,但才剛踏出兩步,未及完全進入該條路線之際,已發現余仁海已與其平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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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心知不妙,還在考慮這個位置該不該戰術犯規之時,身體已被撞開而幾乎失去平衡,那道如像犀牛一樣的身影,已然越過自己往底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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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張小寶突然發現,自己已失去對那名小子的視野控制,再回過神來時,余仁海已急速送出傳中,並越過自己,往遠柱包抄的梁博豪跟前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