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櫃檯簽好名的方榮顯在警察的引導下見到了還在做筆錄的司空韹，看見人型自走麻煩製造機的學生無辜朝自己歪了歪頭，老師感覺偏頭痛都要發作了。
「你這傢伙！自己數數我是第幾次進警局撈你了！」方榮顯劈頭喝斥，做筆錄的警官有感的點點頭，一年前他還偵辦過少年把跟蹤狂打到重傷的案件，對他簡直印象深刻。
「欸？難道是伯父…？」不合時宜的稱呼和疑問插入，打斷了老師的斥責聲。
方榮顯和司空韹都無語看著店員高良，前者不客氣的出言嘲諷了。
「你臉上那兩顆眼珠怕不是聖誕樹上的裝飾鈴鐺？沒有視覺功能吧，我和他長的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司空韹偷偷打了個哈欠，老師的說教被中斷是件好事，警局的暖氣讓他有點想睡了，而他的腳邊趴著同樣昏昏欲睡的狗，有好心的員警給牠們蓋了乾淨柔軟的舊衣服保暖。
高良被毒舌的毫無還手之力，他愣住了，而方榮顯拿出自己的教師證給做筆錄的員警看。
「我是他的班導師，由於學生的監護人在國外，所以由我全權代理。」
員警看了一眼證件，腹誹著一年前你也是這麼說，這孩子的家長哪怕環遊世界也該回來了吧？難道是飛去宇宙冒險了嗎？！
做完筆錄，方榮顯自然還記得教訓半夜出門的學生，在等待警察處理文件的間隙，他直接的質問道。
「明知道半夜出門有百分九十的機率引發社會問題，你這傢伙為什麼不能好好待在家，打遊戲通宵也行，看電影也行，偏偏要出門？！」
司空韹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他打了個哈欠，煩燥的抓了抓腦袋。
「睡不著，健康的出來散步有錯嗎？」他無所顧忌的頂嘴，方榮顯翻了個白眼。
「你要不要數數被圍起來調戲和勒索的次數？還有沒有錯呢？有點自我保護意識好嗎？！」他露出了想揍學生的表情，拳頭都舉起來了，司空韹漫不經心的移開視線，他很清楚這個老師是不可能在這裡和他打起來的。
但，一聲突兀的汪聲響起。
所有人的視線都不自覺的看向聲音出處，方榮顯詫異的看著對著自己流露出敵意的橘色小狗，不是很懂這什麼情況。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試探般朝著學生面前揮了揮，司空韹下意識後退一步，橘色小狗發出低沉的咆哮，整隻狗站起身，耳朵後扯，進入了準備攻擊的姿勢，而灰色的那隻驚醒，看到小夥伴的動靜，睡眼惺忪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致對外。
…哦？這就有意思了…方榮顯眯起眼，他朝著司空韹一個眼神示意，後者愣了一下，嘖了一聲。
老師在瞬間對著司空韹半真半假的揮了一拳，司空韹抬手一擋，這下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兩隻狗一邊叫著一邊衝了過來，灰色那隻攔在司空韹身前，橘色的踱步著，目露凶光，尋找著攻擊的空隙。
是好狗啊！有著知恩圖報、忠誠護主的品質，方榮顯評鑑著，而且是互補的兩條狗，一個傻是傻了點，但過於精明的兩隻狗反而就不合適了，傻才好。
「…喂，別鬧了。」司空韹皺起眉頭，一手直接抓住了有攻擊意圖的橘色小狗，壓著牠的脖子讓牠看著自己，認真的說道。
「那傢伙怎麼可能對我產生威脅？是我會把他打趴在地上好嗎？」橘色的小狗搖了搖尾巴，圓溜溜的眼睛無辜極了，牠嗚地一聲坐下，安靜的守著，司空韹拍了拍牠的腦袋，另一個也邀功的把頭湊過來討摸，少年只好敷衍的輪流拍幾下。
這一幕卻讓方榮顯彷彿看到了希望，他沒想到排斥人類的司空韹其實對動物沒有那些毛病…不，這兩隻狗應該也是特別的，畢竟少年不會主動接觸任何生命體，甚至於對生命是漠然的。
「司空同學，你就是為了救牠們和那些社會殘渣起衝突的？」他摸著下巴沉吟著。
司空韹頭也不抬的反諷道。
「哈？看來你的眼睛也掛在聖誕樹上了吧，都過期了還沒拿回來是不是？沒看到是那些人渣先來找我打架的嗎？！」
被“也”字再次重傷的高良捂住了胸口，雖然知道了漂亮的女孩子(？)其實是男孩子，這也不妨礙他嗑那張高分的顏，一個嘲諷的表情讓他有加跳加速的感覺。
而方榮顯已經習慣司空韹這種反射的防衛機制了，他不是傻不隆冬的聞君尚，司空韹說什麼信什麼。
如果不是維護兩隻小狗，何必攔住要攻擊自己的那隻？橘色小狗敢攻擊他就有被回擊受傷的可能性，而冷漠的學生就算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出車禍也不為所動，他不認為扭曲的學生心中有任何同情的成分存在。
方榮顯不懷好意的瞇著眼。
說起來…
「流浪犬，而且還有攻擊人類的習慣，被抓到收容所後就會被執行安樂死吧？灰色的先不說，橘色的那隻百分百會被安樂死。」方榮顯冷不防這麼說，司空韹動作頓了頓。
老師觀察著他身上被狗狗蹭上髒污的羽絨衣，一瞬間露出了狡詐的神情，他突然看向發呆的高良。
「高先生，我說的對吧？」
被突如其來的點名，高良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阿，是的，之前去當志工的時候提過，收容所也覺得很可惜，但是法令…浪浪實在太多了，收容所的資源只能幫助親人的浪浪，真的攻擊過人的動物誰也不敢收養，所以會優先安樂死…」出乎方榮顯意料的是，高良給出了更詳細的說法，這讓老師多看了他一眼，司空韹更是直直的盯著他長達五秒，直到他露出臉紅害羞的蠢樣才移開視線。
司空韹沉默了很久，他未必沒有想到這是方老師的陰謀詭計，他設了一個坑給自己跳，但他說的也全是事實。
方榮顯是在提醒他，沒人會管牠們的死活，虐狗到處都有，不是牠們比較特別，而沒有主人也就沒有後台，那些社會殘渣不會為了這兩隻狗的委屈付出代價。
員警辦完了手續，過來告訴他們可以走了，記得手機要保持聯絡，會告訴他們後續處理，少年突然指著灰色的小狗說道。
「這傢伙身上有沒有晶片。」
員警摸不著頭緒的阿了一聲，旁邊的老師卻露出了催促的表情，他看了看資料說道。
「有項圈，但是沒有晶片，也沒有聯絡資料，目前在協尋檔案裡沒有符合的特徵…附帶一提，另外一隻連項圈都沒有。」他說的詳細，高良張了張嘴巴，好像可以猜到接下來的走向了。
司空韹遲疑了幾秒，這一瞬間方榮顯看到他露出了很複雜的表情，有點像曾經提起『朋友』的時候，那樣的少年看上去好像明白什麼了是溫柔，第一次，收斂起張開的刺。
而現在，是第二次了。
「熊仔。」他摸了摸橘色小狗的下巴，繾綣一笑，聰明的狗狗精神的汪了一聲，然後少年又看向灰色的那隻。
牠期待的吐出了舌頭，一臉蠢樣。
「你髒死了。」司空韹露出了毫不留情的嫌棄，他畢竟看過這傢伙流浪前的樣子，隨手拍了拍狗腦袋說道。
「就叫饅頭，總比小白好。」搞不清楚狀況的小狗頂了頂他的掌心，少年呼出一口氣，他對著方榮顯又是另外一副表情，惡意浮現，笑得像讓人膽寒的惡魔，冷酷高傲的下令。
「給我告死他們！！之前是流浪犬就算了，現在牠們已經是我的了…那就用盡一切方法抽筋扒皮，告訴他們，悔恨是什麼樣的感受，證人、證據都很充分不是嗎？你應該明白怎麼做吧？」
喲，這就開始護短了？方榮顯進一步試探道。
「哪怕是鬧大了也沒關係？」
「沒關係，誰也買不到我願意。」司空韹這一刻的傲氣讓人無法直視，聽起來彷彿中二的發言在隔天就被兌現了。
整起事件上了新聞頭條、網路熱搜、監視器的影片點擊率更是火爆，虐狗話題一下子成了全民議題。
不過這時他們還在警局，高良看著表情變化的少年，感覺自己戀愛了一百次，不管那張臉是無表情、還是流露惡意、還是笑得跟天使一樣，他都可以！！！
這輩子大概都交不到女朋友了…
高良如此覺悟的想道。
冒著生命危險，他從自己的錢包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還匆匆寫了一串號碼在背面，遞到司空韹的面前，像是遞情書一樣害羞的紅著臉。
「那個、這、這是我認識的寵物店，呃，應該說，他、他們有完整的一套體系…嗯，就是醫療美容什麼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七零八落的語句，司空韹冰藍色的眼睛無情的看著他，就算這樣冰冷的視線也讓高良感覺要窒息了。
方榮顯忍不住感嘆，阿，又是一個被惡魔蠱惑的白癡，這些看皮不看芯子的年輕人…他是不是該把畫皮這部電影放在藝術欣賞課了？
勉為其難的接過名片，司空韹看也不看的塞進塑膠袋裡，對著兩狗說了一句走了，乾淨俐落的轉身就走。
高良眼眶微紅，哽咽感動的像是情書被收下一樣，亢奮的在後面吼道。
「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我把我的電話寫在上面了！！！貓狗的事情我都很清楚喔！！拜託請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啊～～」
…給你一個什麼機會？變態的機會嗎？
而看完這幕如青春戀愛喜劇的場景，警察們不由得感嘆，年輕真好阿～～青澀的感情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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