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領主以冰冷的語氣下達近乎死刑的指示,話語中沒有魔法,但是她仍然因此忘記呼吸。
剎那間,露芺浮現起過去德萊克與她的閒話。他曾經提及過「語言是魔法的根本」,言語只要適用合宜,直接帶出的影響比任何的魔法直中對方核心。露芺長久與沒有溝通能力的猛獸交手,還對此暗暗嗤笑。但現時被恐懼包圍而僵硬的身軀,使她沒法再輕視這句話的意義。
「嘖。」咂嘴聲一響起,如同遠處的烏鴉奏響的送終啼笑。洞穴間因火舌在暗處蔓延而亮起了一兩下子的光亮,但那些顯然不是純粹的照明,而是霸道要驅逐他者地盤熟悉的氣息及一切,逐漸把黑暗吞噬直至全都消滅。
火龍德萊克雖然擁有巨大的身軀,還有災禍級的威力,但是平日處事並不高調。這也是常用變身魔法的原因。但是若牠捨棄了偽裝,從口中吐出火焰,即使臉上仍掛上那一副神秘的邪魅笑容,露芺亦知道眼前偽裝成人類的火龍是來認真的。
「我早跟你們說過,魔女的存在是為了壓制東西國家對森林的侵略。但是妳仍然傷害了她,也傷害了她的朋友。即使不懂言語,也該從氣味知曉才對。」
慢性的燃燒洞穴的空氣,迫使密閉的空間漸漸悶熱,露芺的毛髮從尖端直到深入皮膚內的血肉,全都盡受灼痛的洗禮。
啊。德萊克早就知道她的所為,亦不會放過她。
一想到他帶她兜圈子的對話,一陣怒火從露芺心底猛烈的燃燒。
「德萊克,你在戲耍本宮!」她的前足一蹬踏,氣得把腳下的地面陷下。「若你真的重視魔女和那小鬼,那就該困好他們別到處跑!今天這事,根本是你對我的陷阱!」
「我沒法同時照顧兩位魔女⋯⋯要否沒需要勞奇幫忙。」德萊克瞇起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只以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對氣忿的露芺,他看似已經習慣。「以妳『捕獵的立場』而言,的確是有點無辜。若你的嗅覺沒毛病,想必會先從他們身上嗅到我的味道。但看來我在他們身上的味道化淡,讓你和那獨角兔也沒發現他們在我的守備下⋯⋯」
背景不時響起越發強烈的燃燒怪響,被圍繞在灼熱裡頭的德萊克不為所動。沒有表情起伏的臉輕輕歪向一邊,他瞇成細縫的眼睛直直勾住在火光中沒能隱去的黑狼身影。「但是露芺妳到現在仍然混淆視線。」
「當我一踏進妳的領地,仍然希望妳不是『知情但仍然傷害魔女』。只要妳向我坦白,我必然不會讓妳難過。可惜,實在可惜。當我遇上妳,妳的反應已向我坦白妳正要欺騙我到最後。那麼,我也沒有審問妳的理由。」
「你⋯⋯!」露芺頓時語塞,一旦自身的動機和計劃被對方毫不保留地攤開,她沒有任何理據站得住腳。
「戲弄獵物,好玩嗎?」突然,德萊克咧開了嘴巴。半邊臉背向四圍的光源,但在陰影下閃爍狡黠的血色,惹露芺感到一陣戰慄。他正在生氣,即使微笑著也依然。
「對了,我挺欣賞堅強存活下來,但是沒有對世界失去好奇的任何生物。」德萊克收斂起露骨的笑容,正想說點什麼但又吞了下去。那雙近乎血色的光芒,再次投往露芺時已回復較溫婉的琥珀色。「所以,努力逃吧。離開舒適的領地,不倚靠他者的傳遞,親身了解外頭的事物。這是對你的懲罰。」
迫滿洞穴的火焰終將突破臨界點,以德萊克結束發言後似是擁有了生命,到處亂竄的火舌逐漸集合、一顆如同橘色的發亮花苞包圍德萊克。看見此場景的露芺,一道電流竄過背部。逃!她天性的直覺如此說。沒管上作為猛獸的面子,往自己身後的暗道倉皇逃走。
在露芺沒法知道的背後,火焰以德萊克為中心作出旋渦往下壓,緊密的能量在幾秒的時間內膨脹,瞬間爆發!無確實形態的火焰爭先恐後迸發,不消眨眼的瞬間已沿襲洞穴的網絡,追擊往外的路途。短暫的爆發力令洞穴不勝負荷,引起不小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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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在小磚屋感到輕微地震的艾曼達,急忙放下手上的紙筆、呼躂躂走到躺在客廳的霍斯身邊。
「殊!」在霍斯旁邊陪睡的小豆赫然驚醒,在地面無措的跑了幾圈。正當牠想起了霍斯,欲拉扯他的臉頰叫他起床時。震動卻漸減而止,剩下小魔女和小松鼠四目對視。
「真⋯⋯真可怕呢,對吧?」艾曼達的詢問微微震抖,獲得小豆極度同意的點頭。然而她察看霍斯,發現他的呼吸仍然平緩,沒有一絲醒來的跡象。「這安神茶也太有效了吧。」她苦笑,順便弄好霍斯身上的被子。
小豆見勢趁機的鑽進了被子,「殊!」彷彿這些突然的意外也是習慣,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再次繼續入眠。
艾曼達看到小松鼠和霍斯的睡相不禁失笑,但是對她而言,只有「這晚是難眠之夜」的預知。
「是西邊傳來⋯⋯呢。」艾曼達低頭呢喃,沉思時顯得雙眸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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