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夜幕降臨,高二一共七個班,忠孝仁愛真善美,平均每班五十個學生,都聚集在了營火晚會的場地。
上有頂蓋,四壁皆空,涼風穿堂而過,頗為涼爽。
…這他媽的根本是陰風陣陣,玩家們一邊在心底罵著,一邊搓了搓手臂。
例行項目的師長感言、班級表演後,重頭戲的鬼故事大會在教官滅掉營火後無預警的拉開了序幕。
光源只有微弱的月光和蠟燭,黑暗是最能催生壓抑恐懼的最優環境,教官猝不及防的在下巴處用手電筒打光,老套路的嚇了學生們一跳。
他講了一個軍營區裡常見的小故事,站哨的二等兵和查哨鬼軍官的故事,教官對於這個故事說的已經很熟練了,一驚一乍的嚇唬學生,營造出了恐怖的氛圍。
接著,就輪到學生們講故事了。
而讓玩家們恐慌的事態由此開始,所有被點名出來分享鬼故事的都是玩家,最異常的是,當被點名的玩家拒絕時,所有的學生都會轉頭盯著那個人。
那種萬種矚目的龐大壓力和異樣恐怖的感覺會讓人覺得快要瘋了,沒有一個玩家能頂住這股壓力,哪怕肚子裡再沒有墨水,也都乾巴巴的說了幾句,然後在教官鼓勵的話語中僵硬著坐下。
一個個臉色都鐵青的像死人。
格洛克捏著口袋裡的紙張,對這種情況完全沒預料到的愣了愣。
這麼硬核的嗎?強制參與阿?
坐在女生隊伍的裡的韹撇了撇嘴角,心情並不愉悅,他想,系統真講究公平,機會人人均等,就看運氣好壞了。
輪到真班的時候,教官臉上的笑容彷彿多出了幾分詭譎,在手電筒的光影下讓人看得格外不適。
「真班的勇士…貴州客同學,你先來吧!」
韹打起了幾分精神,抬眼去看站起來,捧著蠟燭的貴州客。
男人推了推眼鏡,額頭上隱隱有汗漬,語調還算平穩,他不像在說故事,更像是在唸報紙上的新聞一則。
「有一對情侶出遊後,和家人失去聯繫,報警後沿著兩人出遊的路線搜尋幾個星期,沒有找到他們,後來,在一座山的山腰路上登山客總會遇上一對男女,慌張的說迷路了,但帶路的山友往往一轉身就沒看到人影,傳聞氾濫後,有一群大學生來山中探險,露宿三天都沒遇上傳說裡的男女,最後一天,他們不死心的以錢仙之法召喚山中鬼魂,不幸其中一名學生被鬼魂附體,阻攔不及,墜崖身亡,而接獲報案的警方抵達現場後,不只打撈起學生的遺體,還包括了兩具腐爛的難以分辨的骸骨,經過鑑定才確定,這就是數月前失蹤的情侶。」
貝亦詩捉著韹衣角,發出了低低的嘆息聲。
「真可憐…」
韹歪著腦袋,和貴州客對上了眼,然後的移開了目光,他有些失望的想道,這是打了安全牌阿。
果不其然,其他兩個在真班裡的玩家說的都是貴州客寫的稿子,一個賽一個的像是新聞稿,少年百無聊賴的呼出一口氣。
然後,白狼被點名了。
比起貴州客勉力鎮定,白狼連小腿肚都在打顫,更不用說聲音抖成什麼樣。
但和他被韹批的一文不值的戰鬥力比,他說的故事精彩到不像他的風格。
「有一個男人跳樓了,警察沒有找到遺書,於是查看了他的日記。」
「今天下班回家,遇到隔壁的歐巴桑,那個囉嗦的歐巴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叫我對女朋友好一點,真是好笑,我哪裡來的女朋友。」
「晚上十二點,有人在敲門,大半夜的困死了,我沒理他,隔天出門在門口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共同維護大樓安寧,過晚上十點請降低音量,這搞錯了吧?說的是別家吧?」
「又過一天,我聽到莫名其妙的傳言,說我對女朋友家暴,天天都能聽到哭聲,是誰在造謠?!別讓我逮到!我要告他毀謗!!」
「今天加班,凌晨一點才到家,同一層好像搬來了新住戶,是一個身材火爆的女人,穿著紅色的套裝,看上去很不好相處,我跟她打招呼也不理我。」
「今天又遇到了那個女人,穿著還是那麼火辣,她好像住在我隔壁,出電梯的時候跟在我後面,我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她看了我一眼…真奇怪,隔壁什麼時候租出去的啊?」
「那個女人!!她站在我家門口!!她想幹嘛?!是小偷嗎!」
「不!不是我!我沒有!不是我做的!日記本上剩下的頁數被填滿了否認的詞句,像是被逼迫至瘋狂,很快的,警方在電腦裡找到了另一份『日記』,偷拍、側錄,還有一份詳細到另人髮指的作案計畫,根據這些情報,之前一起無名女屍案終於破案了,兇手被判斷為畏罪自盡。」
這大概是白狼臨時編出來的故事,多少參考了貴州客的範本,邏輯還算通暢,是細思極恐的故事。
但,重點不是這些。
韹微微彎起嘴角,明確的感覺到穿堂風帶上了一層陰森森的感覺,吹的人渾身不適,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貝亦詩抖了抖,往韹身邊靠了過來,小聲抱怨道怎麼突然變冷。
一會還會更冷,韹垂眸,欣慰的想著小白菜也是有成長的,破局的速度比格洛克還快,不管白狼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挺好的。
氣氛變化的太明顯,所有玩家都成了驚弓之鳥,僵硬的戒備起四周,有幾個管不了那麼多的掏出了武器尋求安全感。
白狼跌坐在他的位置上,把頭埋進膝蓋裡發抖,格洛克好笑的看著他鴕鳥的行為,在心底吐槽著。
會怕還當出頭公雞,打完鳴就蔫了,真沒出息!!
格洛克接著白狼被點名,他早就背好了韹寫給他的故事,清了清嗓子講起了故事。
「從前從前,有個特別封閉的小村子,在這個村子裏有一個神壇,每逢村子裏遇上天災人禍,村長就會按照傳統選出一個少女作為村子的代表去神壇祭祀,他們堅信這樣就能獲得神明的庇護。」隨著格洛克輕佻悠然的嗓音道出故事的前景,空氣的溫度一寸寸往下掉,冰涼的水泥地摸起來就像是凍土。
這樣的異常只有玩家們發現,所有NPC都專注的看著格洛克,一模一樣複製出來的專心傾聽。
韹呼出一口霧氣,從口袋裡掏出他的武器,一點一點的纏繞在手上。
「有一年乾旱,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被選上了,她從村長手上接過白色的長裙,看著同樣臉色蒼白的情人,女孩告訴情人,一起逃吧,離開村子,私奔到天涯海角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情人答應了,他們相約於樹林中。」
「但是女孩沒有等到她的情人,而是被埋伏的村民們抓了起來,送上了祭壇,她掙扎著,卻在人群裡看到了一臉愧疚的情人,眼神對視下,她什麼都懂了,情人有一個和她年齡相當的妹妹,如果他們逃走了,祭品就會是情人的妹妹,女孩不再掙扎,溫順含淚的躺在屠刀下。」
「那是村子裏的最後一次祭祀,隔年,一場地震造成了滑坡事故,淹埋了神壇和村子,而在地震發生的半個小時前,所有入夢的村民都夢見了同一個夢。」
「有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少女衝著他們喊快逃,快離開。」
「將信將疑者帶著家當離開村子,包括了情人一家,他認出了夢裡的是他心愛的女孩,而堅信神明會保佑自己的固執者跟著神壇一起深埋在泥土之下。」
浪漫到不鬼故事的鬼故事讓場地刮起了狂風,格洛克淡定的坐下,然後抱住自家堂弟發抖。
…冷、真他媽的冷,早知道就多穿一件外套了。
再蠢的玩家都明白劇情被推動了,有幾個人流露出不善的神色瞪著格洛克他們的方向,而腦子清醒的玩家已經鎮定了下來。
劇情推動不一定是壞事,他們都記得通關條件是什麼。
教官一邊說著真是感人呢,一邊把蠟燭遞給了下一個人。
「下一個…就是你了,韹同學?」
韹淡然的看著遞過來的蠟燭,一副不打算接的樣子,和第一個玩家遭遇的一樣,所有人同時轉頭,凝視著他。
就連他身邊靠著他,柔弱的綿羊少女也是一樣,她圓潤可愛的眼裡變得空洞,整張臉像是要貼上他的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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