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找人算了日子,也讓村長做了見證人。寫了婚書,交換庚帖。下聘嘛,就讓人去處理。余蘭沒什麼嫁妝,何況就只是在對門院子。兩大兩小商量了下,決定原本余蘭的住處,讓余曜跟陸晟楓住著。兩個小的在一起,感情也會好。
陸陵江去安鎮找人幫忙把自己住院子稍做整修,而錢氏則是讓以前侍候過余蘭的一個丫鬟前去石安村找余蘭。陸陵江心疼余蘭,不想讓她再那麼勞累,於是在之前寄信給錢氏時順便提了這事。錢氏便讓人找到了叫翠喜的丫鬟,陸陵江則是再去安鎮的牙行買了個小廝,這樣便輕鬆些。
到了嫁娶那日,簡單行了拜禮,也宴請了石安村的村民。有酒喝有肉吃,大家也就吃人嘴軟,各種賀喜的句子不要錢似的直往外倒。至於心裡在想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余蘭穿著一身大紅喜服,手上的玉鐲子還是錢氏託人送過來的。陸陵江本身外貌條件便不錯,清秀俊朗,人也溫和。穿著現成略寬鬆些的喜服,一邊敬酒一邊回應各方的賀喜。青竹雙手托著托盤,讓陸陵江自行倒酒。說是酒,但其實已經兌了不少開水,就像帶酒味的白水一樣。
陸陵江終於在亥時把客人全送走,然後回到了簡單佈置過的喜房,掀了頭蓋、飲了交杯,接下來自是洞房。
而余曜跟陸晟楓兩人原本是一人一間房,但後來陸晟楓跑去要求跟余曜一起睡。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啊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等到余曜醒來,才發現陸晟楓額頭靠在自己胸口。原本兩人都各自有被子的,但不知為何陸晟楓的被子掉到了床下,陸晟楓怕冷便縮進余曜的被子裡,蜷成一團。
早膳是翠玉來做的。簡單的做了小米粥跟花捲,昨日宴客的菜還剩了一下,便拿了剩下的湯熬了粥給陸陵江以及余蘭。剩下的肉跟菜,便分了一些給兩小隻當早餐配著小米粥跟花捲吃。
余蘭雙頰泛紅,眼角眉梢都隱帶了初為人婦的喜悅。陸陵江疼惜她,便主動拿了粥來要餵。余蘭連忙擺手說不用,她自己來,臉上紅暈更深了。
陸陵江將粥攪了攪,眼神飄了下,耳廓也紅了。「抱歉,那什麼……昨晚,我太躁進了。」
余蘭雙手掩面:「求你別說了,夫君!」她覺得她能被羞死。
兩小隻在院子外面聽著他倆的互動,余曜有些懵懂,但他可以看得出來,陸陵江對自家姐姐十分疼惜。「哎,你哥……就我姐夫,對我姐也是挺好的!」
「我堂哥一向如此。在余家還沒出事之前,他就見過余姐姐了。大概,是一看到就喜歡了。而這個念頭,一直放在他心裡。如今,算是得償所願,自然會很歡喜。」
「這樣也挺好……日後,若真的除去罪籍,姐姐一定會更自在。」余曜轉身打算回去。
「阿曜。」陸晟楓忽地喚了一聲。
「嗯?」
「那你呢?」
「我?我怎麼?」余曜一臉茫然。
「你……覺得你未來的對象,會是個怎樣的人?」陸晟楓一雙圓亮的眼,靜靜的看著余曜。
「老實說我沒想過。」余曜咧嘴一笑。「因為,我不覺得我能跟姑娘家處得好。再說了,姑娘們都喜歡長得好看又老實,有內涵的。比如……你。」
「我?」陸晟楓一怔。
「對啊,現在雖然感覺不出來。但我覺得吧,你以後一定是好看溫和又有內涵跟書卷氣的那一種人。」余曜笑道。
「有點誇張了。」陸晟楓笑了。「你應該也不差。」
「不知道。以後的事還遠著呢!我現在就想多練練身手!」
日子一日日的過,春去秋來。感覺像是昨天才剛過完年,怎麼一眨眼又要過年了呢?余曜心想。在陸家人還沒來之前,他覺得時間彷彿停滯了。就是覺得,這日子過得乏味也就算了,還特別的慢。
可是,當陸家堂兄弟一來,這奇怪的凝滯感,便消失了。
余家原本分到的地,他們就留了靠近自家院子的一片,剩下的全歸還給村長讓村長分配,看誰要誰去租或買。
村長看在自己收入能有所增加的份上,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看到陸家兄弟來了,看上的卻是有罪籍的那對姐弟,沒給自家村民們多點好處,偶爾對余氏姐弟兩偶爾也那麼一點點的不滿。
是說,余家姐弟倒也會做人,先前賣掉熊的那次酒肉調料油米什麼的都備上送給全村民,也就只能拿人手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家人來了的關係,余家姐弟的運氣似乎開始好了起來。現在兩家成了一家人,也不曉得這運勢是會繼續好下去呢還是就此到頭?
這天,陸陵江讓青竹去安鎮物色舖子。「最好是兩間舖子不要隔太遠,對門是最好;要不就是隔個一兩間。」
「知道了,公子。」青竹點頭,讓白朮送自己去安鎮。而白朮則是在把青竹送去安鎮找舖子後,去了一趟楊柳鎮。的確,楊柳鎮的繁華程度堪比岭縣縣城。但倒是沒有縣城那麼的大,路是比安鎮寬些,但到過縣城的白朮,他明白這還算過得去。白朮到楊柳鎮,是為了幫忙打聽學堂跟授課先生好壞的。
余蘭跟翠喜一起端了茶水點心來到主廳,好奇地望了下四周,說:「青竹跟白朮都不在啊?」
陸陵江伸手拉過余蘭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像是把玩著余蘭的雙手似的,實則是藉機切脈跟查看她手的狀況。此舉惹得余蘭雙頰緋紅,嗔瞪了陸陵江一眼。
「都讓我派出去做事了,余曜跟晟楓在對面看書練字。前幾天,我收到了友人的來信,事關當今聖上的壽辰,我拜託他們去說些好話,看能不能讓他大赦天下,如此妳們姐弟兩的罪籍,便能去除了。」
「是嗎?」余蘭是欣喜的。翠喜也是笑著說要是真的成了,那可太好了。
陸陵江略鬆開手,心裡開始想著如何調配藥方。手上的一些凍瘡跟繭子的痕跡在經過細心養護一段時間後,已經消了不少;繭子也薄了。不枉他費心調製藥膏跟藥浴包,讓她擦手泡手。既然她不需要幹活了,那就無需再做任何會損了她皮膚的事。
余蘭還年輕,只要後來保養得宜,之前那些因為做農活而累積下來的暗傷,都會慢慢的恢復。日後只要她們姐弟倆罪籍削除,便可以搬去安鎮好好的過日子了。
陸陵江所謂的幾個朋友,是作官的,在朝堂上都是能說話的人。由於他們身上之前一些病痛,大都是給陸陵江看好的,所以有一些人情在。此次他成婚,也都送了禮來。陸陵江知曉他們幾位都是能進言的人,於是託了他們盡可能的說服當今聖上能大赦天下。
也幸好,他們幾位話說得漂亮,再者也就當做積些陰德的事,陛下也不至於不接受。陸陵江便等著他們將好消息捎來了!
余曜跟陸晟楓正努力寫著陸陵江今天交代的作業——抄書。余曜看到千字文就撇了下嘴,這個他絕對可以默出來的。陸晟楓更是不成問題,他提筆蘸墨便開始寫。陸晟楓的字,雖是寫著小字,卻也能看得出來方正規矩。轉彎處該勾便勾,轉的角度倒也稱得上圓滑。
余曜字沒那麼小,卻也是能看出有著力度。筆劃勾轉之處,俐落非常。寫差不多一半時,他們停下來休息。陸晟楓幫著掐捏余曜的手臂,余曜也控制著力道以指腹按推著陸晟楓的手臂。
沒一會,有人來敲門。聽聲音是翠喜。「翠喜姐姐!」余曜很快的跳下椅子,去開了門。
「兩位小公子,這是姑爺給兩位的點心跟茶,想說兩位也差不多休息一下。」
「謝謝翠喜姐姐!」兩小隻異口同聲地道謝。
翠喜很快的就回去對面的院子,余曜看著陸晟楓嘴角處有著碎屑,輕聲說別動,然後伸指抹了去。陸晟楓就這樣睜著一雙大眼看著余曜把沾了點心碎屑的指尖,放進嘴裡。很自然的動作,就是想著別浪費了。可陸晟楓怔了好一會,臉上立刻泛起了紅。
「嗯?晟楓,你怎麼了,臉好紅!」
「沒、沒事。」陸晟楓把點心一放,跑去後面找水洗個臉。余曜一臉懵地看著陸晟楓飛快跑掉的背影,心想怎麼回事來著?
陸家對於這些房內事的啟蒙都很早,只因有個希望早點開枝散葉多子多孫代表了多福氣的老夫人。陸陵江學醫後,也跟老人家說過至少等十三四歲再說,可老夫人不聽。
也不知是誰嚼舌根,講了些胡話,導致老夫人一直相信自己是對的。不管不顧,只曉得趕緊把一些美婢侍妾往人房裡塞。陸晟楓偶爾都會撞見一些場面,比如偎紅倚翠,讓陪侍的餵自己喝酒吃東西再上下其手之類。
所以方才余曜的舉動忽地讓他憶起了那些,雖然他明白余曜只是單純的不想浪費食物罷了。穩住心神後,這才回到正廳,喝了茶水之後開始繼續抄書。
寫了幾行後,看向專注抄書的余曜。雖然年歲尚小,但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來他將來成年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這樣日子悠然的過去,就在深秋時節,終於收到了最重要的消息。
當今聖上整壽,決定大赦天下,昭示自己的仁德之心。陸陵江的友人捎來了書信,也幫余氏姐弟拿到了文書。從下旨到收到文書,差不多是幾個月的時間。刑部趕製文書,核查案件,也是要時間的。
余蘭看著文書,激動不已,投入陸陵江懷裡放聲大哭。她終於、終於不再是罪籍,可以當個普通老百姓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脫離這個看似安靜平和實則不然的石安村,去安鎮開個點心舖或吃食舖,安份守己的跟著夫君,平平順順的過完一生。這是她現在最大的願望,也終於能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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