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之後,是陸陵江跟余曜一起去了安鎮,把那頭熊交給了酒樓。酒樓的人自然是很意外能有如此完整的熊拿來賣,找來了掌櫃做決定。掌櫃的看了一會,又往上報給酒樓的主人,酒樓的主人在楊柳鎮,很快的派人騎馬去請。
陸陵江說那他去街上走走,半個時辰後再過來。陸陵江讓余曜帶著自己去那家他常賣草藥的藥堂,跟藥堂掌櫃買了些藥後便聊起了安鎮。
「其實吶,你們不如去楊柳鎮,那邊至少還比較繁華些。」
「相對的,想住下來也未必容易。」陸陵江輕笑一聲。「對在下而言興許是無妨,然而對余家來說,負擔會較大。」
「也是……」掌櫃點點頭,思考了一會後也不得不同意。
「此處尚可讓阿曜的姐姐租個舖子,做些吃食營生。」陸陵江看向門外,心裡想的是,再過幾年便是當今聖上整壽,屆時想辦法讓官員們給聖上建言,弄個大赦,免了余家的罪責,讓余家姐弟能出石安村,到安鎮上生活也容易些。至少不需要再下田進深山,這樣過上普通卻充實的日子,不也挺好?
余曜靜靜的聽著陸陵江跟藥堂掌櫃的對話,心裡想的是如若真能搬到此處來,不用下田,且跟陸大哥相處的時間也多,自家姐姐跟陸大哥或許真的可以喜結連理。
「哎,原來陸公子懂醫!」藥堂掌櫃有些意外。
「在下跟太醫院的前任院判學過一些醫術,不算專精。」陸陵江謙遜地說著。
又聊了一會後,陸陵江便和余曜再次前往酒樓,靜待酒樓的主人來。掌櫃把人請到包間去,上了茶水點心,好生招待。
坐了差不多一刻鐘多,包間的門被打開。一名蓄了把美髯的中年男子跟酒樓掌櫃一起進了包間,中年男子對兩人頷首。「那頭熊,是你們的吧!」
「是的。」
「不錯啊……這位公子看不出來有這麼厲害。」中年男子伸指捋了捋鬍子。
「實不相瞞,射死這頭熊的,不是我。」陸陵江無奈一笑。「是這位小兄弟,余曜。在下姓陸,名陵江。這右手,就是拉弓過度受傷的。」指了指余曜還吊著的右手。
「什麼?」中年男子震驚了。「小兄弟,你幾歲啦?」
「十歲。」余曜躬身行了禮道。
「才十歲?」中年男子再次震驚。他看過那頭熊的傷口,大致上是完整的,而且是眉間一箭穿腦,這力道一般成年男子還不見得能做到,最多就是一箭射中。可這熊後腦袋是有傷口的。
「這樣,剛好有戶富貴人家要做野味席,你這熊算是添了彩。現銀你拿著有點麻煩,不若我拿銀票給你?」
「也好,免得露白。」陸陵江看了一眼余曜,余曜表示都可以。「敢問閣下是打算個什麼價格?」
「一百兩如何?」
「太少。」陸陵江勾起唇。「熊皮也是精貴的,熊膽也珍貴,就更別提牠的四隻腳了,那可是大菜的食材;珍稀度也不低。這位小弟弟之前在山上還採過約莫這麼大的靈芝,藥堂的掌櫃給了他五十兩。如今,這麼大一頭熊,閣下出一百兩,會不會有點少了?」
中年男子輕笑一聲,豎起兩根手指:「這樣呢?」
「我認為,至少是這樣。」陸陵江也豎起兩根指頭,但另一手卻是五指簊張。
中年男子捋了捋鬍子,思考了一會後說:「行,不過是少賺了。」
余曜抿緊唇。這麼大數字的銀錢,在他還在侯府時也是多少有聽過的。但他也明白,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所以余曜當時身邊雖是有那些品行不端又鋪張浪費的公子哥兒,但他並沒有染上那些習氣。
仔細算算,若是在石安村,這銀錢夠他們嚼用好幾年了。然而,他是一定要離開石安村的,所以有了這些錢,他離在安鎮落居的目標,又近了不少。
陸陵江輕吁一口氣,他原本是打算談到三百,但能在二百五十兩時就成交,也算是合理了。點清楚銀票後,陸陵江把裝著銀票的小袋子塞進余曜的衣袋裡。「好生收著。」
「咱們要不要先去採買些東西,說好要給其它村民們分點肉跟酒的。」余曜低聲道。
「好,走吧!」陸陵江揉了揉余曜的腦袋。
採買好了之後,帶著大包小包的回到了石安村。賣了多少銀兩這事余曜也只對余蘭說,還說了不讓人知道。余曜跟陸陵江把這些酒啊肉啊還有一些調料跟油,帶去村長家。分配的麻煩事就交給村長去燒腦,他們兩家才不管。反正誠意都到了,怎麼分,那是村長的事。
當然,這是陸晟楓出的主意。一通篇的好聽話,哄得村長忘了自己姓甚名誰,直到人走了,看到家裡那一堆需要分配的東西,這才開始頭疼。
余蘭特地做了一鍋滷肉,算是答謝陸家的幫忙。原本要分一些銀兩給他們,但陸陵江跟陸晟楓都拒絕了。
「余曜才是功臣,若是沒弄好,咱兩家都要出意外。此外也是舉手之勞,何況余姑娘還特別做了這麼一鍋香到不行的肉,我跟晟楓,怕是要吃撐了。」陸陵江和氣且微笑著向余蘭說道。
「陸公子的嘴今日是抹蜜了不成?」余蘭也被逗笑了。
「我也想。」陸陵江微笑著一本正經地說。余蘭笑得嗔瞪了他一眼,陸陵江微斂笑意,續道:「余姑娘,多笑笑。少了鬱結之氣,對身體也好。再說了,余姑娘笑起來,也是好看得緊。」
「莫要打趣我。」余蘭略帶羞意地將碎髮別至耳後。「還是快趁熱吃了吧!」
「不一起吃嗎?余曜呢?」
「他等等就過來,正在忙著把被弄壞的窗子處理好呢!」
「這樣……」陸陵江轉身喚了白朮過來,「幫一下余曜,他家窗子被熊弄壞了。」
「得咧!」白朮立刻收拾了工具過去。沒一會就把余曜拎過來說主子讓你先跟他們吃飯呢!
余曜個子還沒長,只能讓白朮像拎小動物似的拎著後衣領把他提過來。余曜嘆了口氣,只能嫌棄自己矮,還沒長個。
就這樣,吃了一頓以往都不敢想的豐盛吃食。余曜則是偷塞了一壺酒給白朮,說算做他幫余家修窗子的謝禮。
白朮謝過,說:「其實公子……也就是主子,他不讓我喝的。因為上了戰場後,暗傷多,又沒好生休養調理,看起來無礙,但事實上內裡坑坑洞洞的,有些虛。主子懂醫,讓我少碰酒。」
「上戰場會這樣嗎?」余曜好奇地問。
「會。畢竟,都會受傷。再者,要是拿錘子類的或是棱刺,內傷會更重。即使你穿了盔甲,也是會受傷。」白朮回憶了一下,苦笑說道。「再過幾年,可能只要天氣一變化,我就會全身都疼。先前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原因,便是我重傷,騎不了馬,反應不如以前快。余小公子,你得記住。軍功掙到一定的程度後,要是大軍要回京,便跟著回京受封。也是為了你自己的身體健康著想,明白嗎?」
「明白了。」余曜點點頭。
天冷,加上時不時的一場雪,余曜跟陸晟楓除了天晴時紮馬步以及學劍招之外,一旦遇到雪天,他們便在陸家那學習看兵書,白朮還會教余曜一些戰場上的知識。
做完該做的功課後,便開始了過年的準備。冬至時,余蘭還包了餃子。送灶神那天,他們備好了供品,陸陵江還特別讓人去安鎮買了茶糖跟松子糖以及一些蜜餞果脯。除夕時,兩戶人家一起剪了窗花,貼福字。
陸陵江的字自有風骨,便寫了兩家的春聯跟福字給余曜跟陸晟楓去貼。余蘭則是打了幾個絡子送給陸家人,包括青竹跟白朮。都是平安結,也不會讓人誤會。
「蘭姐姐這絡子打得可真好看!」陸晟楓一邊看著自己的平安結,一邊嘆氣。
「怎麼,你想學?」陸陵江半打趣地問。
「我為什麼要學?哥,你那個絡子借我瞧瞧?」
「吶,拿去瞧。」陸陵江遞了過去。
「欸……怎麼好像不大一樣啊?」陸晟楓瞥了一眼陸陵江,心想,果然這兩人熟起來以後絕對會有戲!
「哪不一樣了?」陸陵江蹙眉。
「蘭姐姐給你的是平安如意,咱們幾個都是平安結。我之前在市集上看過!」
陸晟楓嘿嘿一笑。「哥,蘭姐姐那麼好,你就沒什麼想法嗎?」
「晟楓,我倒不知你如此小的年紀,便懂得什麼叫做對女孩子有想法以及……那些男女之間的感情事?」陸陵江好笑地道。「你連十歲都還不到呢!」
「老夫人老往各個嫡子庶子房裡塞人,我不想去了解,也要被迫去了解。若是沒這些事,說不定剛滿十歲就被塞了侍妾教房事。」陸晟楓之前便看過幾個堂哥剛滿十歲,房裡就有嬌侍美婢。
「我帶你來此,也有些避開老夫人的意思。知曉這些是一回事,但年紀過早了,太早知道也是對身體不好。」陸陵江說道。「此外,我是傾慕余姑娘,然而……還是隨緣吧!若我與她真有緣分,無需你的幫忙,也是能成事。」
陸晟楓見自家堂哥如此說,便也就暫時歇了敲邊鼓的心。既然需要時間慢慢培養,那就想辦法給他倆製造點機會去好生醞釀一番吧!
余曜喊人的聲音傳來,只見陸晟楓雙眼一亮,很快的跳下椅子奔出去了。「哥,我去找余曜了!」聲音隨著人很快的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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