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余曜是拿了石頭狠砸了那傢伙的七寸處才看它不再掙扎扭動。陸晟楓則是找了兩根樹枝把它夾起來，放進了余曜的竹簍子裡。
陸晟楓還被余曜帶去摘了野蔬野果子，還有漿果。漿果甜中帶酸，他倆很快就直接當點心吃掉了。陸晟楓指著長滿了黑色片狀物的木頭墩子說那長的是木耳，於是余曜便拿了鐮刀，全搜刮進自己的竹簍子裡。
陸晟楓還陪他研究了一下附近的植物，確定今日暫時沒有找到能當做草藥的東西後，便要回家了。陸晟楓先去跟陸陵江報了平安，又跑去余曜那，打算跟余蘭說怎麼處理那些木耳。陸陵江敲門獲得許可進來後，便在庭院的地上看到了一長條的東西，怔住了。
「這是……怎麼來的？」陸陵江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蹲下身，瞧看了一下。這大長蟲大概有他的手掌寬，棕色跟白色的花紋佈滿全身。頭呈橢圓，腦袋有個被箭穿射的洞；七寸之處被砸出一個大口子。
陸晟楓簡短的說明了一下，陸陵江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阿曜，多謝你！不過還是太危險了些……」
「我知道。天熱，這些大長蟲都習慣盤樹上，我也很少遇到過。興許是今日看到我陷阱裡有獵物，牠也餓了就出來吃掉……嗯，對了，今日還看到了小野豬，沒驚動牠們，換了地方才遇上這條大長蟲的！」余曜有些不好意思。
余蘭差點昏倒。又是大長蟲又是野豬的，她揉了揉額角。「阿曜，你暫時別去山裡了，我太害怕了！」
「那……那不然我去附近的石安溪去抓魚好了。」余曜看到自家姐姐臉都白了，一臉惶然的樣子，也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蘭姐姐。」陸晟楓眨著眼。「這些木耳，可以炒蛋來吃，很好吃喔！」說著把放在包巾裡的木耳遞給了余蘭。
余蘭接了過來，看著陸晟楓眨著一雙圓潤水亮的眼，一時之間也忘了驚懼，輕笑一聲，揉了下陸晟楓的腦袋。「謝謝晟楓。」
「姐，那我帶他去抓魚？很快就回來！」
「小心點，注意安全！」陸陵江跟余蘭同時喊出聲，隨即兩人都一怔，看向對方不一會，便覺得有些害羞地扭頭。
「阿晟承蒙令弟照顧了。」陸陵江側首輕咳一聲，溫和笑道。
余蘭笑了笑，只道了聲客氣，想了想又說：「希望他別把令弟給帶野了。」
「不至於。現下能讓他們野就讓他們野，多留點無憂無慮的回憶也好。」陸陵江輕嘆一口氣後說道。「余姑娘會處理這……大長蟲嗎？」陸陵江伸指隔空點了點地上彎成好幾折的傢伙。
「唔……」余蘭畢竟是姑娘家，自是會怕的。陸陵江輕笑一聲，喚了青竹過來。
「青竹，幫個忙，把這……大長蟲給處理下。」
「是。」青竹很麻溜的借了鐵勾跟竹竿，將它高高吊起，抽出鋒利的匕首，便要下手。青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樣，連忙說：「請公子跟姑娘暫時迴避，這……過程不好看，怕嚇著您。」
余蘭便溜進了廚房說要燒開水，陸陵江則是走到余家的客廳裡暫時先坐會。沒一會，兩小隻一身溼的回來，倒是帶了半簍子的魚。於是青竹才剛處理好一條成人巴掌寬的大長蟲，只得認命的又接手了殺魚的工作。
這魚個頭不大，但清乾淨了內臟、刮去魚鱗之後，裹粉炸了；再剁些蔥蒜辣椒碎，把這些碎末過了油，灑在上頭，就是挺好的一道下酒菜。
「阿晟，說說，怎麼弄得一身溼？」陸陵江垂眸看著泡過熱水換了衣服的陸晟楓，淡著嗓音問道。
陸晟楓先是瞥了一眼余曜，張口要說時，又被陸陵江搶先：「這是想做什麼？對口供是吧！」
「不是。」陸晟楓老老實實地低頭說道。「我是想問他，這事能不能講……怕說出來會有事。」
「能有什麼事？」陸陵江問道。「不過這先按下，你先說說怎麼回事。」
「原本我是在岸上的，坐在石頭邊。我知道我不識水性，貿然下水會危險。可是……」
「可是什麼？」
「我被推下水了。」陸晟楓心一橫。
「誰推的？」陸陵江蹙眉。
「陸大哥，我來說吧！」余曜走過來，跟著陸晟楓一塊跪著。「也怪我，村裡頭的孩子有幾個成群結隊的，四處耍威風。耍到我這來，我力氣比較大，揍過他們。他們之前把我好不容易種下的菜苗故意踩爛不說，還……還說了我姐的閒話，我氣不過，就揍了他們一頓，就結了仇。」
「說余姑娘的閒話？」陸陵江先是看了余蘭一眼。余蘭略偏頭不看人，一雙漂亮的杏眼全是無奈跟愁緒。「可是能讓她名聲有損的？」
「自然是……」余曜嘟噥著。「我也不好說出來，總之，就是破壞我姐名聲的話。他們今日也是要來溪邊玩，見我們在抓魚，就要搶我們的魚，還說有新人來石安村怎地不孝敬他們之類的……」
「呵！」陸陵江冷呵一聲。「你繼續。」
「我就說，要他們別鬧。魚也是我們自己花力氣抓的，憑什麼給他們。晟楓護得緊，於是他們就把晟楓推下水了。我生氣，就……就拿竹棍子揍了他們一頓。」說著指了指擱在角落的那根他自己削尖了的竹棍。
「本來魚能更多的，晟楓護著，卻是掉進水裡，跑了些。也幸好有他，不然是直接被搶走的。岸邊水淺，晟楓是嚇著了，但很快就發現自己能站起來，水也不深，於是抱著竹簍子跑上岸，我讓他趕緊往家裡跑。然後……我就揍了那些混帳們一頓。」
余曜沒說的是，他不是揍他們一頓。余曜是一手一個把人拎起來或是雙手抬起來，再往溪裡扔。那根竹棍子被他拋擲出去，不偏不倚砸中了追著晟楓跑的人的腳，再拎著他的後領子跟其他孩子一樣，扔進溪裡。憑藉著自己力氣大，手上的竹棍使得俐落，照這樣看來，余曜是能做孩子王的。可他不想，也不願意。
雖是不想也不願意，但不代表他能被人欺負。再加上這群臭崽子，嘴裡不乾不淨的，那些話他們怎麼可能編得出來？一定是大人們在他們面前講得口沫橫飛，還加了油、添了醋。
陸陵江嘆了口氣，說：「難為你們了。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余蘭的眉眼之間，更加哀愁了。余曜拍了拍自家姐姐的手，低聲說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余蘭抱住自家弟弟好一會才鬆開，起身道：「飯跟湯應該都好了，我去端來。」藉著轉身的時候，偷偷抹去了眼淚。
「這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日後盡量避開吧！青竹，沒什麼事的話就跟著他倆，至少有大人在，那些小孩子會忌憚點。」陸陵江說道。
「是，小的明白了。」
「陸大哥，一起吃飯吧？」余曜說道。「今天這魚還挺多的，一起吃吧？除了青竹哥之外，不是還有一位哥哥嗎？一起吧？」有點可憐兮兮地揪扯著陸陵江的袖子。
陸晟楓也眨著一雙圓亮的眼，水汪汪地瞅著陸陵江。陸陵江覺得有些好笑，拍了拍兩小隻的腦袋，說那就叨擾了。
余蘭也把飯跟湯都端了來。蛇肉滋補，但余蘭還是不大敢吃，都讓給幾個大男人吃了。余曜倒是喜歡這木耳炒蛋的味道，一邊拌著飯吃了，一邊不忘挾給自家姐姐，還有陸晟楓。
「這你發現的，你也得多吃點。」余曜說道。
「謝謝。」陸晟楓乖巧地道謝。
余曜想了想，便在吃完飯善後時說：「姐，要不，咱們跟陸家一起吃飯？就算是那位青竹會做點吃食，也沒有姐姐妳的手藝好。」
「那也要人家願意呀！」余蘭笑道。
「那我跟晟楓聊聊！」余曜說著便一溜煙跑去對門了。余蘭想攔都來不及！
陸陵江正在絮叨地說著晟楓日後定要離那些麻煩的傢伙們遠一點，晟楓輕笑了一下，說：「其實今天我挺開心的。」
「都摔水裡了還開心？」陸陵江覺得好笑。
「因為，有人護著的感覺，挺好。」晟楓輕聲道。「我知道哥也對我好，也會保護我。只是當下那個時候，我是真的開心。就好像，什麼都不用顧慮了。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人會幫忙頂著一樣。」
「余曜是個好的，我看得出來。」陸陵江伸手揉了揉自家堂弟的腦袋。
「嗯，他……真的很好。」陸晟楓垂眸，笑得甚是愉悅。
忽地傳來敲門聲，伴隨著熟悉的叫喊。「晟楓！是我！」
「嘖，說人人到。這傢伙真是精力充沛啊！」陸陵江笑道。他去開了門，看到余曜咧著大大的笑容。
「阿曜啊，怎麼了？」
「嗯，就是說，來找陸大哥跟晟楓商量事情。」
「什麼事？」陸陵江讓人進來。
「是這樣的，我想說，我姐手藝不錯，不如咱們兩家一起吃飯？或是說，我姐做好，我拿來給你們？」
「這樣啊……」陸陵江看向晟楓，晟楓眨了眨眼，思考一會後提了個議。
「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可以自己煮飯煮麵，不過稍微好一點的吃食可能就沒辦法。總也不能一直吃烤肉……」對青竹有些抱歉地笑笑。青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做燒烤類的，因為他以前當過鏢師，總是要在外頭自行解決吃食。
青竹無所謂地攤手。他就只會這些，再精緻點的他就不行了。
「舉凡需要處理的肉類，可以拿來。至於做什麼，就給余姐姐決定。我們家不缺米麵，所以我們家出主食……當然，如果余姐姐想做其它的也可以，提前說一聲就好。就麻煩余姐姐負責配菜跟湯了！」
「食材費用的部份，就均分了吧？」陸陵江說道。
「嗯，我知道了！」余曜點頭。「我讓我姐明早幫大家做包子，吃起來也方便。」
「可以。」陸陵江溫和笑道。「我記得你們家有醃酸菜，我想吃酸菜肉餡的。」
「好咧！我去跟我姐姐說！晟楓你呢？」
「我都可以。」晟楓笑得眉眼彎彎。
「好，那我回去啦！」余曜風風火火的又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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