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京城的悅來酒樓是有名的。陸陵江自然把席位給訂了,順便點好了菜。陸晟楓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余曜,說:「上次你送給我的玉石,我請人磨成兩回紋圓珠,這是你的。」
「怎不雕個有意境的?」余曜打開,果然是他送給陸晟楓的那塊玉。陸晟楓接過,就這麼繫在他腰帶上。
「一時也想不到該雕什麼送你,不若就磨成兩圓珠子,彼此圓滿,不也挺好?」陸晟楓輕笑一聲,也展示了一下自己早已繫上的掛飾。
「也可以。這倒提醒我,帶一套工具走。這樣我下次再淘到不錯的料子,就可以直接上手了!」余曜笑道。
時間差不多,進了酒樓,要往三樓的包廂走時,遇上了趙嘉。只見他跑上來,一手便搭上了陸晟楓的肩,嘿嘿笑著你果然來喝酒了!
余曜很快的一掌拍掉趙嘉的手。陸晟楓淡淡的瞥去一眼,啟唇喚了聲:「琥珀,拎出去揍。」
琥珀很快出現,抓著趙嘉的後衣領直接從三樓翻窗出去,驚得趙嘉鬼叫連連。陸晟楓笑著對余曜說:「就是那位欠揍又講不聽的傻缺趙嘉,不過我覺得他應該不是看上我之類的。」
「之前你說過,在歐老太傅那認識了一位腦子簡單四肢發達卻又連琥珀都打不過的傢伙,就是他?」
「嗯,是他。我覺得他是散漫,不想學。只是沒經歷過什麼事,再加上家裡呵護得太好,所以他懶得動腦筋,卻又四肢不勤。」陸晟楓淺笑著攤手。
陸陵江搖搖頭,說:「趙家之前經歷過幾次家中嫡子出事的事情,趙嘉雖是世家子弟,但因為爵位早就被他祖父上疏讓陛下收回去。陛下感念他們當初的從龍之功,便賜下了鐵券丹書。而趙嘉的二叔剛好娶了位商戶女,生意是做得風生水起。支撐他們一家子的開銷,自是不在話下。」
「總體看起來,趙家似乎是沒什麼威脅。可他們在軍方的人脈,是真不能小看的。他們原本想送趙嘉去邊疆,然而這傢伙就是扶不起的爛泥。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陸晟楓接口道。
「他如果來,還是這德性,那大概不用我出手,我手底下的兄弟們,足矣。」余曜幫陸晟楓倒了茶水。他知道自家心上人是碰不得酒,三杯就醉,醉了還會直接幼兒化,鬧得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重要的一點,偏偏他醒來全忘光。一點記憶都留不下!先前原本還覺得幼化的心上人很可愛,但被折騰得一宿沒睡,隔天醒來還全盤否認不認為自己做過什麼出格事,因為他沒印象。
余曜便變著法的不讓他喝酒,還囑咐心上人不准碰酒,非不得已,兩杯是極限。陞晟楓有些懵懂的點頭答應了,余曜這才勉強放下心。
陸晟楓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隔壁間大概是門沒關好,說話的聲音漏得他們一家子都聽得一清二楚。余蘭立刻對著兩個小孩豎起指頭抵唇,示意他倆別出聲也別說話。
余曜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勾起一個不屑的笑,低罵了句真是冤家路窄。隔壁說得像是天底下的人都得罪了他似的,把自己的手當驚堂木似的拍桌子拍了好幾下。
先是說了余曜殺了巴圖一事是余曜沒有喊主營支援不把自己這個主將放眼裡,又說他把巴圖這功勞拿走也是剛好,他壓就壓了,要不是記事早就將此事記下他早搶去做個鎮國大將軍了。
陸晟楓輕嗤一聲。「是沈淙煥?」
「啊,就那個壓我軍功的。另一位……我不熟。」余曜壓低嗓門。
「是兵部庫部司員外郎,王德強。」陸晟楓答道。「看來那位沈大將軍果然是在兵部有人啊……也不知在職方司有沒有人。」
沒一會,伙計來他們這上菜,余曜塞了點碎銀給他,說:「進來別喊名,直接喊爺。」
伙計千恩萬謝的收了銀子說知道了各位爺還有夫人。
「阿曜,你打算怎麼辦?」陸陵江執起筷子,問了。
「不怎麼辦。反正被降職罰俸的是他不是我,也沒必要落井下石。」余曜回答。
陸晟楓碗裡多了一塊肉,余曜眼眸帶笑,示意他快吃。「要是再出什麼妖蛾子,到時候跟他打一架再上報,看怎麼罰。」
「可不許打架。要打,就要找一個能讓他無話可說只能挨打的局面打。」陸晟楓挾了塊排骨給余曜,瞥去一眼說道。「多大年紀了還跟毛頭小子似的,浮躁!」
「是!都聽玄曦的!」余曜笑得更開心了。
「肉麻兮兮的,沒眼看了你們。」陸陵江搓了搓手臂,一臉嫌棄。余蘭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笑。
接下來美食當前,自是吃得盡興。又坐了好一會,聽隔壁的人都走出去了,沒了聲息,他們一家這才慢慢的走出去。陸陵江去結帳的時候,倒是看到了方才講話根本沒控制音量的那兩位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一會。
「對了,姐夫!白朮是不是還在莊子上養著?」余曜忽地開口。
「嗯,在幾個大夫跟你姐夫我的調理下,身體倒是好了不少。明日有空可以去看看他,畢竟教過你武術。」
「這是當然的!」余曜笑了笑。「啊還有,讓人幫我找一兩套雕刻工具,我好帶走。有時候會在集市裡淘到一些品相還不錯的玉石料子。打發時間也好,至少可以做點小東西送給你們。」
「行啊,倒是沒想到你有這個嗜好。」陸陵江點頭應允。
當晚余曜直接進了陸晟楓的院子,大大方方的在他房裡歇下。雖說一起睡,但兩人最多還是親親抱抱。兩人很有默契的把最後關卡留在新婚夜,所以陸晟楓身上留下了不少紅的青的痕跡。余曜很有分寸,不把這些痕跡弄在顯眼易見的位置。
隔天,他喊醒了還有些睏的陸晟楓,說要找白朮一趟,回來再去兵部的辦事院。
「嗯……倒是想起來,我也一陣子沒見白朮了。青竹倒還好,一直跟在我堂哥身邊。而且他跟翠喜也結成了夫妻。也不知白朮那有沒有認識的姑娘,好歹成個家。」陸晟楓清醒了八成,伸了下腰,說道。
「怎麼想改行當媒人了?」陸晟楓有些好笑。
「倒也不是。就是覺得,好歹也該有個人陪著他。小時不知道,現在看懂了。以前就覺得白朮的背影跟偶爾的眼神,總有些不大對。後來看懂了……那是寂寥,是孤獨。」說不定裡面還有情傷,余曜心想。
「白朮的事你自己悠著點,說不定有些事他不想提。」陸晟楓挪開被子,準備下床。看到腳踏上早就準備好的棉鞋,笑意輕勾。
「我明白分寸的。玄曦,你先去辦事院,我找完白朮就回頭去找你。」一邊蹲下身幫陸晟楓套上棉鞋,一邊說著。
「嗯,知道的。」
「那……親一個再出門?」余曜捧著陸晟楓的臉,蹭了蹭鼻尖,再親上一口後才把人放開,很快的推門出去,外加一聲我走啦,這聲音結束於門被關上的聲響。
陸晟楓下意識的摸了下唇,這才雙頰微微泛紅地笑了。
余曜牽馬出門,趁著大清早沒什麼行人,便策馬出城去京郊。熟悉的莊院出現在眼前,他俐落的下馬,牽著馬去敲門。「白叔!在不!」
「誰啊,大清早……欸?余公子?」白朮意外地看著余曜,「什麼時候回京的!」
「白叔,昨天剛回。身體還好吧?」余曜咧嘴笑著。白朮拍打了幾下余曜的肩,感嘆著人都壯實了,也長高了不少,再順便感嘆一句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云云。
「哎,別這麼說,白叔!你教會我武術的恩情,我可不敢忘。」余曜跟著接過韁繩牽馬進去的白朮身後,也是有所感嘆。
「你小子現在倒是挺會說話的,是不是因為陸六公子的關係?」白朮笑著回擊。
「白叔你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余曜嘿嘿一笑。
「德性!」白朮笑罵了一句。「好不容易回來,怎跑來我這?」
「來看看你啊,看你身子養得挺不錯的,我也安心。」余曜坐在屋子裡唯一一張椅子上,白朮則是從倉庫裡再搬了個大椅子,把余曜趕去大椅子上坐,自己坐在那圓椅子上。
「聽說你解決掉巴圖了?挺好。不過,你得注意,跟巴圖交好的兩個部落。山獅跟翔鷹,尤其是山獅,離你所在的天衛營是最近的。」
「山獅啊……我記得現在的首領是哈克努。」余曜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自己知道的訊息,他記得這個山獅部落的人都是大塊頭,而且哈克努一頭衝天的赤髮,一身的腱子肉,身高比自己還要高上一個頭。
在戰場上遠遠的看,那傢伙的特徵在一群烏泱泱的人群裡,再明顯不過。「紅毛雄獅,嗓門又特別大,太印象深刻了。」余曜搖頭嘆道。再加上那傢伙的漢語口音太重,怎麼聽都覺得很難入耳。
「這傢伙力氣很大,只是你倆若遇上了,別比力氣。你得動動腦,就算狡詐點也沒關係。戰場上瞬息萬變,靈活運用戰術跟技巧,找得出天時地利人和的那一瞬間,才是真正最要緊的致勝關鍵。你若能贏他,不只能取代偷你軍功的那孬種,說不定你還能升得比他高。」白朮說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雖是在這京郊養身體,但相關的情資蒐集,可是一點都沒落下。這是陸陵江幫他建立起來的消息遞送管道,田莊養飛禽的很多,所以就算養了信鴿,也不會有人特別去注意。養了便要訓,所以白朮一方面是在這裡調養身體,二方面是建立消息的傳送管道。主要是幫余曜多收集一些北疆的消息及動向,再由陸晟楓分析是否有需要注意之處。
「那也要我打得過。」余曜笑了起來。「放心,我不會做硬碰硬這種傻事的。對了,白叔,你難道就不想找個人陪你嗎?」
「什麼?」白朮怔住。「你是在,催婚?」說著還不忘笑了幾聲。
「白叔,講句掏心窩子的話。」余曜收起笑,肅了臉。「我以前總覺得你的背影跟某些時候的神情,有些怪。但我跟玄曦在一起之後,我就懂了。如果白叔有過情傷,不想說也沒關係。若是沒有,那就試著找個人陪伴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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