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顧恆手腳算俐落的，但也是被哈克努追得差點喘不過氣。余曜躺了一天，喝了一天的藥，總算沒那麼暈，可以坐起來。可要論騎馬上戰場，還是不行的。
可余曜不管那麼多。忍著一陣陣暈眩的感覺，將藥湯一口悶了之後，對顧恆說：「今日就要玩真的了。程明已經遞消息過來，他那邊已經完成我交代的事。拿地圖來！」
一名士兵連忙將地圖拿來，余曜直接在床上展開。「咱們在這，程明在這，哈克努一定會繼續跟咱們糾纏，這次要一股作氣，把他趕到程明那。顧恆，你讓你的副將帶隊，從這裡繞，在這個點等著。」余曜指著一處地方說道。「哈克努看到程明，一定會先退，再追上。此處是哈克努的斜後方，你們從這裡衝出來，直接咬上去！跟程明合力，往這片地方拖。」
顧恆問了：「你在這裡做了什麼手腳？」
「這裡是結冰的庫蘭什爾湖，我只是把上面的冰敲裂了。附近還有一部份的陷阱，你們就只要把人趕過去。他要是想往別的地方跑，咬住，拖也要拖過去！」
「行，明白了。不過你這麼搞，大將軍他……」
「別提了，他不是還在京城沒回來嗎？想偷我的軍功最後被抓了，被罰禁足中。就算是另一位，除非他願意來支援，不然他也不想跟哈克努沾邊。這頭瘋獅，沒人敢惹，我是唯一的例外。」余曜揉了揉額角，「傳令給程明，有援手，是顧恆的副將。」
「得令！」士兵立刻抱拳行禮後跑出營帳。
地圖收走後，余曜立刻躺平，那一陣陣襲來的暈眩感終於暫時平息。顧恆看到那個凹陷了一角的頭盔，搖搖頭。
「阿曜，你算幸運了。你知道嗎，之前，我帶的小兄弟，被鐵錘敲到七孔流血，從馬上摔下來，爬都爬不起來，就被踩死了。」
「所以你們都要小心，一旦他們拿出鐵錘，就得把頭盔卸了。這樣閃也閃得過，再加上長刀，夠殺了。」余曜說道。
「也就你夠兇悍。行啊你，看不出來，藏得還挺深。」
「別廢話了，等我好了信不信咱倆帶兵再較量一次，你還是贏不了我！」
「行了行了，我承認我比不過你！」顧恆舉雙手求饒。之前切磋較量的時候，他被余曜耍得團團轉，最後輸得一敗塗地。
事後復盤，他發現自己的弱點都被余曜瞧得清楚。所以他也只能鼻子一摸，認了。顧恆把命令傳給自己的副將後，說：「咱倆一起揍那隻瘋獅吧！不過……你還能上得了馬嗎？」
「不行也得行。」余曜勉強起身，換上戰甲。沒一會又一碗藥送過來，他看也沒看接過來仰首一口悶。喝完用還沒上臂縛的袖子擦過，抄起臂縛自己咬著綁帶繫好。準備走出營帳前，他先按了按自己胸口處的小繡袋，再抄起長刀。他緩步走向早已等著自己的飛煙，忍著還是不斷襲來的暈眩感，深吸一口氣。
「開門！」營寨大門被拉開。余曜一夾馬肚，衝了出去。
哈克努今日被打得十分憋悶。原本以為有機會可以收拾了余曜，哪曉得多了助力，被打得左支右絀，顧哪邊都不對。余曜跟顧恆帶的士兵個個悍勇，跟先前上場打的，幾乎是兩種人。
「報！先鋒軍被滅了！」哈克努聽到士兵來報，自是生氣得很，提起彎刀策馬便殺了過去。那位懂漢語的人拍馬追上，喊了句：「大人，別追上去！咱們得求援！」一邊打退圍上來的士兵一邊用部落方言喊。
「求個娘！」哈克努吼了一句。「敢蹓著老子玩，殺了！赤山，你閉嘴！」
哈克努衝去要開殺，卻被顧恆的主力給截了，狠狠的殺了過來。氣勢洶洶，哈克努暴怒，狂吼一聲，抄起彎刀就要砍。顧恆的長槍刺出，一絞一挑，硬是把哈克努的彎刀給挑飛。
馬上有人護著哈克努退後，令弓箭手射箭。顧恆喊聲上盾，他手底下的士兵全部抄起盾牌擋住。哈克努似乎是清醒了一點，咬著牙，恨恨地喊了聲：「撤！快撤！」
「他們要撤了，開始吧！」余曜喘了幾口氣，瞇著眼，判斷他們後撤的路線。「老顧，照原定計劃！還有，派人去跟程明還有你家副將通知一聲。」
「知道了！」顧恆吩咐下去，夾了下馬肚，率先追了上去。余曜微甩了下腦袋，下令跟著追上去。
哈克努讓人放了求援信號，回頭往領地狂奔。雖然很窩囊，但只要有援軍他就有機會贏得最後的勝利，順便砍了那幾個傢伙的腦袋！
余曜追上顧恆，示意他差不多了，於是兩人故意放慢速度，趁其不注意先讓士兵們轉方向繞路而行。他倆則是拉開距離後繼續跟上，確認己方的士兵都繞路了，這才示意顧恆跟著轉向。
哈克努以為自己甩掉他們了，稍稍放鬆。但這一放鬆，他火氣又上來了。惡狠狠的以部落方言罵著余曜跟顧恆，罵完後喝了幾口水定了定神，看著狼狽的手下，幾個有實力的隊伍幾近全滅，哈克努差點咬碎自己一口硬牙。他們一路穿過樹林，路標指引著他們。眼前忽地平坦一片，只是今日風強，吹得一片霧濛濛，只能看到依稀路的盡頭是一片冰原。
強風吹著雪花四處狂舞，哈克努瞇著眼看著路標，確認了路線。會漢語的那人叫克什爾，他環視四周好一會，總覺得不對勁。他拉住了哈克努，用部落方言說：「不對，這裡不像是回去的路。」
「克什爾，你又在說什麼鬼話？難不成我們會走錯？」
「等一下！」克什爾往前走了一會，踩了踩地上，再退回來，面色凝重地對咖克努說：「我們走錯了！」
「什麼？」
「我們走錯方向了！我們踩的是結冰的庫蘭什爾湖！快離開！」克什爾急切地說道。
「怎麼可能！」哈克努極目四望，終於發現了不對。
庫蘭什爾湖是剛好位處於達瀾呼草原部落跟大齊交界處，只要入冬降溫，湖水便會結冰。可結的冰有厚有薄，雖然表面結冰，然而底下的水還是流動的。而且地勢平坦，結冰後跟岸邊的積雪混在一起，有時候會很難分得自己到底是踩在了結冰的湖面上，還是站在岸邊。若是再加上強風或暴雪，視線不好時，是容易造成意外的。
而現下要辨認是冰原還是結冰的湖，只能從樹林跟附近的地貌來判斷。他看到了熟悉的幾棵光禿的樹，終於確認，他們是真的走錯了方向！
「可是我們明明是照著路標……」眾人連忙起身，心想著都是照著路標走的，怎麼會走錯？
克什爾跑去仔細看了路標，好一會後氣憤不已地將木製的路標一腳踹斷。「上當了！他們故意做了錯誤的路標！」
「什麼！」哈克努驚呆當場。「快走！一定有陷阱！」
一陣慌亂時，哈克努再熟悉不過的嗓音陰惻惻的響起。「走哪去啊，哈克努！」
定睛看去，樹林裡早就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余曜歪了下嘴角，笑得痞氣。「咱們該分出勝負了吧？上！」
一聲令下，所有人從樹林裡竄出，殺向哈克努。此時從余曜的左前方發出一陣喊殺的聲音，動靜頗大。余曜長刀一劈，心想程明果然來了！一瞬間聯合起來，想要包圍住哈克努。哈克努瞧出東北方還有空隙，用部落方言吼了幾聲，立刻率領殘兵往東北方逃竄。
「將軍！山獅的援軍正在趕來！」程明喊道。
「知道了，把他們咬住！拖過去！快！」余曜掉轉方向，「要是援軍過來就麻煩了！」
眼看著哈克努就要成功脫逃，偏在此刻又竄出兩支軍隊，攻向哈克努。很快的，把哈克努包圍在冰湖上。細微的嘎吱聲被震天的喊殺給淹沒，但仍然傳進了克什爾的耳裡。他下意識的低頭，叫了聲不好。
「冰面要裂了！再不突圍我們都要掉冰湖裡！」
很快的，裂縫四處延伸。而原先喊殺喊打的大齊士兵，早已退到安全的地區。哈克努的援軍此時也趕來了，立刻想也不想的奔過來。此時，東北角竄出來的那支隊伍，恰好把援軍也一起包圍進去了。
哈克努暗叫一聲完了，果不其然，結冰的湖面裂開了！而援軍則是落進了之前程明挖好的坑跟陷阱裡，再不然就是被絆馬索一扯，摔了個徹底。
冰面破裂的聲響、掉進冰湖裡的哀鳴、摔進坑裡的慘叫……在這時候，此起彼落。哈克努正在拼了命的手腳並用，抓住還有些不穩當的冰塊。細微的破風聲響起，哈克努下意識的回頭。
他看到一點寒芒朝自己迅快飛來，下意識的頭一偏。一隻羽箭擦著他的臉，扎進冰塊裡。
哈克努單手攀著厚實的冰角，咬牙讓自己爬了上去，隨即伏低身子，保持平衡。余曜抽出了三支箭，搭在自己的大弓上。弓弦被拉滿，發出了磨擦的聲音。只見那冰角被浪打得一搖三晃，很難瞄準。但余曜仍然緊盯著哈克努，算準了時機，指尖一鬆。
破風聲再次響起，哈克努閃過了第一隻箭，跟第二隻。正獰笑著時，一抬眼，第三隻箭朝他胸口射來，他無處可逃，除非跳進冰寒的湖水裡。
跳也是死，不跳更是死。哈克努猶疑的一瞬間，箭已至。他只覺得心口一點涼意，直透後背。
那隻箭穿透了哈克努的心口，只留下被血染紅的箭羽在胸前。哈克努翻著白眼，就這麼滑進了凍入骨髓的冰冷湖水裡。
所有的士兵們一陣歡呼。余曜吐了口長氣，強壓下的暈眩感再次襲來。意識斷線之前，他聽到了程明跟顧恆急切的呼喊。
陸晟楓終於趕在暴風雪即將來臨之前，來到了北疆大營。他知道天衛營在何處，正想著把記錄清點的工作交給另一位隨行的官員時，便聽到了有士兵送來急報的聲音。
「報！天衛、天璇以及天璣營三營合力將山獅部落的哈克努滅了！主將哈克努中箭身亡了！」
——天衛營？陸晟楓下意識的奔向那正跪地報告的士兵。「余曜呢？他怎樣了！」1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lE1keCG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