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白朮一怔,好一會才說:「都過去了,就別提了。若真有那麼一個緣份,我會爭取的,就別操這個閒心了。」
余曜見好就收,也不多問,繼續跟白朮討論著那些部落的盛衰跟興起。「照目前的情報看來,還是山獅的哈克努,是目前達瀾呼草原上最強的部落首領。只可智取,不能意氣用事。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能衝動。公子切記!」
「嗯,知道的。」
「領兵者,總是要做出選擇。有時候,犧牲,是必要的。軟肋一旦被拿捏,無論什麼情況,都必須捨去這塊軟肋。戰場本就無任何情面可講……」說到最後,白朮神情黯了下來。好一會後,才開口,嗓音卻是啞了些。
「那年,我的軟肋被拿捏了。他是我身邊的軍師,手無縛雞之力,卻能助我拿下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我與他,很有默契。原本以為是軍中的情義,但後來我跟他都明白,只是秘而不宣。畢竟戰事吃緊,無法說情談愛,這些大事面前,無法夾雜任何私情。然而,我軍之中出了叛徒,擄走了他。敵軍攻至城門下,將他綑在馬後拖行。最後還把他拉到最前方,藉以辱我、威脅我。然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我一眼。那是求死的堅定眼神,於是我拿出大弓,將他射殺。那場戰爭雖勝了,可我知道,我其實是一敗塗地。」白朮的嗓音,幾乎要被風吹走般,余曜的耳力不錯,這才聽清。
白朮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後來,我殮了他的遺體。我才知道……他被抓走後,是受著非人的待遇。那群蠻子……」白朮抿緊了唇,啞著嗓音說:「把他的手腳筋給挑斷了,還毒啞了他。連他的眼,都弄瞎了。他是憑聽力,聽到我在哪。用已經看不到的雙眼,告訴我,殺了他。」
風捲起沙塵落葉,吹掠而過。余曜安靜地看著白朮,白朮好一會才又開口。
「從戰場上退下來後,我一直夢到他,他笑著看我。然後一支箭射穿了他,他帶著笑,倒在我面前。反反覆覆,在每個難以成眠的夜裡。直到後來我遇上了陸大夫,他只是告訴我,戰場本就如此,我的責任已了,斯人已去。要我代替他,看看我跟他拼殺至今所換來的海晏河清,人間煙火。」白朮輕笑一聲。「論口才,陸大夫的確是不簡單的。慢慢的,我就很少再夢到他了。」
「那是當然的!那可是我姐夫呢!」余曜咧嘴笑。
「你小子,別太得意啊!」白朮被逗笑了,伸指隔空點了點余曜。
「我能得意什麼啊?白叔,那可是你主子!」余曜嘿嘿笑道。
白朮笑而不語。兩人又多聊了一會,看看時間,余曜便說他要去兵部的辦事院找陸晟楓。白朮點點頭,說路上注意安全。
陸晟楓的心情很好。幾乎所有的老將們都看出來了,於是把老田推出去問,是有什麼好事讓他這麼高興。
老田呵了一聲,也沒去問,直接公佈答案。「余曜回京了,他自然高興。」
「嘶,你說這啥事來著?他倆有關係?」
「要是沒關係俺跟你說這事做啥子?」老田一臉嫌棄。
「就算是好兄弟吧,有必要這麼高興?老子怎麼看都覺得,都在飄花了!」
「說人話吧你!」老田一臉牙酸的表情。
「那表情就像是心上人回來了他很高興很愉悅啊!」
「喲,難得你講對一次。」
「那是……欸不對!你方才說啥?他倆……一對?」
「哼哼,要不是那些個蠻子搞事,小晟跟余曜早該成婚了,也不至於拖到現在。」老田一邊捋著鬍子一邊感慨。
陸晟楓今日反倒沒像以前一樣,專心在案卷上。沒一會便抬頭瞧看外頭,是不是有人來。此時,他聽到了馬蹄聲,再熟悉不過。擱筆起身快步出門,最後乾脆小跑起來。
「阿曜!」
余曜很快的下馬,咧嘴笑著說:「對不住,等久了吧?跟白叔講事情講得久了些。」
陸晟楓搖搖頭,笑得柔軟。余曜拉著陸晟楓的手,十指交握。他很快的牽著陸晟楓進辦事院,跟一群老將軍打招呼,不意外的收獲了一堆流氓哨跟調侃。陸晟楓雙頰微紅,但也是笑而不語。
房門一關,余曜就把人壓在牆邊,狠狠的親了個飽。陸晟楓被親得整張臉都紅透,一雙眼全是迷茫。舌根還有些發麻,陸晟楓低喃了句又不是屬狗的,還咬人。
「嘶、你也咬我咬得不輕啊,玄曦。」舔了舔被咬破的嘴角,笑得有些痞。「我知道的,畢竟,再一兩天,我就得回北疆了。」
陸晟楓的眼神清醒不少,斂起笑,伸掌輕撫過那有些粗糙的臉頰。好一會後才低聲說:「你跟我進內室。」
「嗯?做甚?」
點亮內室的燈,原本有些晦暗的空間立刻明亮不少。「衣服脫了。」
「哎等等,不是說好成親後……哎喲,怎打我了!」余曜被敲了一記腦門,揉著痛處抬頭,看到的是肅著臉色的陸晟楓。
「上衣,脫了。我要瞧瞧你身上……有多少傷。」陸晟楓輕聲說道。
余曜收起玩鬧的態度,舌尖舔了舔後槽牙,嘆了口氣,妥協了。「看可以,看了可不許掉小金豆。」說著,便解下臂縛,脫下氅衣跟外袍,再解開裡衣的繫帶,露出精實的上半身。那些新舊交雜的各種傷疤,有的內凹有的賁起。縫合過的,則是略顯猙獰。
前身也是。特別是結實的腹肌那,一道長長的疤痕橫亙著。陸晟楓蹲下身子,下意識的伸手輕撫。余曜吸了口長氣,連忙阻止。「玄曦……」嗓音都啞了。「別招我。」
「誰招你了……」嗓音明顯的不穩。「這裡的傷,怎麼回事?怎麼會近你的身傷你?」
「咳、那什麼……他裝死,趁我經過,跳起來就給我一刀。當時、當時戰場上亂的很,也沒注意,就挨了那麼一刀。原本他是想跳起來砍我腦袋的,結果力道不夠才只能砍我肚子……哎!玄曦,你、你別哭啊!不是,說好了不許掉小金豆的!」
陸晟楓沒忍住發出了一聲抽泣,接下來他死抿著唇,再也不肯發出聲音。余曜手忙腳亂的把人拉起來,放腿上抱著安慰。輕柔勸慰,又是哄又是親的,好不容易才把人給穩住。
「怎麼哭成這樣了……」余曜心疼地以指尖擦拭心上人的淚水,「沒事,這些都是皮肉傷。何況,在戰場上,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事……我雖答應你盡量不受傷,但這也是有點難啊……幸好軍醫們有我手抄的姐夫的書冊可看,他們挺厲害的。」余曜看著心上人發紅的眼尾跟緊抿的唇,有些難受。
「玄曦,再等等我,好不好?」帶繭的指節將碎髮別去發紅的耳後,余曜蹭了蹭陸晟楓的臉頰。「再等我一段時間,我把那位最強的部落首領給宰了,我就能喘口氣,回來跟你成親,嗯?」
「阿曜、阿曜……」陸晟楓抱住他。「我只想要你平安歸來!」
「嗯,會的。我答應你,嗯?」余曜感受著那雙暖玉似的手,在自己的肩背留下了溫度。「好啦,不哭了,嗯?」
余曜說著,直接把人按倒在軟榻上。內室本就是讓辦公的人暫時休憩的地方,故而備有一張軟榻以及數個引枕。
陸晟楓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壓住自己的傢伙,上半身是光著的。陸晟楓的臉頰再次漲紅,僵著肩,推了推余曜。「別鬧!等會要是有人、唔!」還來不及說完,就被堵了雙唇。不安份的指掌弄鬆了腰帶,探入其中,尋找著那柔韌又敏感的瘦腰。
照以往的經驗,只要摸上了,陸晟楓就會顫著嗓音求饒。可他實在是愛死了摸上去的手感!滑溜、又有韌勁。陸晟楓下意識想踹他下去,卻只能被早就洞悉他反應的余曜給壓上大腿根,貼體摩蹭,佔得更多的便宜。
陸晟楓果然在腰側被摸上的時候顫著嗓音喚著余曜,扭著身子想逃開。可是下半身被壓住,這一扭動,無亦是火上添油。余曜咬著牙低聲制止:「別動!再動……我怕我會直接要了你!」
「行淵……你先住手……」陸晟楓忍著腰線被來回撫摩時那讓他想逃開的奇特感覺,雙唇顫著,話都說不全了。
「乖,讓我再摸幾下……」余曜湊去陸晟楓耳邊啞著嗓音低聲說道。
既然衣服都鬆開了,自然而然連前襟也跟著鬆散了。余曜用鼻尖推開了層層的衣服,找准了地方就是直接下口,又親又吮又咬又舔。
陸晟楓下意識的挺起腰,以掌捂口,以免聲音太大。要是被人聽見,他大概可以直接辭官回家閉門不出了!
直到胸前原本一片雪白的地方開出一片又一片的紅痕,余曜這才魘足了似的起身,把人拉起來,幫他把衣服穿好、撫平皺摺。
看著陸晟楓眼尾發紅,一雙眼全是水霧!就是一副被自己欺負慘了的樣子,余曜知道自己過火了,便開始輕聲哄著,低聲下氣、伏低做小了好一會,陸晟楓才勉強放過他。
「明日你便要走了吧?」走出辦事院時,陸晟楓忽地開口。
「嗯,謝了恩,便要回北疆去了。昨日跟白叔聊的,就是北疆的目前各部落的狀況。你也可以申請監察修繕的差事……不過,我覺得左大人不會想放你出去。」余曜說到最後一句時還是忍不住笑了。「槐溪東岸的事若是塵埃落定,興許你就有機會可以申請差事了。」
「槐溪東岸?」
「嗯,滿羌如今潰敗,我勸請陛下不要趕盡殺絕,不若開放東岸的荒地,給邊界的部落遺民跟當地居民一起開墾,當做是朝廷施恩於滿羌部落。若是不服,那就再打。願意留下的,便是教他們開墾種地。我給陛下提議了,左大人認為可行,於是就交由他們去擬定相關的條文跟做法。」余曜說道。
「這提議不錯……」陸晟楓思考了一會,「到時候我會再看看他們怎麼施行,再給予一些細節上的建議。」
「嗯,玄曦可聰明了!」余曜咧嘴笑著。
「若真要施行,屆時我也可申請差事去北疆找你。」
兩人一邊聊一邊當做散步地走回江蘭院。陸晟楓幫余曜整理行李,不忘把求來的平安符放進余曜的隨身行李裡。幾件新衣,幾副新打的臂縛以及靴子。陸晟楓仔細的疊放整齊,再偷塞了一封書信。
寅時初,余曜早已穿戴整齊,拿著行李牽過飛煙,準備出發。陸晟楓就算再睏也要起身相送,余曜將氅衣披在陸晟楓身上,叮囑他天冷要添衣,莫要逞強。陸晟楓指節勾著余曜的手指,一雙眼滿滿的不捨。
余曜輕笑著在陸晟楓的額上親了一口,轉身上馬,再深深地看著心上人好一會,這才打馬離去,前往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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