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晃眼,三個月。恰是季節轉換時,天氣漸漸涼爽。前幾日,陸晟楓又收到了一塊刻著狼形圖騰的玉石。信上提的不多,似乎是戰事吃緊,他也沒法多言,只能訴說想念之情。陸晟楓指腹滑過那狼形圖騰的玉飾,看到底下有點糙的流蘇,不禁失笑。
「不會打絡子做流蘇就別硬做吧……」說是這麼說,陸晟楓還是仔細的梳理好流蘇,掛在腰帶上。他寫了奏摺,請求讓他隨著運糧隊到北疆去,順便察看有沒有需要修復的部份以及軍備需求。北疆一入秋,溫度便直線下降。一旦到了深秋,未入冬便能下雪。就更別提冬季的連日大雪,甚至是暴雪。直到春暖,才會慢慢的收勢。雪融要等到差不多春末夏初,夏季中是雨季,提前或是晚到;甚至沒有雨水,也是件麻煩事。
陸晟楓跟左青說了自己的想法,左青有些猶疑。主要是他覺得陸晟楓就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放哪都能行的那種。如今,要隨著運糧隊去北疆實地考察記錄,他也有些擔心陸晟楓的安危。
畢竟人才難得。陸晟楓輕輕的笑了一聲,說:「到了北疆,余曜自會有方法護我。至於這一路上嘛,我有個貼身護衛,能力只比余曜略低了些。」
「這樣還是不夠啊……」左青嘆了口氣。「我得再幫你找找能護著你的人。」
「多謝大人的好意,不過真的無需浪費人力。」陸晟楓再三的拒絕。「何況,若真要人手,我大可回陸家去要。」陸晟楓笑道。「大人無需煩憂此事。」
「瞧我,我都快忘了你陸六的身份了。」左青拍了下自己的額。「好吧,就准了。不過還是要記得,安全第一啊!依你的才情,放哪都行。我這是怕人才得之不易,卻損得太容易。」
「大人惜才愛才之心,玄曦明白的。」陸晟楓垂首道。
「行了,那就上報吧!」左青揮了揮手裡的摺子。
「多謝大人!」
陸晟楓回到江蘭院,便讓琥珀開始整理行裝。
他要去北疆的事沒有瞞著陸陵江跟余蘭,所以他回來後說了他的摺子已經有了朱批,准他隨著糧隊去北疆。
青竹跟翠喜也過來幫忙,陸陵江知道自家堂弟要出遠門,想了想,把他前幾日做出來的金創藥跟一些丹藥都拿出來。「去到那邊,注意安全。即使有阿曜護著你,戰場是瞬息萬變。若是可以,不要靠近主戰場,在營地裡才算安全。」
陸晟楓將通行令牌跟文書證明都放好,看向自家堂哥,接過裝了藥的盒子,說:「我知道的,我沒有行淵那麼厲害的功夫,所以我定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哥,謝謝你。」
「需要人手的話,哥幫你跟家裡提一句?」
「暫時先不要!倒是……哥,有空幫我做點防身的藥吧?」陸晟楓笑著說了。「比如軟筋散或迷藥之類?」
「行啊,知道使喚你哥了!」陸陵江笑了起來。「早弄好了,吶,都在這。」指了指另一個上面鑲了朵貝母蓮花的精緻匣子。
「使用方法跟解藥都在裡面,這一路上你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研究。」陸陵江說道。「糧車輜重要運去北疆,沒那麼快。興許,你到了那,迎接你的是寒風暴雪也說不定。」
「我知道。所以禦寒衣物我備了不少,而且……我相信哥你也一定有給我祛寒的藥。」陸晟楓還把余蘭特別做的幾雙帶絨毛的皮手套放進去。至於帶毛的披風、氅衣、厚棉衣跟皮靴,都收在箱子裡一併帶去。
「行了,瞧你一副得意樣。」陸陵江無奈一笑,用力揉亂自家堂弟的頭髮。
日子都訂好了,皇帝親自送到城門。陸晟楓跟著其它人一起行禮後,便起身要去自己的馬車。沒一會便聽到熟悉的大嗓門喊著要他等會。
「趙嘉,你這是做什麼?」陸晟楓有些無奈。
「吶,給。我去護國寺求來的平安符,我是幫琥珀求的,這個……就順帶幫你求的。要想感激我,下回記得讓他別打臉!」
陸晟楓忽地笑得特別溫柔,說:「我會記得……記得讓琥珀下回繼續對著你的臉揍,把你揍成大豬頭的。嗯,想想就覺得特別有趣!」
說完便不管趙嘉的雞貓子鬼叫,轉身上車,很快的關上車門。
一聲呼喝,馬車慢慢加速。車隊很長,走得略慢。陸陵江站在城樓上,目送著車隊出城,心想著,一路順風。
陸晟楓身體還算不錯,畢竟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練。所以一路上的車行顛跛,他最多就是被顛暈了然後下車時找個地方吐。琥珀很快的把陸陵江做的香囊放到他鼻下,讓他聞上一會。
「我好多了,我睡著就不會暈了。」陸晟楓苦笑道。琥珀很快的弄了引枕靠墊,也幸好坐的地方舖了軟墊,讓他舒服點。
就這樣一路停停走走,終於在一個多月後,來到了北疆。陸晟楓撫上胸前的狼牙項鍊,唇角微勾。終於又能見面了!
而在糧隊到來前的期間,哈克努不斷的試圖輾壓他們的軍隊,吼著要幫巴圖報仇。余曜幾次都避開了跟他正面交鋒,罵戰時余曜就被罵成了膽小鬼跟孬種。余曜也沒回嘴,直接上城樓,拉開大弓,一箭射中了那日負責罵戰之人的腦袋。
「給你爺爺我聽好了!」余曜喊道。「你爺爺我逗著你們玩兒呢!上床子弩!」一聲嘯鳴,巨大的箭挾帶強風狠狠的砸向那密密麻麻的軍隊處。只聽著部落方言四起,來不及退走的就被這挾帶的風給掀翻。長長的巨箭狠狠砸進地裡,轟然一聲響。瞬間一陣安靜。
余曜下了城樓,邊疾走邊問程明:「糧隊是不是快到了?」
「差不多了。」
「今日有信件嗎?」
「啊,有。」程明很快的拿出信給余曜。他們很快的回到軍帳,余曜拆了信。
程明看著余曜表情漸漸鬆散,甚至眼神還溫柔不少。程明搔了搔頭,心想這大概是家書吧,還是他心上人寫的信?很難得看到他有這樣的表情吶……
「程明,這回隨糧隊來的那位兵部官員,是我的人。記著了!」余曜笑了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啊?什麼你的人?」程明有聽沒有懂。
「到時候你就明白。」余曜聽得外面又一陣騷動,很快的走出營帳。「怎麼回事?」
「報!將軍,哈克努又打過來了!」
余曜很快的穿上戰甲,以指抵唇吹了個長哨。他的坐騎立刻聞聲而來,「準備迎戰!程明,還不快跟上!」
「來了!」程明拿起長槍,翻身上馬,點了兵,跟著余曜一起殺出去。余曜讓另外一兩個跟他交情不錯的營,趁他此時把主力都吸在交戰地,讓他們偷偷去後面截斷敵方的糧道,順便在他們的後撤路線上挖坑做陷阱。
接下來入冬,天氣必轉壞。到時大雪一來,不只是糧草運送的問題,就算真打起來,會因為溫度下降而沒那麼靈活。
到時候那些原本去截斷糧道跟挖坑的軍隊,便會成為援軍,前後夾殺,把哈克努逼得只能往挖了陷阱的地方走。
想是這樣想,做起來,倒是難度挺高。余曜被震得虎口發麻,但仍然咬牙握緊了手裡的刀,底下飛起一腳,踹了哈克努的馬。他馬上伏低身子,翻落馬下。飛煙極有靈性的人立而起,前蹄蹬了哈克努一下,把他也跟著踹下馬去。
「鏘!」地一聲,長刀跟彎刀絞擊在一起,余曜沒有特意跟他比拼力氣。他太明白哈克努力氣大過自己太多,於是靈活地起腳踹了哈克努的小腿,讓他失去平衡,只能向後跌退。余曜收起長刀,改用短劍,貼身肉搏,又是踢又是劈砍又是削的,把哈克努給削得整個人都躁了起來,怒吼了句部落話,彎刀很快的又劈了過來。
此時程明把山獅的幾個副手給絞殺,趕過來增援。人未到,槍先至。哈克努只能暫避其鋒,發出了撤退的信號。
「趕他們一趕,差不多三四十里就夠了,立刻折返。」余曜喘著氣,發出命令。
「得令!」程明立刻上馬,發出號令,追了過去。余曜吹了長哨,喚來了待命的飛煙。他力氣差不多快耗光了,但還是能上馬。
「清掃戰場,再派一隊人監看程明是否安全折返。」
「是!」
余曜回到營帳,抖著手把盔甲卸了,整個人連洗漱都沒有,直接躺平。
躺了好一會,看著還在抖的手,勉強握拳,遮著眼,吐了口長氣。他好想念他的玄曦,如果他的玄曦在的話,說不定還會用陸陵江教的手法幫他按摩。「還要……再過最快半個月啊!」
「報!」
「進!」余曜翻身坐起。「何事?」
「程副將軍已經安全折返,正往您這來!」小兵雙手抱拳說道。
「讓人記錄一下傷亡數字,晚些呈上來。」
「是!」
沒一會,程明便進來了。「幸好咱們沒真的追上,他們那還有援軍等著呢!」
「猜到了。」余曜伸出手。「拉我一把,我沒力氣了。」
程明似乎知道原因般地伸手把余曜拉起來。「那個哈克努,太可怕!難怪你會說不要跟他硬碰!連你跟他打一場都會脫力!」
「你的話,最多在他手下走三招,就會被他逼到絕境。」余曜輕笑一聲。「除非來一個力氣跟他差不多的,直接跟他槓上!」
「要是田大將軍年輕一回,說不定他就可以。」程明笑了起來。「去洗漱一下吧,你看起來跟掉進泥坑差沒多少了!」
「放你的狗屁,小爺怎麼掉泥坑了!」余曜給了程明的肩一拳。
「嗷!你力氣恢復得也太快!」
兩人勾著肩、搭著背,像喝醉酒似的,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溪水邊去。程明扯著喉嚨唱著不知什麼名字的曲,啊啊哇哇的。余曜嫌吵,一掌拍他後腦,程明嗷了一聲,反而唱得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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