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妳聽見雪鈴響起 - 【禁忌#3】

「埃洛爾斯 · 亞多尼雅⋯⋯維多利亞，職業空缺，家人未知？」

「諾弗斯」（萊奧塔）用FSP的檔案紀錄查了三天三夜，他還把副部長給他的資料拿出來看，結果關於埃洛爾斯的資訊幾乎全都是空的。

她居然，真的不在MI6裡？！那既然她不是間諜，那大人留她做什麼？

滑鼠上的手指往下滾動，搜到了不應該知道的東西。

「遺失的BSL-4 冰腐化共生核心載體？」

看下面已經沒有資訊，他偷偷刪掉關於冰核載體的記載，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北希迪亞的禁忌啊⋯⋯原來這才是統帥留著她的原因。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不論是利用還是告發，對大人有害無利。

難怪她的力量中有鏡子，難怪她對丹尼爾醫生的事那麼自責，難怪她能進入零塔，難怪特薇拉不讓她到處走⋯⋯難怪統帥那麼在乎她。

不死人跟冰腐化載體走得那麼近，會不會是因為她們的力量都來自前時代？

越想下去，他的腦子就越疼。

那現在該做點什麼，那女人或許在做什麼來防範我，怎麼能讓她安心，不叫我的懷疑打亂了「雪狼」大人的佈局？

「⋯⋯」

想來想去，真能令人安心的就是維持現狀啊。有時候比起太多事要計劃，更令人焦慮的事沒事可做⋯⋯真討厭聽天由命。

唉，誰讓我那麼倒霉，碰上了那麼棘手的舊同事⋯⋯

埃洛爾斯帶著沉重的心回到零塔，為了MI6的任務，她已經做了很多對不起北希迪亞的事，現在除了要成為完美的「埃斯基爾」，更要讓阿狼對她癡迷的同時不摻入真心隨時殺掉他，她如何做到？

她抽出特薇拉送的急救用「阿爾法」輸血。

提出換一間房間會引起注意，未免興師動眾，還是再檢查一下四周吧。

檢查一遍後，她什麼都沒發現，沒有竊聽器，沒有鏡頭，力量檢驗器也沒有異常。

萊奧塔就在FSP總部看著屏幕裡的她四處搜查。知道她的真實身份（BSL-4冰腐化載體）後，他更加認真對待這份工作，保護「雪狼」。桌上散落屬於埃洛爾斯的照片，有她在便利店買東西的背影，有她匆匆離開的動態照，有她穿禮服獨立於闌珊處的剪影。

這些照片是他拍的，要呈上「雪狼」與副部長「鬼泣」。當時收到這份工作時，副部長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讓他看著，他也沒多問。現在無意中知道了禁忌，更要為自己的安全而小心。

他想起那天自己提醒埃洛爾斯瞳虹混濁，自己怎麼就沒多想一步呢？她是尚未徹底變異的「收割者」啊。

眼前閃過她失意時慵懶的眼神，那抹藍忽然襲擊萊奧塔的腦海。下一秒，那雙柔軟的眼睛忽然變得極冷，是那晚把他按在地上的「死亡」。

想到她那要殺死自己的眼神，萊奧塔嚥下一聲喘息。

「⋯為了妳，我真的是費神又費命啊。」他埋怨。

可能還有點費地板？

看著那些照片，對她的討厭摻了幾分好奇與忌憚。

埃洛爾斯沒有發現隱藏的鏡頭，反而發現那個精緻的蒸汽噴霧器不見了。為什麼被拿走了？又是誰拿走的呢？

忽然傳來敲門聲，她開門一探，是娜塔莎。

「嘿，埃洛爾斯，晚上好。」

「那麼晚了，是特薇拉有什麼事找我嗎？」

「嗯！丹尼爾的舅舅查理柯德先生知道他的侄兒醒了很開心，聽聞妳在床邊照料有加，說希望能與妳吃頓晚飯作為感謝！」

她一聽，怎麼照顧丹尼爾的事傳到他的家人耳中了？而且還是他的舅舅來？嗯⋯⋯丹尼爾的雙親呢？

「我知道埃洛爾斯喜歡吃維多利亞餐點，所以為妳預約了被國際食評家推介的酒店餐廳，晚上七點到卡林卡的維多利亞大酒店去就可以了！」

於是另一天晚上，她如約來到飯店，悠揚的小提琴演奏維多利亞最經典的《第10號小夜曲》，酒紅的地毯，白色的桌布，搖晃的燭火之中夾帶酒杯碰撞的清脆悅耳聲，她還是穿著軍藍去。沒走多遠，一位金髮的中年男性向她揮手，她提著見面禮向他點頭走去。

居然是「極性」？他是FSP的專業殺手⋯⋯有趣。

「妳好，亞多尼雅小姐，這邊請。」

他紳士地為埃洛爾斯拉出椅子，她一邊鞠躬一邊微笑，慌慌亂亂地坐下了。雖然這是維多利亞男性必備的禮儀，可她只覺得拘謹，對方卻未被她影響，一直笑臉相迎，熱情滿滿。

「查理柯德先生，初次見面。這是我一點心意，請收下。」

本在喝酒的「極性」匆匆放下酒杯：「哎呀，這可怎麼好意思呢，這一頓包在我單上！」

不知是否因為知道對方是丹尼爾的叔叔，因此見到熟悉的金髮、灰藍色眼睛時覺得特別親切。同時，伊格納特與「雪狼」在高處的貴賓桌子看著兩人用餐。

狼搖晃玻璃杯中的一小口紅酒，嗅了一下，喝完，讓侍應再添上半杯。

「親愛的統帥大人，我們難得共度燭光晚餐，你卻一直分心，難道埃洛爾斯小姐與查理柯德先生的晚餐就比我重要嗎～？」

狼放下酒杯，低垂的黃眸盯著下方對「極性」尷尬笑著的她。

「哈哈，你也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萬一吃東西分了心沒聽見，那就不好了。」

伊格納特一笑，眼神卻是屑屑的：「哈哈，好，大人說的都對～」

那夜在卡林卡回到冬宮，狼居然發燒了，燒的厲害，伊格納特在側照顧了一晚上，差點急得把卡林卡翻轉過來——他的神從來都沒病過啊，怎麼這一年忽然就病了一夜？

那夜狼做了個發燒夢。所謂發燒夢（fever dream），就是一種很離奇又不符合現實的夢，醒來時不會記得。

他夢見埃洛爾斯在冬宮面前被當眾捅死，萬劍穿身，隨後整個卡林卡被鮮血淹沒。

這個畫面重複了好幾遍，夢中的他匆匆趕來，目睹她的死後，跪倒在地為卡林卡的一片鮮血哭泣後，再回帶重播。

夢中的情節是伊格納特後來告訴他的，他聽見後也覺得很奇怪。這件事一直在他腦中縈繞，如北希迪亞的冬天一樣，久久不能散去。那場雨夜給他一直很奇怪的感覺，像是有一條繩子在他的腦海一直搖擺著，偶爾擦到思緒的牆壁，他就會想起埃洛爾斯，思考她究竟為什麼會在夢中的卡林卡。這是比兩人幾乎「深入交流」更讓他無法忘懷的夜晚。

今晚他拽著伊格納特，以「防範敵人」的名義監聽兩人的飯局。白蛇心裡雖然酸酸的，可是能跟大人單獨吃飯，他又高興得打扮漂亮出席，醋味早就煙消雲散——「卡德」不過是一剎煙火，他，伊格納特仍是屹立不倒的「統帥夫人」！！

「極性」：「一直以來，很感謝妳對丹尼爾的細心照顧。那孩子總是受傷，又對傷口閉口不談，他爸媽可擔心壞了。」

「丹尼爾很善良，只顧著要讓別人幸福健康，一味讓自己承受所有苦痛⋯⋯所以我其實很擔心他會再次冒生命危險救人。」

「極性」吞下食物，點點頭。

埃洛爾斯：「這一次其實也是多虧了丹尼爾，我才沒有死。所以我願意照顧他，作為一點點補償。」

「就像我們常說，意外無法被預料。我想那孩子也挺喜歡妳，要是妳真的過意不去，多陪陪他就是了。唉，他爸媽現在不在國內，特薇拉醫生像個老母親一樣在零塔內照顧他，現在有多一個人看著他，不讓他出事，特薇拉也算能少操心了啊！」

「兩位醫生也對我有恩。」「哈哈哈哈，我們北希迪亞人可是很好客的！」

是嗎？特薇拉一點也不好客呢。

「對了，查理柯德先生，教授與丹尼爾皆為醫生，我卻未曾在零塔見過您，不知道您正在哪所醫院行醫呢？」

她把小番茄放入口中，期待著「極性」的謊言。男人自然地仰頭大笑，爽朗的笑聲醞釀他準備演繹的說詞。

「我嘛，沒我弟還有丹尼爾的好本事，我是做電工的。」

「原來。」「我的機械給校舍修理大型電器，所以經常四處奔走呢。」

埃洛爾斯掏出她對電工僅有的認知，與「極性」聊了幾句。狼一著聽著，兩人的對話全是謊言，十分精彩。埃洛爾斯刻意避開談論保鑣的工作，提了很多她跟丹尼爾的相處，適當草草聊之讓「極性」無法知道更多關於這位法蘭克小姐的故事。

「⋯⋯對啊，丹尼爾他真的很愛提起妳啊。」

兩人的主食吃完了，白蛇那一邊也是。

服務員：「統帥大人，請問今晚需要什麼甜品？」

平日裡都是伊格納特拿主意，他喜歡冰冷的食物，一般點雪糕。

「要不點個提拉米蘇吧，感覺你好久沒吃過了。」

狼從來不吃甜的，所以一向都是伊格納特一個人解決兩分甜品。蛇猛然抬頭，他知道「卡德」早段時間提過提拉米蘇，小小的醋罈子又滿了，為什麼不點雪糕！可是他可是全國第一美白蛇，當然不能生氣而摺出皺紋，他保持微笑，溫柔地詢問他親愛的統帥大人：

「我看這個流心巧克力『心太軟』不錯的，還有雪糕呢，要不要試試？」

狼聽明白了。

「別了吧，你不喜歡吃熱的。點一份香草雪糕，一份提拉米蘇，把提拉米蘇送到那位小姐前吧。」

他沾沾自喜盯著伊格納特，他知道這孩子不開心，但他就是喜歡看別人為他而生氣的樣子。不過聽見統帥大人記得他不愛熱的食物，伊格納特高興得差點沒變成小白蛇纏繞在狼身上，眼睛瞇起來的樣子像極了條正睡覺的小蛇。

服務員安靜呈上一份提拉米蘇到埃洛爾斯的飯桌上，甜品旁放了一條藍色絲帶，款式跟雪鈴繫著的一模一樣。她正好點了提拉米蘇，並沒有生疑，反倒是「極性」認出來那藍色絲帶。

「藍色帶一條白，是雪鈴的緞帶，難道這是節日限定的擺盤嗎？」

聽見對方說起雪鈴，埃洛爾斯驚喜得瞪大眼睛：「您是說⋯⋯」

「就是悼亡節上掛滿街的鈴鐺啊，想起來，我也曾有一個大的，哈哈，是我與我媳婦的定情信物呢。」

非也，他送給妻子的是一個能炸出花的手榴彈。

「⋯⋯！」

埃洛爾斯抽出「天殛」，解下鈴鐺，立馬追問「極性」。

「請您看看，是不是這個？」

「極性」接過雪鈴，仔細上下看了看，臉上驚訝。

「哇，孩子，妳這個做工精緻，好逼真呢。」

狼拖腮看著，他很期待「極性」看見自己曾經擁有的東西會是什麼反應，也很期待她搖晃鈴鐺喚他前來。

埃洛爾斯身體靠前，心裡十分緊張，雖然心裡有一個底，但直覺告訴她，這不只是紀念品那麼簡單啊！

「逼真？什麼意思？」

「喔，妳看，這鈴鐺的花紋刻得非常精緻，上面的雪花紋都是最正宗的款式。而且觸碰的時候是涼的，跟文獻上的記載幾乎一樣，想必工匠打造時費了不少心思吧！」

「是打造的？」「根據我多年看手工藝的經驗，這一定是。」

「極性」也曾有一個雪鈴，不，他曾有兩個，都是統帥大人親手捏造的，如今雪鈴已經消散了。

「其實這是別人送我的，我一直很好奇，究竟他為什麼會刻意訂造這種⋯⋯無關重要的掛飾？」

狼聽見後差點沒氣得彈起來——她居然說這是「無關重要的掛飾」？那是能借用他極小部分力量的神賜物欸，好嗎？伊格納特知道坐在對面的心裡氣得跳腳，雖然心裡暗爽「卡德」激怒了統帥，但還是藉機抓住了狼的手，安慰他。

「大人，別生氣。埃洛爾斯小姐終究只是孩子，不懂得欣賞神聖之物，但我會啊～」伊格納特抓住男人的大手，每一次碰統帥，他都按耐不住興奮輕輕喘息。

狼：「她才不是小孩！我活了這百年就沒聽過這樣的話。」

「我印象中好像在四百年前有人這樣說過，當時我們不是也無視了嗎？」

「是嗎？」「嗯。」「那肯定是四百年前的那個我是個聽不見的！鈴保過她的命，怎到了她口中就是『無關緊要的掛飾』了呢？」

「極性」：「哎呀，千萬不要這樣說！對方將此物贈送給妳，不是家人就是情人，一番心意，怎麼可以說是『無關緊要』呢？」

「唔⋯⋯」「哎，妳知道為什麼，那鈴鐺是國花鈴蘭的造型嗎？」

「鈴蘭花？」「嗯，不明顯嗎？」

她驚訝的張開嘴：「我一直以為是蒜頭⋯⋯⋯」

「極性」：「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抱歉，失禮了。那是一種鈴蘭花，名叫『千年不再』，花語是『幸福歸來』，可不是能吃的蒜頭呢，孩子！」

狼：「⋯⋯」

伊格納特：「⋯⋯」

狼這回真的氣得炸毛了，不知道國花並不是什麼要緊事，可是居然說自己把「千年不再」捏得像蒜頭？？當天聽見鈴聲就不該來救妳了！

埃洛爾斯尷尬得頭頂直冒煙，瘋狂灌水，她是不是一句話得罪了全北希迪亞人了？噢不，就連他們的神都得罪了。

「對不起。」「哈哈哈哈，沒事，不怪妳！（搖鈴）妳看，這鈴聲還像冰塊碰撞一般清脆，妳要好好收藏啊！我的就是沒好好收藏，已經沒了⋯⋯呢。」

「極性」一臉驚恐看著埃洛爾斯的旁邊，她起初不明白為何對方停止說話，但寒意正快速從後方襲來，一股力抓住她的手，她出於條件反射打回去，對方卻摟著她的腰、一手把她攬起在肩膀上，從「極性」手上拿走雪鈴，大步離開酒店。

她摀住嘴巴，不敢在酒店裡發出任何聲音，更不想有人拍下她的臉，啊啊啊⋯希望伊格納特能取消所有在場人士的記憶吧，求求了，不然她真的大禍臨頭了。

「極性」感覺一股熟悉的力量流淌指尖——那東西是真貨？

「⋯⋯放我下來！」

兩人出了酒店，她被放在副駕駛座上，「啪」的一聲，狼關上了門。

他就連外套都來不及脫，眼神極冷：

「那可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埃洛爾斯 · 亞多尼雅。」

那東西上次在災區裡救了妳，好歹是我的東西啊！

被喊全名的她嚇得貼緊窗戶：「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啊？還要偷聽⋯⋯」

他靠近一點，既不能說雪鈴的來歷，可是他又要表達自己有多氣，這東西可是被一個國家當作神聖之物看待的啊，到了她口中就成了一文不值的東西，還說他捏的花是蒜頭！

「跟我唸一次，這是千年不再，這是雪鈴，是北希迪亞的神聖之物。」

「⋯⋯」

她伸手指撓撓太陽穴：「抱歉，可是⋯⋯你說起來不覺得尷尬嗎？」

「⋯⋯」

「尷尬？妳說，哪裡尷尬了？」

也是⋯可不知道為什麼，在她耳中聽著，就像是孩子為別人的傑作抱不平的感覺，可能是不太習慣他用統帥的外型說著那麼小孩子氣的話。可是對著一個山寨貨說那種話也為免太抬舉這個鈴鐺了。

「⋯我才不會稱一個仿製品為神聖之物。」

他皺眉再次迫近，這可是他自己捏的雪鈴啊，是真的神賜物，是她有眼不識泰山好嘛？

「仿製品對照的都是最神聖的雪鈴，外形沒有差別。」

「可終究不是原來神造的雪鈴。既然不是原來的雪鈴，那就自然不那麼神聖了。」

他忽然把頭縮回去，目無表情盯著前方，埃洛爾斯以為他不追究了，緩緩坐好。

他真的想告訴她雪鈴能把他吸引來，可這不能說，等下她整天整夜地搖，把自己的力量借來借去不得安寧可就不妙！

另一方面，埃洛爾斯覺得自己委屈死了，早段時間才哄這個「大小孩」不哭了，現在又要被他罵，是不是仗著她喜歡他就隨便宣洩情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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