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觀眾驚呼一聲,不少人以為是容千琦的武器被打掉,然而她卻一臉從容,顯然不是吃虧,而是準備變招。
百里衛面對這看似適合進攻的時機,不進反退,笑容一斂,往後再跳兩步,甚至將傘陣中的木棍彈回手中,嚴陣以待。
只見容千琦脫手的長鞭並沒有掉地上,而是往她身後縮回,退到長髮之後的背上,觀眾大惑不解之際,她的彩色長髮忽然變短,髮色更是加速轉變,色彩比八傘更艷麗奪目。
「喂,這哪只是留了一手?」百里衛忍不住嚷著說:「妳到底留了幾多手啊?」
容千琦報以一個亮麗的笑容,長髮除了變成多段鞭子之外,還有刀、槍、劍、矛,甚至是巨型剪刀、大鎚、鑽頭、電鋸……
「我還有很多千奇百趣的東西讓百里公子領教,希望不會令你失望吧。」
多種武器同時攻向百里衛,他只好轉攻為守,八把彩傘歸到他身旁,將猛砸而來的武器全部抵擋,然而由於武器種類和數量都太多,傘陣空隙來不及填密,他仍需不時以雙棍抵擋漏網之魚。
原先圍住容千琦的傘陣,現在完美轉移到百里衛身旁;而她所使出的攻勢,遠比他的要密集得多,乍看之下百里衛根本無從反擊,完全捱打,場上觀眾歡呼更加熱烈。
除了因為攻守逆轉的驚喜而叫好,更大的原因,是出於百里衛的銘族身份——這下子等於是容千琦所代表的玄族扭轉了劣勢,對銘族代表進行戲劇性的反擊。不少人甚至喊出「玄族萬歲」、「打倒銘族」之類的話。
百里衛聽見這種叫囂,沒有覺得難受,只是一笑置之;容千琦對於這種「支持」也不見得高興,反而越聽越覺煩躁。
她的攻勢未減,邊打邊說:「百里公子,我知道你技不止此,是時候輪到你再亮一手,好叫那些群眾收斂一下。」
「這樣不是很好嗎?」百里衛淡然一笑,「妳以壓倒性姿態把我擊敗,觀眾們才看得開心。要是我一不小心反敗為勝,那就會掃大家的興了。」
容千琦見他顯然是氣定神閒,彷彿必勝無疑卻只求一敗,令她心中鬱悶,攻勢加快加重,百里衛更顯得無力招架,場內的呼聲更響亮,她就越覺生氣。
「你把玄乩法戰當成是甚麼了?你有沒有尊重過你的對手?你懂不懂甚麼叫『體育精神』?」她一頓足,怒道:「你這麼想輸,那就給我狠狠地輸吧!」
她兩手伸往背後,各掏出一物,指向百里衛。她捕捉到彩傘之間有兩瞬空隙,「砰砰」兩聲,兩道閃光穿過傘陣,百里衛一手木棍被擊飛,腰際更擦出一道血痕。
他被自己甩手的木棍打中胸口,整個人從傘陣中彈飛出去,容千琦的攻擊立時停下,那一大堆彩髮武器瞬間扭曲變形,縮小到她背後,並回復成原來的幻彩長髮。
百里衛跌倒在地,捂住傷口,轉身向評判席揮手,以手勢示意投降。
「比賽結束,百里衛選手無力還手而棄權,容千琦大獲全勝,贏得相當精彩!」
場內掌聲雷動,歡呼不已。
然而容千琦卻毫無喜悅之情。她走近百里衛,一雙美目怒視著他,觀眾因歡呼聲而聽不見兩人的對話。
「你使詐!」
「哦?要是我使詐還輸了,豈不是輸得更徹底嗎?」百里衛若無其事地說,彷彿感覺不到傷口痛楚。
「你使詐不是為了反敗為勝,而是為了敗給別人看。」
「容姑娘真會說笑。」百里衛抬頭望向她,以沾血的手指向她手上的武器說:「都怪妳暗藏一手秘密武器,在下敗得很明顯啦。」
原來容千琦從身後拔出的,竟是兩柄小型手槍。然而手槍看來並非金屬製,槍柄、槍身都是紅木的顏色,上面鑲了好多顆細小晶石,有一些幼細的帶葉藤蔓纏卷著,而且槍口的孔被一顆白色晶石堵住,也有可能手槍本身根本沒有槍管。
百里衛看著她的衣著跟手槍這種搭配,忍笑道:「一身古裝的姑娘,握著現代餘族發明的手槍,這造型對比真是很有趣,妳說是嗎?」
「這只是仿製品,由玄族研發的玄力槍,本身全是植物材質,我裝配在槍口的晶石,所射出的並不是實體子彈,而是由蓄存的道力所爆發的麻痺衝擊波。」她輕拍木槍,一臉不悅,「要是那一槍真的打中你,你只會感到身體麻痺,體質較弱的人,最多也只會有被電擊之類的痛楚,絕不會像中了金屬子彈一樣,令皮肉受到物理傷害。」
他不其然望向自己腰間的傷,雖然傷勢很輕,但的確是會流血的皮外傷。
「如果不是你自殘,那請你解釋一下,你這傷口是怎麼造成的?」
百里衛愣了一下,眼睛遊移,一時答不上來。
容千琦見他無辭以對,重重歎了一口氣,收起手槍說:「你千里迢迢來參加玄乩法戰,來到準決賽卻故意輸掉,這到底是為了甚麼?」
「如果我說我就是為了落敗而來,妳會信嗎?」
「當然不信。」她嚴肅地道:「我猜你應該有其他理由,即使不告訴我也行,但我希望那理由並不會危害玄族或任何人。」
「容姑娘果然跟一般玄族不同,甚至跟閣庭的人更不同。」百里衛猶豫了一會,問道:「妳知道血粹晶嗎?」
容千琦一怔,「有聽說過,那好像是一種不詳的晶石,我只知道跟死亡有關,但不知道它有甚麼含意,或者代表些甚麼。」
百里衛站起來說:「看來妳是不知道,那就算了。」
容千琦盯著他,「你想找那種血粹晶?」
「算是吧。但我不是要得到它,而是要摧毀它。」他搖了搖頭,環顧賽場的觀眾席說:「血粹晶不是代表死亡,它本身就是死亡。敝國——按照你們的閣法我要改稱銘族——我們銘族收到情報,有人從銘世以非法手段取得血粹晶,並企圖在比賽期間發動恐怖襲擊,所以派我來調查。這並不是我們單方面行動,事前也有將情報通知貴國,所以才容許我參賽。關於這點,閣庭高層應該都知情。」
「我雖然也是閣庭一員,但職位低微,沒有聽過這事。聽你的說法,應該是機密行動了。」容千琦狐疑地道:「你為甚麼要告訴我?」
「過去幾場賽事,我留意到喚古壇的守備不足,可能是閣主對銘族的情報掉以輕心,當然也可能像妳那樣,預先留了一手吧,但我還是擔心到時會應付不了。如果有容姑娘這種高手助陣,多一個也是好事,萬一真的發生事故,希望妳能出手相助。」
她抱著雙臂說:「你不擔心我就是恐怖份子嗎?」
百里衛看著她彩色且亮麗的秀髮,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你妳這種喜歡斑斕色彩的人,是不會選擇血粹晶這種吞噬色彩的不祥之物,而且世上也不會有這麼重視比賽公平的恐怖份子。」
容千琦覺得這話十分中聽,她揚眉一笑,「好,那就算我一份吧。其實身為閣員,萬一真的需要助陣,即使你不要求,我也責無旁貸。」
百里衛學起玄族的禮節,雙掌交疊胸前,微微彎身道:「謝謝妳,容姑娘。」
「叫我千琦吧。」
「好的,千琦。朋友們都叫我百里。」百里衛向場外醫療站伸手示意,「女仕先請。」
容千琦會心微笑,兩人一同步出場外。
這就是銘族的百里衛,與玄族的容千琦,兩人初次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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