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回到公司,掃把頭劈頭就一句:「你留多兩個禮拜啦,嗱,你自己應承咗㗎。」
好,我忍妳。上天有眼,達叔剛剛通知我,那邊行政上也要預留兩個星期,時間上其實恰到好處。
不過表面我扮委屈,沒有爽快的答應,並表示不可能留低兩個星期,否則份工就會泡湯,她最後沒有理我結果如何,但起碼已不再要我再多留。
在餘下的日子,掃把頭仍不放過我,在隨後兩星期給我大量的工作,要我寫多一個十版電影專輯,更加了兩個明星專訪給我做,精神上也完全不放水,好彩我本身一向享受寫作。
我在《Hello》雜誌的最後一個訪問,對象是許志安與一個DJ阿堯,事前我都沒有接觸過兩個人,許志安我從小就聽過,讀書時也算有聽他的歌,但還記得嗎,我一直看不起本地明星,所以不會對他有特別感覺,更不會崇拜他。
但那個訪問令我印象深刻,因為我記得在我問問題時,那個阿堯卻不停搶答,以身份地位,安仔顯然是主角,根本就沒有讀者會對那個阿堯有興趣,而每當安仔說話,阿堯不斷插嘴,這樣的態度亦極不禮貌。
難得的是安仔很好脾氣,也不和他計較,做完正式訪問,我拉安仔埋一邊,問多幾條問題,和他單獨詳談後,才發覺他原來很識講說話,想要表達的意見,也表達得很好,而且又會很耐心地向我解釋我不明白的地方,這和我一向對他的印象很不同,我一直只覺得他是個只懂唱歌的歌手,原來他還口才甚好,後來我才知他參加新秀之前是做sales的,難怪。
之後我在幾個不同場合碰見過他,每次對他印象也甚好,有次淩晨三時,我更在中環見到他駕車載著Sammi經過,那時他單手揸車,單手拖著Sammi,兩人恩愛無限。那次是安心事件發生半年前左右,所以安心事件後我到處宣揚他是聖人,被這樣挑逗都只是錫吓捉吓手,他還不是聖人?
說回那次訪問,我相信我喜歡他的程度有點太超過了,由於我趕不及在離開公司前寫完那篇訪問稿,結果我要到離職後一星期才交稿,但由於已離職,我不想做自己不想做的事,結果那篇稿我只寫了他,一字不提那個阿堯。我之後聽阿豪說,掃把頭看過後憤怒到全身抖震,本來她可以不刊出,但偏偏她欠那個阿堯一份人情,原來那個訪問是阿堯安排的,一定要出他的那部分,她多次打來叫我改,我卻擺明不理她。
掃把頭最後唯有死死地氣,找大衛來問我拿當日訪問的錄音帶回去再寫,我本來可以說錄音帶也不見了,不過今日留一線,他朝就不用俾人鬧癡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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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也是之後發生的事了,我還是想交代一下,離開這個獨栽統冶組織的最後一天。
那日我如常工作,細軟一早就在幾日前已經搬走,其實我最看不起就是把私人物品通通帶到公司,把自己辦公室佈置都像睡房一樣的傻西,對公司真的那麼有感情嗎?你對工作真的有有麼投入嗎?設置公司的原因,就是想你回來辦公,不要把私人感情帶進辦公的地方,你卻偏要把辦公室佈置得像屋企?我不知道其他行業的公司如何,做傳媒就真的今日不知聽日事,面對隨時被裁員,臨急臨忙要搬走一箱箱物品,只會令自己尷尬罷了。
我喜歡在公司最後工作日,走得無聲無息,我在之後20年的打工生涯中,從未派個散水餅,我完全不接受散水餅這個傳統,因為有大概有99%情況,我離開一間公司,都不會是高高興興離開,那為什麼要派散水餅呢?你被炒魷魚會不會派散水餅?其實很多時辭職,都是無可奈何之下主動被炒而已。
當然,會有情況是你因發達而離開,如果在這個情況下,我就贊成派散水餅了。
說實在如果你有同事是喜歡的,你離開後感情仍在,又那需要在乎那一兩件西餅,有人認為這是為日後人際網路鋪路,不過以我經驗所得,你工作時大家對你個人絕對有眼睇,之後要介紹工作給你,心中有數,不會因為你派一兩件西餅,便由屎窟鬼變成萬人迷。
總之那日我默默工作,埋頭寫作,除了本組組員之外,我相信其他人根本不知我將會離開,其實可能與我同組的同事,也不醒起我將會消失。
不過,在最後兩個小時,我知我是估錯了。
首先來到我身邊的是阿花,她像是食錯藥般,把胸部壓向我身,又在我身邊吹氣:「帶我走啦。」我被她搞到滿面通紅,我僵硬地慢慢推開她,「我都想呀,但係要去到知道乜情況先,不過我做狗仔隊,唔知有冇位啱妳噃。」阿花繞一繞頭髮,顯得有點失望說:「咁你有機會就搵我啦。」
然後到大衛、阿豪等陸續來到我身邊,也不說客套話,劈頭便說希望我帶他們走,我感覺我像《舒特拉名單》的舒特拉,可惜我比舒特拉更沒能力,我唯有應承他們有機會就會嘗試。
掃把頭則全日未有出現,據知她應要返工的,總編早上曾來到她房門,四圍問她在哪裏,當總編尋遍不獲時,更滿面疑惑口噏噏走開。
到最後十分鐘,掃把頭還是出現了,她回來後目光一直沒有接觸我,就氣急敗壞的向著我說:「你唔好走住呀,仲有篇稿要你做。」但此時已接近七點,正常今日不是趕稿日,六點已可以走人。
「唔寫喇,今日要走喇。」我有用半強硬半哀求的聲音說。我心想仍然有一份訪問稿,要離開之後完成,沒有理由現在還要坐下同妳癲。
「你試下走吖,夠膽你就走。」掃把頭毫無意思讓步。
我被推到底線,忍無可忍,終於爆發。我向她大吼:「我而家走喇,我走呀。」更露出一個妳吹得我脹咩的表情。
由於我習慣向言語暴力反擊,大吼的時機會令所有人都嚇一跳,這20年的功力,其實應該也不是掃把頭可以應付的。她被嚇得面容變青,口震震地說:「你唔好以為大聲我就驚你喎。」
我用一種超級穩定但不懷好意的聲音回應:「呢個咪就係妳問題囉,點解要人驚,點解要人哋唔驚啫,妳而家返工呀,唔係搞黑社會啊,唔好日日搞到啲人咁驚得唔得呀,你咁樣叫虐待呀,好多人返工係為咗支撐屋企,或者為咗食飯,你咁樣做佢哋會無路走㗎,為乜啫?你真係覺得自己好叻?出糧又唔係你。」我頓了一頓,再說:「By the way,噚日你寫個星梳Jet lag頭,係Dreadlocks,唔係Jet lag,妳估搭飛機咩。」
周圍此時響起了竊笑的聲音,掃把頭的面由青變紅,笑聲漸漸變大,她更傷心地落下淚來,我冷冷地望向她一會,便頭也不回步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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