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我躺在床上,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全身疲累得猶如將會散開,我以為我會快速進入夢鄉,但我沒有,我發覺我整個腦袋都佈滿阿喬的面容,不斷想起她的一顰一笑,而且每次想起都令我心跳加快。
為何她與我碰杯時會失平衡?是不是她對我也有意思?我回想她眼定定地望住我,我心中更加疑惑了,也更迷醉,我反覆回想,阿喬今日對我講過的所有說話,所有動作,一方面說服自己她對我有點點意思,另一方面,則狠狠責罵自己賴蝦毛想食天鵝肉,想到她刁蠻的要我為她拿手袋,我竟不自覺在偷笑。
「你做乜望住我私人部位偷笑呀?」
我被安東尼的說話喚醒,回到現實世界,只見他洗澡過後,正全裸站在我面前。
「喂,大佬,你做乜除哂衫企喺我面前呀?」我感到好氣又好笑。
「陣,大家麻甩佬,咁緊張做乜啫。」說罷他舉起手,像個少女般為自己紮馬尾,我只覺氣氛詭異又噁心。
「我落去行一陣。」我抵受不了安東尼那種既中性又自戀的曖昧動靜,他身上散發的那種猶如少女的香精氣味,更令我想窒息,我決意逃離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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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地下,電話鈴聲響起。
「聽日你哋夜晚八點鐘機離開,快啲返嚟做嘢,唔好掛住玩啦。」是那個掃把頭八婆。
如果話換作是其他人,也許會反駁:「明明訂咗後日朝早機票,點解要特登提早幾個鐘?而且,返嚟嗰日啱啱先出完書,都冇乜嘢做。」
或者還會問:「不如聽晚留喺度,影埋阿喬個生日會先走?」
但我只答了一聲:「哦。」
因為我心底感覺到,這個掃把頭是知道阿莎邀請我去生日會,而刻意出手阻撓的,或者是剛才經理人Rose和她通電話,或者是阿莎親自向她提起,總之我能聽得出,她語氣中那種惡意。
她是故意要我提早離開的。
問題是那一句「唔好掛住玩」,不像是隨口說的。
不過我心中另一角落,也鬆了一口氣,因為我實在很怕出席那種大型Party,但如果我明天不出席,又怕阿莎她們覺得我膽小,現反而正中下懷。
收線後,我步行回夜市大街,心想明天傍晚就要離開,今晚應把握時間,再四處逛逛,開心開心。
望著一個個燈光閃礫的攤檔,腦中卻又不期然胡思亂想,若明晚真的要去阿喬的生日會,豈不是要買份生日禮物?不過若真要揀送什麼物品,還真是傷腦筋,要不失體面又不能太貴,究竟要送什麼禮物才好?究竟一個普通人,會送什麼禮物給明星呢?
心中暗自慶倖明天不用面對這個難題,另一方面卻為不能出席派對有點失落。繼續遊覽夜市期間,沿途見到不少租電單車鋪頭,發現一日租金出奇地便宜,騎電單車一直是我的心願,但考牌太難太麻煩,所以在香港我遲遲未下決心買電單車,而這裏看來不用考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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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腦中正在回想一年前我考強制試時,因撞雪糕桶肥佬的狀況,下一秒我已不自覺的坐上電單車,迎著海風在五光十色的馬路上風馳電掣……是啦,是沒有風馳電掣那麼誇張,只是緩慢的左搖右擺前進著,但初次駕著電單車在公路上行駛,那種速度感確實厲害,感覺就像在飛一樣。
在我腦海中,不期然又泛起阿喬那笑意盈盈的樣貌,好渴望現在她就和我同坐在這架電單車上,好想她抱住我的腰際。我暗中有點自責,在這麼快樂的時刻,我第一個想起的,竟不是女友,而是阿喬。我知道我在妄想,阿喬是不可能成為我女朋友的,甚至根本不會喜歡我。
阿喬只會喜歡像愛迪生那種人,那種真正頂尖的萬人迷,我曾找過他做訪問,他是很衰格很高傲沒錯,但他高大靚仔,滿口流利英語(那時我覺得身家並不重要),我的自信永遠只是來自我的寫作才能,在這個年代可謂不堪一擊,而且這只是我一廂情願,可能我其實一點才能都沒有。
自憐自悲之際,我被路邊攤掛著的一張《搏擊會》海報,吸引了目光,我把車停在一邊來張望,發現原來那不是海報,而是一件印上電影海報的T恤,我欣喜若狂,我知道因為版權問題,香港是絕對不可能有這些電影T恤賣,身為超級影迷,我感覺如獲至寶。
《教父》、《疤面煞星》狂掃十多件之後,我毫無理由地想,「呀,唔知阿喬會唔會都好鍾意呢?」於是我另外買了件細碼的《迷幻列車》T恤,還專登揀了Ewan McGregor沖上馬桶那一件,心想就算阿喬不認識套戲,都會覺得好得意。我幻想著回到香港,阿喬在一個盛大的記者會,穿上我這件親手揀的T恤出席,我在現場和她遙遙對望,相視而笑,感覺是超乎尋常地親密。
我想得癡了,抬頭望向T恤檔的檔主,竟然發覺他風情萬種地向我拋媚眼,這個化了妝卻鬍鬚勒突的瘦削男子,顯然又是另一個男兒身女兒心。
啋,乜我真係咁有基味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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