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並未瞭解到事情的嚴重性,沒錯,要一個從未做過狗仔隊的人,來當一個狗仔隊阿頭,是應該很緊張才對,但畢竟在這行我已經浸淫近四年,做記者各方面我都有自信。
寫稿,固然是我的專長,各類型報導也手到拿來,對攝影我也未怕過,之前做過一個張柏芝訪問,因為不想受攝影師的氣,我就試過膽粗粗自己拿菲林機去影專訪相,結果訪問刊登了,根本沒人察覺那不是專業攝影師影的。一週後,攝影師阿頭才發現我自把自為,大發雷霆來教訓我。
所以達叔約我去見新公司的社長時,我還漫不經心,帶住我在《Hello》未完成的訪問稿過去寫,達叔約我在新公司一間不遠處的餐廳見面,我早到15分鐘,見未有人到,便在桌上埋頭苦幹趕忙寫稿,雖然我已經辭職並明顯被不平等地強迫寫多份稿件,但我寫作是我的興趣,我會盡每一分力完成。
「喂,快啲收埋佢啦。」
我抬頭望,是達叔。我未見過他神情如此認真,基本上和他共事的三年間,雖然他是我的上司,他從來未正式命令我做過什麼,大家都像朋友般去共事。像這樣認真的語氣,我還是第一次聽。
我未來得及回一句,「使唔使咁緊張呀。」就見到達叔身後,出現一個西裝筆挺、面白如紙的中年男子,他和我見過的所有雜誌阿頭形象都不一樣,比較像生意人。他總是面帶微笑,看得我渾身不舒服。
「達叔話你好把炮喎。」這個白面佬在我對面坐下,眼尾標到我的稿件,面上沒顯露任何喜惡,但達叔察覺到他望到,露出恐懼的神色。
把炮?我心中心中一凜,究竟達叔如何誇大我的能力?不過,兩秒之間我明白到,這畢竟是新工作的面試,吹吹水其實無傷大雅。
「把炮我就唔係好把炮,但係我會盡力幫達叔做好啲稿。」
白面佬對我的輕佻態度有點意外,但他反而面露欣賞神色,「你叫我阿拔得㗎喇,我講到個口爛先帥到大老細科水,俾我哋開支狗仔隊,你好好地做。」他一手大力拍我的肩膀,我整個人被他拍到側了身,然後大家靜默了半分鐘,大概阿拔心想以為我會有水吹,但我沒有話要說。
達叔為保持氣氛,連隨插口,「咁嘅,阿好本身諗頭多,做啲稿有時仲好過我……」阿拔聽到達叔一副賣膏藥口吻,看來極不耐煩,插口:「咁你有冇咩問題要問我?」
「聽日應該幾點返到公司呀?」我緊張地問。
阿拔再被我拋窒了一次,「呢啲你問達叔啦。」他笑了一聲,便起身走人。
達叔必恭必敬地送他出門口,我發覺這個舉動有點突兀,就沒有跟隨。達叔回來時,即時整個人心情輕鬆,坐在我對面不停屹腳。
「咁我即係見成份工?」我明知故問。
「我話請你就請你,佢嚟見下你個樣啫。」
「咁點解你塊面流哂汗咁呢?」
「冇吖冇噃。」達叔的汗如泉漿般由額頭湧出。
這時女侍應經過,放下紙巾。
我笑笑口,扮成不厭其煩,「冇你嘅事,你走啦,唔好阻住我寫稿。」
「係嘅,係嘅。」達叔扮死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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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一日返工,我進一步瞭解事情的嚴重性。
我滿心以為,我首先會去會議室,達叔已經集合五至六個組員,介紹我為組頭之後,就簡單告訴我如何運作,再等我慢慢摸索,逐步掌控。
豈知回到公司,我卻發現全公司空無一人,半小時後達叔才回來,還一臉奇怪我為何這麼早到,也完全沒有向我講解要做什麼工作,只簡單介紹眼前兩個新返工的人,「呢個肥雪呢個Dicky,係我哋嘅攝影記者」,此時我終於知道,我做的所謂阿頭,狗仔隊只由兩個人組成,肥雪是個50來歲的騎呢大叔,Dicky則是一個成頭鬆毛的肥仔,看來活脫脫是一隻鬆獅狗。
肥雪滿口爛牙,卻經常笑笑口,說話的時候,嘴角不時泛起由口水形成的白色泡沫,橫看豎看也是一個流浪漢,而那個鬆獅狗,卻是一個全無經驗的新仔,我心想這次大鑊了,要他們影到猛料,可謂天方夜譚,我到這個星期尾,還要交六篇稿,能否夠相充撐版面也成問題。
可是,到了當日下午,我省悟到我要擔心的方向卻完全相反,騎呢大叔人脈上毫不騎呢,他做狗仔隊已經有十年經驗,在行內是叔父輩,他吃過午飯後,主動帶我出來見行家,老屎忽們見一個從未見過的𡃁仔做阿頭,都只有一面輕視,有幾個有禮貌的勉強和我揮了揮手,有的直頭當我透明,望也不望我一眼。
事實上我是應該擔心肥雪會否嫌棄我,我根本沒有資格嫌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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