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好,落去tea一tea先啦。」有同事從我背後拍我膊頭,嚇了我一跳。
我望一望錶,發覺開會後才過了半小時,我還有一份訪問稿要寫,我只聽了訪問的錄音,還未開始落筆,我正想拒絕,但成班組員企在我身後,我不去似乎就太孤立自己,這兩個月他們去下午茶都沒有邀請我,今日也許大家感受到我那股怒氣,開始承認我也是受害者,才叫埋我落去。
「梗係去啦。」我變成第一個衝出門口。
落到去樓下茶餐廳,嘢食都未嚟齊,眾人就開始狂呻。
「噚日我最慘,去單電影探班,個副導俾料我,我屌佢老味,個掃把頭叫我上天台偷拍,天台又曬又多蚊,喂,我唔係狗仔隊,做乜叫我做狗仔隊啲嘢?一個鐘之後,仲俾人發現咗,俾人鬧到隻狗咁。」前額微禿,後腦卻留條長馬尾的阿豪說。
「你夠我慘?我今日上晝訪問,噚晚我七點收工前準備好哂啲問題,成30條佢要我寫好哂畀佢,然後再send俾個artist間公司,佢漏夜話全部唔得,要我改哂佢,我十點先收得工,佢老味,有乜理由30條有29條唔通過,咪又係問嗰啲嘢,我睇哂個星啲資料先度問題出嚟嘅嘛,佢都唔知頭唔知路,又話我啲問題有問題。」愛在花園街買衫,打扮到成個潮人模樣,但有臭狐的阿花說。
阿花補充:「不過最慘都係大衛,佢今日鬧咗你成日,話時話,佢係咪暗戀你呀。」最年輕只得19歲的大衛,確實樣貌不錯,有點像關智斌,而且更有陽剛味,只能苦笑,也不知他認同經常被罵是最慘,還是覺得被掃把頭暗戀,實在苦不堪言。
「佢冇叫你重寫五次個訪問,咪算好彩囉。」外型像大雄,對,是叮噹漫畫裏的大雄的大雄,說。
眾人未有答話,大雄是掃把頭暗中欽點的小頭目,不時作威作福,不過他也常被罵個狗血淋頭,所以眾人仍然當他是同一組人,只是有時他又想表現得自己高人一等,大家不和他交心就是了。
我一時沒有答話,我是唯一未有受過責罵的,我搭不上嘴,但我也知道我要表個態,才算真正有參與這個下午茶,否則下次就沒人叫我來。
「我頭先呀,我爭啲想發佢圍嘅啦。」
「我feel到,不過你千其唔好試,之前同你做同一個位嗰個阿樂,就係頂咗佢一句,俾佢反鬧足十分鐘,而且仲要佢即時執嘢走人。」阿花搭住我的手背,苦口婆心地說。
有她如此關心,我不禁心懷感激。可惜阿花有臭狐,否則我可和她再親近一些,做女朋友就不好了,做朋友是可以的。
「呃……」我正想回話,忽然我的頭被阿花撳低,我向上斜望,發現每個人也比身旁的人撳低了頭。
我等了一會,忍不住抬頭道:「做乜嘢啫?」
阿豪指向速食店的櫥窗外,「頭先掃巴頭揸電單車經過。」
阿花探頭望出窗外,仿佛掃把頭會掉轉頭捉她,「鬼唔望佢揸揸下,俾架貨櫃車撞死。」眾人聽到後,竟乾笑了幾聲。
「陣,使死咩。」我想繼續表現我的英勇,只是眾人像喪屍一樣,完全當我透明一般,沒有理會我,亦沒有答話。
「趁佢放咗工唔喺度,冇人煩住,返上去做嘢咯。」大衛提議之後,起身急急上樓。
我暗歎,如果老闆知道一個兇惡的上司,根本提升不了工作效率,反而是她離開令人更有心機工作,相信就天下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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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過呻過後,眾人回到公司回到現實,我開始埋手寫我的訪問稿。
這次我訪問了利嘉兒,是由朋友的朋友介紹我做,想我幫手為她增加人氣,我無所謂,心想利嘉兒因為在電視上教人講國語紅了,大把話題,寫她的訪問應該不難,最重要是做之前,我先問過掃把頭,她也讚成。
但訪問過後,落筆卻有點無所適從,好像找不到重心。
其實本地娛樂的訪問稿我只是間中做,平常做外國娛樂的訪問,訪問外國明星是很不一樣的做法,你不會去問外國明星的八卦嘢,一來他們會嚴格規定不准問私人問題,二來我的英語水準也不容許我進行難度高的對答。我今次去訪問利嘉兒,一時未有為意,只用平時訪問外國明星的模式去進行。
所以這次準備的功夫似乎做得不夠,我在訪問中只一味問她教國語的經歷,回來我翻查資料才發覺,之前她在好多雜誌訪問中都說過了,我發現自己未有詳細問她的其他事,想找另一個角度寫一篇比較特別的訪問稿時,就找不到應有的素材。
我想極也想不出新角度,又不想寫一篇平淡無味的訪問稿,於是拿起當日的訪問相,逐張詳細檢查,希望捉到靈感。
我從相中看著她,發覺那日一股腦兒工作,都沒有留意到,現在望真一點,那天她穿上小背心加上短裙,其實頗性感。本來我想她以一個教師形象出現,所以借了間學校做背景,但當我搬了些學生枱淩亂地放在課室前方,她竟自發地躺在黑板前,還脫了高踭鞋。我現今掃視她的長腿,看到她的腳趾,不其然看到有點興奮,真是罪過。
明明我之前只覺得她是中女,還嫌棄她太古肅太老,看到真人時也不覺她如何吸引,訪問完結之後,她叫我保持聯絡,我還完全提不起興趣,但現今仔細看她,還真是令人有點心動,我之後慢慢發覺,似乎所有成名藝人,都有這種神秘魅力。
我在辦公室來回踱步,忽然記起我和她訪問的錄音中,有問了她一小段關於愛情的睇法,不如就寫愛情吧。
我奇怪自己為何要想這麼久,才想到如何轉主題,以前我在學校作文出名是天才,或者我也被掃把頭影響了,雖然她不曾罵我,但對我總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雖然我也知她話人「冇point」,但總怕會被她捉到錯處,這種法西斯式恐怖,我自以為躲掉,其實我也身在其中。
轉眼間入夜,我發現自己竟然隻字未寫,不過肚子又餓,便與未離開的阿豪及大衛,到樓下茶餐廳吃飯,只是一坐下,他們又再大放怨氣,令人感覺灰上加灰。
我離開之前的公司時,是一點後悔也沒有,現在不禁英雄氣短,我努力工作四年,做了不少代表作,應該是平步青雲才對,現在卻要誠惶誠恐度日,還不知要捱到何時何日,豈能不慨歎?
但轉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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