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這種一腳踏兩船的狀態,糊里糊塗下竟維持了三年多,直到一天在我意想不到之下,才出現裂痕。
那日我放工,剛好子瑜也在公司,便約埋一齊去銅鑼灣食飯,我們隨意進入一間日本餐廳,我的咖喱豬扒飯吃一半,電話振動,竟然是熊貓來電。
那段日子她已很少主動打給我,我有點意外,但習慣上我還是想接聽,我還特地走到餐廳門外接,心想這可能令子瑜懷疑,但我都不理了。
「你喺邊度呀?」熊貓問。
我心想若熊貓現在約我出來便大鑊了,我不禁暗嘆,為何拍拖要拍得那麼折墮。
「冇,我放工忽然想去灣仔買啲嘢,跟住肚餓咪去食飯囉。呀,今日間嘢幾好食,坐到爆哂,下次同你嚟。」我以為答得好完滿。
對面靜了三秒,問:「你一個人?」
我慌忙答:「係啊,做乜呀?你過嚟?」
電話對面寂靜一片。我開始恐懼,像做賊被發現,面上更冷汗直流,我腦中不斷打轉,莫非我給她的朋友撞見?被篤灰?我望向餐廳,又不像有類似她的朋友,而且其實她的朋友我認識的不多,我回想,我由進去到現在,根本沒人在意我的存在,我又回想剛才下電單車一直到餐廳,手也沒有拖著子瑜,進餐廳時也是前後腳,沒理由有人發現。不過,情侶之間的親密,有些人一看就感受到,有時不用拖手旁觀者也會知道。
「你做乜講大話?點解你要講大話?」熊貓語氣忽然扭曲變慘,我腦袋運行再快多一轉,意念不斷盤旋,為什麼熊貓會知我講大話呢?是我之前說過不會來灣仔?是我之前說過今日放工會做其他事?三年以來我為了方便瞞住兩個人,每次都會事先做安排,所以,熊貓在此刻打給我,是我預料之外,我記得她說過今日要返夜校的。
不過無論如何,輸人不輸陣,沒有斷正就算被判死刑,都一定死都不認,我聽過霑叔在節目講,若給老婆捉奸在床,就算明明身邊躺著情婦,也要瞪大雙眼講:「冇啊,冇啊。邊有人啫。」
「我冇講大話,究竟講乜大話?去食飯咋喎,妳今日唔係返學咩?妳喺邊我過嚟搵妳啦?」
「你做乜講大話?點解要講大話?」熊貓這次語氣更差,更開始啜泣。我知我無論說什麼,都解釋不到了,但我又不想這樣收線。
等了成分鐘,我有點心急,再不回去見子瑜,就算她如何遲鈍,也會覺得奇怪了。
「你啲聲喺條街度,一個人食飯點會出街聽電話?」一向行為舉動只像一個八歲小朋友的熊貓,忽然變成福爾摩斯,女人有時就是如此可怕。
原來就是這樣簡單的理由,不過如果本身她沒有懷疑,應該又不會這樣的思考。
「唉,喺入邊太靜嘛,我怕醜啫,咁妳提醒咗我,我返去食埋碗飯先。」我知道這個理由不會令她接受,但我別無選擇。
我於是不理她答什麼,匆匆收線,回到座位吃晚飯,子瑜竟然不問一句,似乎一點懷疑也沒有,我繼續吃飯,心中有點重重的悔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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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三日,我也沒有找回熊貓,以往一有爭執,我是不到三小時,便會打電話給她。我強忍住慣性,可是每一日我也加重了不安,忍得很辛苦才沒有拿起電話,每次我正想按鍵,心想不如趁此算了,了結這段感情也好,我想她其實一直也在等這一刻吧。
不過到了第四日,她卻主動打給我,電話接通後,她一聲不出,她慣了用這種姿態表示不滿。「唔好咁啦,我哋不如一陣去唱K呀?」我的心忽然又軟下來,我究竟為何還要繼續維繫這段感情呢?
結果她竟然答應了。去到K房,她一坐下就點了幾首歌。
「咖啡杯都企不穩,我忍,自稱不想我傷心,你要小心~~」
熊貓一邊唱一邊飲泣,我想過去抱住她,她又推開我。
熊貓不斷重覆唱這首飲歌,第六次我終於頂不住,要插播。
「其實自己一個更開心,只等你講~~」
熊貓也不等到我唱第四句,就掟咪奪門而出。
我發覺原來兩個人在唱K講分手,是一個完美的場合,因為對方走出去,你有藉口不用追出去,因為你要留在房內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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