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小時,我不停傻笑,縱使我知道截稿時間迫在眉睫,今日仍有三份稿等我完成,而且我不想留在這間鬼公司到深夜,但每當我想起阿喬的那個鬼臉,無限的甜蜜就湧上心頭,教我忍不住泛起嘴角。
正當我慢慢靜下來集中精神,開始落筆寫我第一份稿的時候,電話響起。
公司的電話,到現今這個00年代,已經變成只是作擺設用,我好奇怪有誰會打這個直線,但我還是接了。
「做咩我篤你背脊嗰陣,你都唔理我。」是……是阿喬。
「我以為係大嬸篤我咋。」
阿喬笑了一聲,「大嬸先唔會篤你呀。」
「你落嚟呀,我揸咗車。」
「好呀。」我不理解為何她要我下去,但當然我答好。
我連電梯都等不及,就直奔樓梯衝落地下,我預料會看到她揸一架日本Q Car,小型而且好可愛的那種,又或者是開蓬跑車(不知為何印象中明星總是愛駕開篷跑車),但整條街都沒有這兩款車,事實上所有可見的車中,司機位上有人的,除了一架上落客貨車及石油氣車,就只剩下一架黑色七人車,我望一望入漆黑的車廂,見七人車司機頭戴cap帽和太陽眼鏡,司機身形卻比一般人嬌小,隱約感到那是阿喬,她見我望過來,招手要我上車。
我自然打開司機位旁車門,阿喬急急地說:「唔好坐呢度,坐後邊啦。」
我於是聽話去拉後座車門,但拉極也拉不開,阿喬四處搜索按鈕,好不容易才找到開關,我閃身而入。
「俾人影到唔好呀,你坐後邊冇咁覺。」阿喬認真地解釋。
我記得以前做暑期工,鋪頭老細車我返屋企,我坐後座俾責罵:「你當我司機咩?」想不到現在有大明星車我,還是大眾女神阿喬,我感到不好意思之餘,有一種虛榮感。
只是這個世界沒有免費午餐,阿喬的駕車技術是頂尖的差,應快就慢,應慢則快,轉彎踩油每一秒都和生命在搏鬥,我一個額頭都是汗,變成極度驚慌,我忍不住提出,甚至威脅她:「你不如俾我揸,你咁樣好危險,如果撞到會上A1頭條,我揸撞到都冇咁大件事呀。」
阿喬卻不耐煩地向後方揮手,「你唔好咁細膽啦,你坐穩啦,唔使緊張,呢架公司車嚟,撞咗都唔使賠。」
我見她如此說,也不敢再阻止她,我透過裝滿窗簾的車廂向外望,似乎我們是向西環進發,我想開口問她去哪裏,卻又不敢打擾她,而且我要扮瀟灑,扮成什麼也不在乎。
我此時才想起,我還有三篇稿未寫,我到此時才知驚,我這樣中途離開公司,離放工時間還有四個鐘,達叔發現不見了我,會報警嗎?若他打電話來找我,我要怎樣說才好?家有急事?定還是身體不適?幸好我平時愛在社長室隔壁閉關寫稿,今日正是趕稿日子,達叔以為我躲在一角寫稿,根本不會搵我。
「我有套戲想睇,陪我去睇吖。」阿喬停在燈位時問。
莫說我坐在這架高速亡命列車沒有得選擇,就算我有千萬個選擇,我還是會答:「梗係好啦。」
直到阿喬把車停在停車場的方格內,我才鬆了一口氣,她前後移動了五、六次才把車移正,停定車後她四處張望並自言自語,「呢度應該冇狗仔跟到。」
然後阿喬照鏡並不斷往臉上拍打,我以為她要補妝,也沒有細心看她,只坐在後座耐心等待,我心想如果忽然有記者影相,我不知應該高興好還是害怕好。
阿喬轉過面來,「我O唔OK呀?認唔認得到我呢?」
我驚見她面上黐了條二撇雞,看來奇特搞笑,但她卻一面認真。
我呆住了,只好認真地答:「你睇落有啲似林子祥,或者係譚興泉,不過唔緊要,兩個我都鍾意。」
阿喬爆笑,左邊的鬍鬚甩了,吹起上揚,用阿Lam的腔口講:「我呢個造型得唔得意呀?」
「你而家似羅浩楷啫喎,唔好扮到咁勁啦,咪仲引人注意,戴cap帽遮下咪算囉。」她聽話的把太陽眼鏡摘下,把二撇雞掉走,調整一下帽的角度,便回復那種硬繃繃的語氣:「仲唔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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