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時小孩子都安睡的時間。勞奇確認艾曼達熟睡後,從房間的窗戶離開小磚屋。牠難得地沒有直接鑽進地穴、快速的回到獨眼松鼠的巢穴的心情,而是在土地上前進,利用爪子與落葉和泥土磨擦的踏實感撫平心頭的躁動。作為父親,牠並不想把愁悶傳染給妻兒,因為對艾曼達隱瞞的、愧疚的,都是牠該獨自承受的錯誤。
沙沙、沙沙⋯⋯或許是過於回憶跟艾曼達的種種,如試探一般微寒的森林晚風一旦掃過他的細毛,他立刻回想到跟現在一樣的那晚。
牠當晚因為妻子分娩,並不在艾曼達的附近。
勞奇抬頭看向小磚屋的木門,能夠幻想到當晚出門的她,腳步正輕跳著的作飯後散步。天實的她心想如果幸運遇上被猛獸襲擊的馬車殘骸,還可以搜尋一下高級的麵粉。
沙沙⋯⋯沙沙⋯⋯小腳步磨擦草地,往森林西邊留下一條筆直的痕跡。
晚風逐漸呼囂,左右樹林擺動變得激烈。從雜亂的聲音中,艾曼達卻輕易的聽到木板碎裂的細碎聲響。那兒躺著木頭馬車吧!這吸引了艾曼達輕步的走近。
黑夜中,她透過夜視的能力看到了人型的背影,對方正低頭的吞嚥、傳出某種咀嚼柔軟物質的聲音。她在遠處有點看不太清楚,在好奇的驅使下再前進幾步。
啪啦。艾曼達腳下的樹枝斷裂。
面前人型因動靜倏地別頭,爬蟲類獨有的雙目在黑暗顯出不懷好意的狡黠光芒,裡頭映照出吃驚的艾曼達,映出微小又無力。
那時是艾曼達首次看到蜥蝪人,眼看牠的嘴角和爪子還殘留肉塊、還有一地的小殘肢,小小的腦袋瓜過了半响才懂得面前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怎會預料到,馬車裡頭的貨物都是人類小孩子,而可惡的蜥蝪人把「貨物」連同馬和馬夫全都吃乾淨了。一想到這結論,她感覺到心臟砰通砰通的跳動。草地上的赤紅有生命的往外延伸,宛若在地上蠕動、接近的蛇讓艾曼達沒法別開視線,可是緩慢靠近的蜥蝪人迫使她轉身,她知道自己該做的只有逃跑、不停的跑。
比起不能跟艾曼達訴說的兩個袐密,勞奇最沒法原諒自己那晚不在艾曼達身邊,讓她直視人類貴族的惡趣味和蜥蜴人相遇、血淋淋的一刻。
牠想像到淚水把她雙眸中好看的翠綠暈開,陷入迷霧。「別過來⋯⋯別過來啊⋯⋯」地上的泥濘拖住她的腳步,無助的呼叫聲劃過森林的寧靜、也戳穿回憶中的勞奇的心房。牠沒法想像當時艾曼達懼怕的心情。呼吸凌亂的小孩子,身影每一處都逐漸被蜥蝪人的影子籠罩、正步入吞噬的命運。
這時候,赤紅色的火焰在兩者之間憑空出現,一下子把蜥蝪人包圍。半空的光亮傳出「啪啦啪啦」的響聲,痛苦的哮叫融入了燃燒的旋渦中。不消一會兒,巨大的火焰從人型底下開始化開,一點灰燼也沒有剩下。
黑夜中突然出現吞噬蜥蝪人、過於顯眼的大火焰,在小動物間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傳進了南方的坑洞裡頭。勞奇從目擊的樹精口中得知事件,神情也跟傳聞中在場的艾曼達一樣驚訝不已。把手上剛出生的小松鼠急忙交托於部下,勞奇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在地底猶如蜘蛛網般複雜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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