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霍斯還是艾曼達,都很期待一日之始的餐點。吃到好東西,是為一整天帶來好的開始。食物的美好香氣,將早前的煩憂都沖散不見。
剛從石窯拿出來的脆皮麵包,對艾曼達而言可能太盪手了。幫忙將麵包帶至飯桌的霍斯,頭一遭覺得往小客廳的路如此的遠,手上木盤中的芳香每一秒也侵入鼻腔牽動味蕾,惹霍斯嘴邊的唾液差點忍不住流出來了。
「剛出爐的麵包是不好吃的!」知曉男孩想法的艾曼達輕拍他的背,打消他的念頭。「麵包需要散發裡頭全部水氣,吃下去才會鬆軟啊!」
背部的觸感帶霍斯回到初來小屋子竪日的早晨,艾曼達當時狠狠一拍就令自己口中的麵包噎在喉嚨。那時候快見到天使白光的窒息感,已足夠警戒現時的霍斯放下麵包、逃回房間避免受到香氣的誘惑。
難以抗拒的麵包,比魔女的咒語更邪惡吧。
簡單梳洗過後,霍斯換上新的襯衫和略大一號的及膝耐磨褲子回到小客廳。從潦倒環境活過來的狐狸男孩,從沒幻想過自己能夠脫下那一件不知連續使用了幾多年的工人服,更沒想過能身上的衣物卻是手感滑順的布料所造。
男孩的赤腳一走近木製餐桌,只見艾曼達在飯桌旁沖泡熱呼呼的草本茶。剛才身上看來高級的米白睡袍已經換上了方便活動的及膝長裙,墨綠色的衣裝與她柔軟的啡髮很相襯。
察覺動靜的艾曼達抬起頭,與霍斯對上視線的同時露出開朗的笑意。「出來了?快來嘗嘗麵包吧!」
眼見活潑等待自己開動的小女孩,霍斯走近餐桌時不禁失笑。「那我不客氣了啊。」
男孩小心的拿起其中一個小麵包,只見鬆脆的外皮滿佈烘得剛好的核桃,霍斯湊近一嗅才發現隱隱的天然鹹香。他好奇下將麵包撕開兩半,便發現帶微微韌性的外皮下卻是軟綿綿的麵體。麵包裡頭冒出微弱的熱氣,促使霍斯儘快往它咬了下去。麵包略鹹,但是越是咀嚼、麵包的香氣才從牙縫中滲出,霍斯因此覺得驚喜。
坐在旁邊的艾曼達也因霍斯的吃相看得入神,把盛載桃紅色晶瑩醬料的小木碗遞到他面前。「再沾這個試試看!」
見艾曼達如興奮的小兔坐立不定,霍斯也一半苦笑一半期待的讓手中的半塊麵包沾上果醬。舌頭碰上醬料一刻,他意識到莓果的香氣,與此同時果醬的甜味勾起他的食慾。果醬的酸溜與烘焗的鹹香溫和融合,使霍斯很快的享用了整個包點。
「⋯⋯好吃。」從麵包回過神,霍斯只能道出簡短的食評。
「⋯⋯只有這樣?」艾曼達挑眉看向霍斯背後激烈晃動的尾巴,「沒有『嘩啊!』『人間極品!』的評價⋯⋯」
「太空泛了。」霍斯不疾不除回應打斷艾曼達的碎念。「這麼虛假的陳述,可不能令艾曼達信服吧。」說罷,他再伸手拿上木盤中的麵包朵頤。
唔!霍斯大口咬下,卻發現這幾天最熟悉的味道不禁一陣反胃。
「原來還⋯⋯還有雞肉剩下嗎⋯⋯」霍斯臉色一沉,這幾天來為了趕上肉類的品質期,每天三餐都是特製雞肉料理。熟悉過頭的肉香攻入鼻腔,儘管霍斯胃內便一陣惡心的翻騰,他還是把口中的麵包硬吞了下去。
「哈⋯⋯哈哈。」艾曼達呷上溫熱的花茶,別過臉特意避開霍斯投來的無奈視線。她特意加了不少香料混合,還是躲不了狐狸的味覺。啊不,吃不出味道都是艾曼達自我欺騙。
而忍下油脂嘔心感的狐狸男孩,頭一遭發現貴重的肉類因食用次數過多而引不起食慾。他不禁皺起了眉頭,現在過得太幸福了吧?
***
「野兔、柴木、野果以及⋯⋯幽靜風鈴草?」整理裝束的霍斯,再次確認出門的目標。「會發光的吊鐘型花朵嗎⋯⋯」他微微偏頭,做出努力幻想的表情。
不行,他不能想像這麼夢幻的東西。
「安神茶沒了它可調配不成啊。」打點出門物資的艾曼達,淡淡補充用之所在。「可以的話,也想採一根作裝飾。」
霍斯把斬柴以及自衛用的開山刀緊緊綁在腰間,那是他從工作房瞄到的。他突然想到不論經過猛獸區與否,每一次出門也該帶上武器。他根本不能想像提起刀子也吃力的艾曼達如何保護自己,還是說她根本沒有想過?這太沒有危機感了吧!
霍斯暗暗瞄向艾曼達的腰包,應該跟以前一樣只帶了一些應急藥,還有一些不具防禦性期望的用具。
「先不說我帶了甚麼。」察覺到視線的艾曼達鼓起小臉頰。「一會需要攀岩,霍斯的腳還好嗎?」
「啊。」被中斷思考霍斯下意識瞄自己的一雙赤腳,「沒關係,走在森林中也習慣了。」
他從那鬼地方逃出來時丟了那雙破鞋子,而小屋中沒有閒置的合碼鞋子,更別說森林中會無故憑空出現鞋子。所以,霍斯也沒有在意赤腳與否。
這時候輪到艾曼達向霍斯身上打量、深深嘆息,「故且這樣吧。但是!一會攀爬採摘的活由我完成!」艾曼達拍拍胸口位置,不容他人拒絕的餘地。
見女孩一副自信的模樣,霍斯原本反駁的話也硬生生吞了回去。「知道知道,出門吧。」
話語中都是無奈的吐息,但他應該沒發現,臉上流露的是對小女孩的寵溺以及溫柔神情。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