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三人便已馳到寺外,放眼望去,只見寺廟墻身上的油漆已剝落了不少,想是這古廟應該有些年月,殊非新近建成。眾人拾級進寺,走了近數百級的石階後,終於走到這青燈寺的正門外,只見兩旁屹立著兩頭以大理石打造的石獅子,雖然表面上盡是風霜侵蝕的歲月痕跡,卻更增這兩頭石獅的氣勢,襯托著後方青燈寺正門斑駁顯赫的紅土牆,更具古意禪思。
三人微一合什,便低頭走進寺裡,正待追尋秦同彪的身影,此時卻聽到偏殿上響起喃嘸誦經之聲,三人顧不得就此闖進殿內過於無禮唐突,飛也似的便來到了偏殿之外。
果不其然,那秦同彪便在裡面正中的一塊蒲團之上,正捻著佛珠念念有詞,似乎正淨心於佛門清淨之中,兩耳不聞外間之事,絲毫不知風鈴關上已然天翻地覆,毒禍正以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向外滋長伸延出去。
司馬晨再怎麼有禪心,這時也耐不住滿腔焦躁,率先打破了正喃喃誦經的高僧,提氣道:‘秦少尹,我是司馬晨,眼下風鈴關大禍迫在眉睫,還請少尹速速回關主持大局。’
眾高僧乍聞人聲,相繼停了下來,看著門外三名不速之客,那秦同彪此時回過頭來,目光甫觸及司馬晨的臉上,臉色倏的轉凜,畢恭畢敬的便要跪將下去,口中唱喏道:‘臣秦同彪參見大…’
‘停停停,都是自家人,這就別介了。’
秦同彪愕然抬起頭來,看見司馬晨向他擠眉弄眼,立時會意,便改口道:‘下官見過司馬公子,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司馬晨點了點頭道:‘秦少尹,你可知眼下風鈴關大亂,正危如累卵嗎?’
秦同彪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道:‘什…什麼?’
‘看來你還沒知曉,關上忽然傳出怪病,染病者狀若癲狂,見人便咬,被咬者不消片刻會被感染,自始此病滋長開去,一發不可收拾。’
秦同彪瞪大眼睛的道:‘公子的意思是…尸變嗎?’
司馬晨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只是鬼神之說不可輕信,還是請少尹聚集關內的各路名醫到此間來從長計議為上。’
秦同彪連連點頭道:‘要得要得,我這就差人去。’叫過身旁幾名隨從,吩咐了幾句後,那幾人便如飛般領命而去。
秦同彪摒退了一眾高僧,頃刻間偏殿上只剩下秦同彪和司馬晨他們三人。
司馬晨道:‘秦少尹,我讓你看一件物事。’說著便領著秦同彪到了一旁的正廳之上,只見地上有三人被樹皮牢牢綁著,在地上掙扎不斷,臉上神色可怖之極,說是地獄爬上來的厲鬼也絲毫不為過。
秦同彪甫見王阿寶三人,頓時嚇得跳了起來,指著三人道:‘這…這是什麼東西?’
司馬晨道:‘如你所見,關內的百姓越來越多變成這個模樣,不少關中衙差也已變異,懇請少尹動用兵符,調遣駐扎關外的守軍速赴關中平亂,同時封鎖關上所有關隘,一律禁止百姓出入,只餘下兩扇較為偏僻的側門供軍隊和城中大夫郎中進出,直至疫癘的遺毒盡數根除後,才重開城門。’
司馬晨井井有條的安排了一切細節,實不容秦同彪反駁,當下再命幾名隨從照著司馬晨的話速速辦理,把餘下的隨從盡數差遣開去後,四人又回到偏殿之上。
秦同彪眉頭深鎖,萬沒料到一夕之間竟會引起這個禍端,若因此事動搖了禛國的國本,那他可真是萬死莫贖了。流了一身冷汗的他稍為坐了下來喝了口茶,便又向司馬晨商討對策。
司馬晨沉吟道:‘茲事體大,此事必須請示天府,還是派人八百里加急,稟告聖上和閣老們吧。’秦同彪連聲稱是。
司馬晨憂心忡忡的道:‘只不知天府是否安然無恙,若萬一…’說著搖了搖頭,不敢往下說去。
秦同彪顫抖著道:‘該不會毒禍已然流出關外,擴散到附近的府縣了吧。’
司馬晨搖了搖頭,他實在不敢作任何猜測,一切還要等回京報信的人回來轉告後才能再議。
司馬晨輕輕的道:‘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天府也不慎淪陷了,只怕我們只有兩處可逃。’
秦同彪忙問:‘是那兩處?’
‘成朝和韓川,若此毒這麼快便傳到天府,恐怕整個禛國沒一處地方能夠倖免。西南方的蜀興國正與我大禛交戰,禛國有難,蜀興自然也無法獨善其身,眼下便唯有固守邊境的成朝和東方的韓川可能尚有太平之地。’
‘去成朝,聽聞聖上有意把軍力向南壓迫,兩朝關係已不如當初先帝之時,我們這時貿然深入敵國國土,那不是找死嗎?’
‘所以,真正保得我們太平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剩下的韓川。’
秦同彪歎了一口氣道:‘那我們要先準備往韓川的路嗎?’
‘不急,還是等一切再無變數再說吧。’
此後,偏殿上的四人不再說話,各懷心事的他們看著窗外遠方的風鈴關,眉頭越發展露出重重不能排解的憂思。
抬頭看天,只見夜幕低垂,原來已將近戌時,偏殿內沉重的氣氛悄悄為這翻天覆地的一日拉上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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