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萬國當先搶出,直奔大街對面樹下的三名騎兵,三人見凌萬國跟群奸衣飾打扮如出一轍,紛紛吆喝著抄起傢伙迎戰,卻見後頭的馬方二人一身紅黑相間的甲冑,是正宗的地方官兵軍服,更堅信國內流傳天仙派早已滲透地方軍隊一說不假,眼下竟開始明刀明槍的公然倒戈,跟天仙派狼狽為奸,與朝廷的中央軍對抗起來。
三人把這三名騎兵團團圍住,馬成憲見戰況一時膠著,忽地心生一計,轉過長槍槍頭,把槍尖上的紅櫻在馬群面前猛烈晃動,作勢虛刺,果然,朝廷戰馬縱然驍勇,但牲口懼怕紅色晃動物的天性終究不改,這時被馬成憲他一輪擾攘,不免受驚,前蹄忽地騰起,在半空中虛踢起來。
那幾名騎兵見勢色不對,紛紛勒馬喝止,為首的一人抽出背上長劍架開馬成憲的長槍,馬成憲急欲奪馬,不欲與他們糾纏,竟不以尋常招式應對,伸食中二指一把便夾著那人的劍刃。
那官兵兵刃忽然落入敵人之手,忙運勁回奪,馬成憲順水推舟,下盤未有拿樁與之抗衡,便順著他這一奪之勢,連人帶槍躍上了那官兵身後的馬背上。
如此一來,馬成憲此刻身體緊挨著那官兵背心,那官兵欲待還手拒敵,然他背後又不長眼睛,二人此刻的距離又是極近,他便是回轉長劍往後瞎刺,又如何能刺得著?那官兵心知再遲得一時半刻,自己背心便會完全落入對方操控之中,無奈之下唯有縱身下馬,脫離馬成憲的股掌之下。
馬成憲見此計已售,正自心喜,卻在這時,那官兵竟以快劍疾削馬腿,只聽一聲悲嘶,那馬四肢齊折,馬成憲只感馬背上一晃,整個人失了平衡,翻身便墮下馬來。
馬成憲伸在半空,無法自由騰挪,旁邊另一名官兵見機不可失,忙從旁補上空隙,算準馬成憲將要落地之處,把劍尖靜靜置於該處,只待馬成憲的脖子在頃刻間撞上去。
方滿華大驚,便要上前解救,奈何他背上尚有司馬晨,又如何能像餘人一般輕盈縱躍?只見他身法顢頇之中要待躍至三步以外的馬成憲已是不及。
方滿華大急之中只見凌萬國正與餘下一名官兵鬥得不可開交,分身不下,然馬成憲須臾間便要遭遇斷頭之災,那便如何是好?
方滿華正以為自己要眼巴巴看著馬成憲身首異處時,卻感到背上一輕,原來司馬晨已掙扎著下地。
方滿華還未回過神來,只見青影一閃,一個身影快捷無倫的閃到馬成憲和那劍尖之間,那身影尚未站定,馬成憲已快要撞上他的懷中,只見他左手一拂,右手從左掌下穿出,手作蓮花狀一下援引,便把急速墜地的馬成憲斜斜的飛向方滿華此刻站立之處。
這幾招連消帶打,一氣呵成,殊無半點窒滯,方滿華見馬成憲穩穩的飛向自己胸前,急忙凝氣接住,抬頭再看那半路殺出的身影,只見司馬晨臉色蒼白,輕輕摸著他後枕的傷處,似乎這一手已消耗了他不少真元。
方滿華只見他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走了幾步後卻一跤摔倒,忙放下已無大恙的馬成憲,飛奔過去扶著司馬晨。馬方二人分站在司馬晨左右把他護住,只見此時凌萬國已跟餘下那人罷鬥,正向自己這邊靠攏過來,司馬晨四人頓時被三人反包圍起來,困在了核心。
若兩者以真實功夫相鬥,三人未必便輸於那三名官兵,只是他們生怕司馬晨有失,不敢離開他寸步之外,形勢登時變得十分被動,那三名官兵見他們有所顧忌,更是步步進逼,把他們擠在一塊,便是有手腳也施展不出。
那三名官兵把剩餘的兩匹馬栓在樹下,遠離了司馬晨幾人,幾人見再無可乘之機,均想若再如此僵持下去,恐怕中央軍的大部援兵便會趕至,屆時四人身陷重圍,那就真的無力回天了,不由得萬分焦急。
那三名中央軍官兵正欲上前將四人一網成擒,就在此時,只見另一對身披銀甲的騎兵馳近,三人見強援趕至,四人已完全淪為俎上之肉,任由己方宰割,大喜之下忙對來兵招手相迎。
就在司馬晨四人與席捲而至的中央軍作殊死鬥之際,西城衙門內又生了變卦。
較早前,袁翰卿跟吳白茅留守在衙門內照料著傷勢不輕的秦同彪等三人,藉著袁翰卿起死回生的醫術,加上他們幾人本身有著一定功夫底子,是以過得小半夜後,三人情況已不至於再行惡化。秦同彪所中之毒雖然厲害,但剛才袁翰卿在馬成憲揪著軒轅崑出發東城之前,已偷偷在他身上摸過一遍,偷得幾個軒轅崑貼身而藏的小瓶子,袁翰卿見瓶子裡果真盛著粉末,料得並非毒藥便是解藥,把之以熱水化開後一嗅,片刻功夫已分辨出其中一個瓶子裡該是秦同彪身上之毒性的剋星,便大著膽子把藥水塗抹在他身上。過得一盞茶的功夫,秦同彪左手手背上的墨黑色終於不再沿著臂彎向心脈方向擴散,反而慢慢褪掉,而銀針扎在手背上留下的小孔所流出的淤血也由黑轉紅,袁翰卿見秦同彪臉色越發紅潤,才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大著膽子放手一搏不至於將這名風鈴關少尹送上鬼門關去。
至於趙項奇的情況則較為棘手,皆因趙項奇皮膚上完好得殊無半點傷痕,也不知他所中為何毒,袁翰卿替他略一把脈,更察覺他脈象奇特,忽強忽弱,忽緩忽急,大異於常人脈象的沉穩有序,不禁大皺眉頭。
一旁的官羿見對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門生沉疴不起,只有空著急的份兒,心中一急,不禁觸動內傷,哇的一聲,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袁翰卿見官羿嘔血,又忙擱下無從入手的趙項奇,轉過來替官羿運功療傷,卻在此時,忽聽金戈鐵蹄之聲驟起,自北面鋪天蓋地的襲來。
袁翰卿心中一突,皆因追隨司馬晨的討邵義軍大部,無論是馬成憲,秦同彪,還是方滿華手下之兵皆盡匯於斯,而天仙派群奸又居於衙門以東的城區,那此刻從北面襲來的又會是何人?
袁翰卿撤掉官羿背上正自運功的手掌,扶著他搶到衙門之外察看,官羿認得中央軍身上披著的那副銀甲,才知道大禍臨頭,不等他們出得秦關,邵厝山已然先下手為強,誓要把他們這幫雜牌軍跟天仙派這兩個之於邵厝山的兩大隱患殲滅於遠離中樞的千里之外。
官羿忍著又欲湧上來的氣血,低聲向袁翰卿道:‘袁姑娘,以我們這裡的兵力,根本不足以跟邵厝山的中央軍抗衡,秦關內唯天仙派獨尊,我們這支義軍要保存實力,只有一途,便是跟這天仙賊黨暫且結盟,向他們盤踞關外的黨羽假意投誠,藉著他們秦關內外山頭林立的地利,退居深山之中,跟善於平野沙場作戰的中央騎兵來個貓捉老鼠,拖延時日,只需等到瘟疫或蜀興軍入侵此關,屆時便有變數。咱們抓了軒轅崑不久,東城雖然可能已經知曉,但這大半夜的,關門早閉,關外山野之地未必這麼快便收到消息,若以我為首,帶兵假意屈服於賊黨之下,也算是情理之中,畢竟下官在秦關內外聲名狼藉,無論是天仙派還是一般百姓也不把下官放在眼內,跟他們說此時鑒於邵厝山的大軍壓境,孤軍殘兵實在無力與抗,便願就此解散軍隊,手上兵力盡數為他們所用,諒他們也不至起疑。’
袁翰卿醫術高超,但行軍打仗為男兒之事,她又如何懂得?聽官羿這麼說,沒有主意的她便連聲叫好,當下她找了三名秦同彪的親兵,把受傷的三人背起,大夥兒便隨著官羿的指揮下從衙門中往南轉移。
眾人走出幾里路,袁翰卿回頭再看,已隱約瞧見身後遠處的衙門銀光閃閃,想來已為邵厝山的中央軍所攻佔,她生怕中央軍轉瞬追來,當下跟官羿要了他腰間那枚腰牌,一揮馬鞭,便當先搶前,直奔南門,讓守門的官兵率先開門,好讓大部趕至之時能直接通行,不必再行耽擱。
官羿看著袁翰卿拿著他的腰牌往南疾飆,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他心知跟天仙派這個邪教結盟無異於與虎謀皮,這步險著孰對孰錯,在他心裡一直無底。思念及此,不禁愁眉難展,心思糾結的他抬頭看天,只覺所謂大業便跟這夜空星辰一樣遙不可及,可望而不可即。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