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疾不徐的朝著前方那排黑點進發,沒多久城郭輪廓已然清晰可辨,眾人昨天領教過龍翔縣的慘狀後,都對這位處西域的罡平府的府內情況猜疑不定,只得硬著頭皮走上去,待看清楚城樓上那些站崗官兵的身影時,才如釋重負般般吁了一口長氣。
只見城樓上重兵把守,不時有官兵縱馬在外圍巡視,一切有條不紊,是罡平府的一貫太平風光。
司馬晨等人除了袁翰卿外幾日裡久久未見活人,這時難得有一群訓練有素的正常官兵,眾人便如一群即將渴死的旅者,在荒漠之中巧遇甘霖,忙不迭的朝那些官兵奔去。
那些官兵見忽有一大幫不明來歷的人向他們跑近,立時警戒起來,只見那站在城樓頂端的領兵將領挽弓搭箭,厲聲喝道:「來者何人?若不速速停下,當心亂箭穿身!」
眾人慌忙站定,知道自己如此失儀確是唐突了些,司馬晨高舉雙手,朗聲道:「風鈴關秦同彪少尹欲借道貴府,眼下我大禛都城已相繼陷落,還望罡平關的馬知府通融通融。」
那領兵將領道:「此事末將做不得主,請各位原地稍等,待末將通報知府老爺後再向諸位給出一個說法。」說著便速速下樓,飛報當今知府而去。
過不多時,又見那領兵將領跑了回來,朗聲宣道:「罡平府馬知府有請秦少尹和眾位英雄進關。」說著城門大開,當關守城的兵士迅速分列兩旁,騰出中間一條寬敞大道讓眾人通行。
司馬晨等人抱拳謝過,便魚貫入關。眾人在那領兵將領的引帶下,逕自前往府衙拜會罡平府當府知事馬成憲,一行人游目四顧,只見城裡街道上不時有官兵縱馬馳過,兩旁的坊市一如往日的開滿了富有濃厚西域色彩的各式商家。眾人聽那將領介紹,才知罡平府身為禛國面向西域的一處重要門戶,為接待那些東來經商的西域商賈,坊市規模已趨成熟,共分東西二市,內細分百餘坊。吳白茅初次離鄉,只覺這裏比之風鈴關的市集更為新鮮有趣,雙眼要看的東西實在太多,一刻也停不下來。他沿路仔細用心的瞧,只見不少作胡人服飾打扮的外鄉客拖著駱駝駿馬穿梭在市集通道之間,兩旁叫囂的商販中衣燭餅藥一應俱全,有販賣牲口奴僕的口馬行頭,有賣香料胭脂的雜貨店,更有售賣阿拉伯刺繡工藝的織造行,裡頭的絲綢跟中土大為不同。芸芸眾多的檔子中,吳白茅最感興趣的便是那吹蛇弄笛的地攤,只見旁邊蒙著面紗的胡姬在吹蛇的老人旁聞歌起舞,舞姿人蛇合一,詭異中透著陣陣新奇,總之坊市中包羅萬象,端的是東西兩地的天下奇珍盡匯於斯。
眾人有正事要辦,無暇細逛,轉了兩個彎後,便出了坊市,來到居於城中央處的罡平府府衙。
當先為他們接風洗塵的應該便是知府馬成憲,他甫見司馬晨,臉色倏變,匆忙跪了下來,唱喏道:「臣馬成憲拜見...」
「此非公務,不必行此大禮,叫我司馬公子得了。」司馬晨喝住正要吐出他身份的馬成憲,把他扶了起來。
「司...司馬公子,下官不知公子光降,難免失了體統,還請公子...」
「得了得了,馬知府不必拘禮,事急從權,我便開門見山直說吧,馬知府對眼下席捲全國的疫災有何看法?罡平府這邊能拿出一個應對的章程出來嗎?」
馬成憲睜大雙眼驚道:「什...什麼?席捲全國?」
秦同彪點了點頭,接過了話道:「不錯,就我們所知,風鈴關、龍翔縣,還有我軍最新攻佔的蜀興國邊城烽火鎮,已相繼陷落為疫埠,至於天府乃至我大禛其餘各線重鎮,由於此處遠離中樞,消息不靈,目前情況不詳,秦某已分派手下赴京請命,估計大半月後該有消息回傳。」
馬成憲摸了摸他的光頭,只嚇得一身冷汗,他對國內瘟疫之事早有耳聞,卻只道是一府半縣之事,沒料到已隱隱有撼動中樞、劍指朝廷之勢。他吞了口口水,忙遣左右增派巡守八處城門的邊防軍兵力,並加緊盤查城中出入,凡身上有傷或身體抱恙者皆不得踏足城內半步。馬成憲打定主意,決定從此刻起閉關自守,念著城內物產豐饒,勉強可自給自足,盼能就此死守至瘟疫結束之時。
司馬晨又問了罡平府兵力分佈,一問之下,才知本身罡平府東西交融,一天內無數西域胡人出入城中,本身關隘鬆散,城防形同虛設,地方軍隊大多作防杜內亂的用途,而非抵禦外侮,也無怪馬成憲一聽見瘟疫席捲全國幾個字便嚇得六神無主。
司馬晨想這罡平府至今仍能幸保不失多半只因地利使然,要知欲從中土履足罡平,需先穿越一大片渺無人煙、寸草不生的干漠風沙,活人倒也罷了,要活屍萬里西去,定要耗上較常人多幾倍的日辰,這無疑為罡平府設了一道天然屏障,兵書上所載的所為易守難攻者是也。
司馬晨翻來覆去的思考了好一會,眼神終於堅定起來,似乎已做好某個決定,猛然抬頭向馬成憲道:「馬知府,請你召集府衙中所有胥吏差役來到此處,我有話說。」轉頭向秦同彪道:「秦少尹,恐怕我們回關之行要耽擱一下了,我們還是在這兒留一段時間吧。」最後向身邊的吳白茅道:「吳兄弟,晨哥哥對不住你,恐怕帶你到天府找你叔叔的計畫要押後一會了,這裡的事,我們不能就此輕輕放下袖手不管。」三人這幾日跟司馬晨朝夕相對,已心知他的性格為人,眼看著罡平關岌岌可危,一步步的邁向萬劫不復的深淵,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是以對他的決定均不感意外。
馬成憲領命而去,過不多時,小小的廳堂中擠滿了罡平府一眾衙吏,司馬晨見人來得七七八八,終於深吸一口氣朗聲道:‘罡平府的諸位同寅,我是太子司馬晨。’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