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國開元三年,天府。
大禛王朝的當今聖上乃人稱禛國第一明君的顏武帝司馬大川,大禛國在幾代帝皇的努力下,可謂如日中天,萬邦來朝,四夷賓服,與一江之隔位於南方的大成王朝分庭抗禮,史稱劃江而治。
天府作為禛國的京城,無論政商人文皆屬禛國大城市中的一甲之列,四海之內無數商賈大家、文人騷客,不同領域的大人物皆遠道慕名而來,一覽天府之國的堂堂風範。卻在一年之後的開元四年,一個剛開始時無人在意的禍根卻在一夕之間在這天朝大邑肆意滋長,險些動搖了禛國多年來扎下的深厚根基。
第一天 風吹雞蛋殼
禛國邊城六河鎮,辰時。
這日一早,吳白茅辭別了她那身為恆春苑名妓的母親,便背著一個包袱從苑裡出來,到京城天府投靠他那在當地辦皇商的叔叔,擺脫日夜在煙花柳巷跟著嫖客龜公混跡市井的潦倒生活。
他母親雖為風塵女子,但不願兒子一生便被這小小恆春苑所困住,給了吳白茅大半賣身得來的積蓄後,便趕了他出來,命他若非跟叔叔在天府出人頭地,終生不得踏足六河鎮半步,否則便會打折他的腿。
吳白茅感念母親用心良苦,含淚拜別了母親後,孤身一人背著簡單的行裝,便踏上了從此一去不返的浪蕩征程,迎來他十來年人生的第一個轉捩點。
吳白茅心痛母親,不捨得花母親給他的半點銀子,竟然連馬也不顧一匹,叉著腰光著兩條肉腿便向遠方走去。他也不知天府到底在哪裡,只知道位於北方,便看著太陽定了方位,逆風北行。
此時北風正緊,吳白茅瞇著雙眼,努力撥開吹進眼眸內的沙子,他瘦瘦的身軀吃力在北風中苦苦支撐,只穿了一件貼身小衣光著臂膀的他打著哆嗦,雙手把包袱抱在胸前前行,始終不肯停下來找家飯店歇上一歇。
此時的他一路咬緊牙關而前,已然出了六河鎮,沒多遠的前方設了一處關隘,正疏疏落落的站著幾名官兵盤查通行的百姓。
吳白茅走近關隘,見這群官兵個個形容枯槁,黝然臉無人色,想是發配窮鄉僻壤飽歷風霜之故,吳白茅見這幾名官兵皮黃肌瘦,在朔風中好像一塊紙板隨時倒下,心中不忍,便走了過去,從包袱裡取出一串銅錢,遞了給最近的一名官兵,道:‘兵大哥,你們離鄉背井被發配到了這裡,想是辛苦得兇了,這串銅錢不多,就給你們買酒吃吧。’說著雙手一攤,等對方來取。
那知那一刻前還臉如死灰的乾瘦官兵乍見銀子,雙眼突然回過神來,暴射出凜然精光,一把把吳白茅手上的銀錢搶了過來,轉身便向關外跑了開去。
餘下官兵見狀,忙大呼小叫的從後追去,那官兵卻早已一溜煙跑得不知所蹤,眾官兵後知後覺,又哪裡追得上?
眾官兵見銅錢沒了,眼光不約而同的盯著抱著一個鼓鼓包袱的吳白茅,不懷好意的向他走了過來。
那四個圍上來的官兵驀地發一聲喊,便向吳白茅撲來,四人八手同時抓向吳白茅的包袱,你推我擠的便去撕那以布袋織成的包袱皮囊。
只聽一人道:‘這小崽子有錢,咱大爺給他分了!’
又一人道:‘官爺我三天沒抽大煙,身子裡頭都快要癢死啦!’
吳白茅剛才還道幾人是公務操勞以至人人一臉死相,卻沒想到這幫官兵皆是家鄉處著了名的毒蟲癮君子,只因毒癮發作犯了事,才被發配到此地充軍。幾人只消一個時辰沒抽上大煙,便渾身難受得要死的,此時見吳白茅身上有的是錢,便一個個爭先恐後的來搶奪。
吳白茅大聲呼叫,知道才剛上路,便遇到賊官兵,還一上來便是三五成群的向自己招呼過來。他死命護住身前包袱,深悔自己入世未深,輕易便對看似可憐之人以錢相贈,此刻他拚了命不要也要護住母親辛苦賺下來的錢,早已忘了他母親要他無論如何包住性命的耳提面命。
吳白茅人小力弱,這幫賊官兵又是毒癮發作,情急拚命的爭奪,包袱很快便被從中撕開一個大洞。裡面的元寶、碎銀、銅錢、銀票,還有母親為他梳洗乾淨的衣物瞬間從破口中跌出,散落一地。金銀擲地有聲,向前滾出一段路才停下,眾官兵眼中放出異光,便如一隻隻的瘋狗到地上搶奪,霎時間肘來膝往,眾官兵滾在地上廝打成一塊,伸手便打,張口便咬,宛如一群餓狼爭食,極盡兇殘。
吳白茅混跡市井,於這些打鬥早已司空見慣,當下奮不顧身的撲到官兵堆裡,加入這個混亂不堪的戰團。
吳白茅甫進戰團,未打著人便先迎面吃了兩個拳頭,手無縛雞之力的他頓時便成了眾官兵的靶子,錢財沒搶回半塊,卻已鼻青目腫,幾欲骨折。
那些官兵生怕再打下去真的搞出人命,見吳白茅抱頭縮成一團不能反抗,便又撇下了他,各自搶地上金銀。
四人八手把金銀不斷塞進衣服褲子裡,直到渾身脹鼓鼓的再也塞不下,便把銀票以口叼著,實行摟得多少便多少。
四人見搜刮得七七八八,才跌跌撞撞的向外跑了開去,轉眼間四人不見影蹤,看樣子該是大煙抽完了,便到前方城上補貨。
可憐兮兮的吳白茅跪在地上,撿起被官兵們踏在泥地上的衣服,想到剛出城沒有半天便已被賊子洗劫一空,母親半輩子儲下來的錢盡數付諸東流,忍不住仰天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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