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晨在城頭上督戰,對戰果感到非常滿意,當下放出幾枚綠色火箭,表示北門戰線祝捷,及後快步跑到城門迎接凱旋歸來的方滿華。卻在此時,忽見西首處一支橙色火箭直飛天際,司馬晨臉色一變,認得這是守在西門的秦同彪的求援訊號。與此同時,只見南門和西南門同樣也現橙色火光,卻分別為馬成憲和吳白茅發出。
司馬晨見北面戰事已歇,遂命眾將士撥轉馬頭,火速趕赴西門與秦同彪軍會師,萬沒留意到方滿華雙手攜著的大網之中已然又生變卦。
司馬晨一馬當先,須臾間便已到達。他甫見西門戰況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原來西門的尸群較北門有數倍之多,城上士兵羽箭已放得七七八八,但城下活尸仍然此起彼落的拼命攀上城頭。
司馬晨顧不得前方萬般兇險,策馬便上,取過一柄擱在石墻上的利劍,右手奮力一揮,砍下甫要觸及城頭的一具活尸。
司馬晨見情勢危急,連忙喝道:‘棄箭抄傢伙!’眾將士聞聲紛紛抽出腰間長劍,奮力往城垛邊上伸上來的尸手剁下去,頃刻間一雙雙手五指齊斷,失卻支撐的活尸便又向下跌落,撞上下方爬上來的幾具活尸,兩者一併倒在地上,頓時筋斷骨折,四肢被扭成常人難以想象的形狀。
此時,就像風鈴關上那個叫作程子房的官匪一樣,那些從高處墮下已不成人形的活尸以詭異的姿態又站了起來,有的以頭撐地,有的更以屁股為腳,支著沙地屁顛屁顛的又向上爬。
司馬晨見此間尸群少說過千,此時欲以火攻克之卻發覺火箭所餘無幾,司馬晨只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
際茲束手無策的關頭,城墻角落裡忽然殺出一股半裸上身的番僧,人人手執金剛杵湧了上來,司馬晨欲待向他們分說明白,卻見他們已二話不說一躍而下,直接跳進尸群。
司馬晨聽說過這些修密宗的番僧們練就了鐵布衫這門刀槍不入的橫練功夫,要知西域生活遠較中土貧苦,這些自天竺東來禛國的番僧有一句順口溜,有曰刀床之上作安眠,火海焚身心自明,蛇穴冥窟爭相鑽,銅棍當頭開天通。是以司馬晨此時見這群貌不驚人的番僧出手,心裡反而一定,當下喝止了士卒們的攻勢,讓道給這群身懷驚世之才的番僧大顯身手。
只見十來個一身橙色袈裟的番僧被尸群團團圍住,把金剛杵舞得潑水不進,頓時一道金光鐵網出現在群僧和群尸之間,慢慢向外擴大,雙方登成僵勢。司馬晨生怕番僧們有失,卻又不敢開門遣兵相援,生怕一旦打開缺口,反倒引尸入城,釀成巨禍,一時間好生躊躇難決,只是搓著雙手走來走去,比場中血拼的群僧更見著急。
此時,只見西南方又再爆出幾枚煙花,原先橙色的煙花已變成紅色。司馬晨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記得跟眾人於衙門內相議之時,便定下了火箭顏色代表的緩急先後,首先以綠色火箭代表戰事報捷,已然成功逼退敵人,以藍色火箭代表活尸已越過了重重防線的一半,橙色則是尸群已攻至城門,正開始爬將上來,到得尸群已臨城頭跟士兵們埋身肉搏,便發紅色火箭。此刻他深深體會到什麼叫作顧此失彼,他見除了北面戰線報捷外,西南兩邊的天空已染成殷紅一片,至於由袁翰卿領兵的東門上暫未見火光升起,料想該兀自抵敵得住,當下顧不得群僧戰況是否告急,便又匆忙上馬,帶同十來名將士轉奔西南,支援馬成憲而去。
到得西南門上,只見馬成憲渾身浴血的推著一輛裝滿削尖了竹枝的轆轤車,竹枝末端插著好幾具已然斃命的活尸,正朝著尸群衝撞。剛把幾具活尸推下城樓,背後卻有一名剛剛遭到噬咬的士兵變異,正慢慢抽搐著身子站起來。只見馬成憲渾然不覺,司馬晨大喝一聲:‘馬知府,當心背後小鬼!’右臂一振,把手上長劍拋出,本擬擊中那名變異了的士兵,卻匆忙間準頭拿偏了,竟擲在轆轤車的車轅之中,轆轤車登時被死死卡住。馬成憲正欲推車向前疾衝,忽覺車下滾輪窒滯,猛地一下倒車,車輪回滾向後,馬成憲一時收足不住,登時失了重心,倒在滿車竹枝之上。
那喪心病狂的官兵已不認得馬成憲這個昔日知府,嘶吼著嗓子便向車上的馬成憲撲去。馬成憲把腿上軍靴飛出,塞在那官兵的嘴裡。想那軍靴何等堅韌,那官兵縱然齒鋒,又如何能咬破?他直咬得崩了兩顆大門牙,登時廢了身上最具殺傷力的一張嘴巴,馬成憲一個鯉魚翻身從車上彈起,右手在空中一掠,一掌打在那官兵的天靈蓋上,登時腦漿迸裂,眼耳口鼻全數塌下,陷進頭骨裡面。
馬成憲拔出跟著那嘴巴一同陷了進去的軍靴,只見靴上黏糊糊的沾滿漿液,極是嘔心。馬成憲把軍靴在自己身上一刷,勉強穿回腿上,這時,又有兩具活尸從左右兩旁攻至,此時轆轤車車轅已被捅穿,加上越來越多活尸撞上車末端的竹枝上,就算車子未廢馬成憲也是挪移不動了。他腰間佩劍早已不知丟失在何方,眼見兩名活尸即將及身,說不得,唯有抽出車轅中的長劍,跟那兩句活尸鬥在一起。
司馬晨見變異的官兵越來越多,場面已漸漸失控,他料得馬成憲支撐不了多久便會敗下陣來,忙抽出身旁一名官兵的大刀,展開地堂刀法,徑往圍著馬成憲的活尸腳跟砍去。
一旁官兵生怕太子有失,紛紛拔刀相助,一時間西門城門之上成了纏鬥之局。
那邊廂南門的戰況跟司馬晨這邊也是不遑多讓,吳白茅不懂帶兵,但眾將士見他深受太子器重,便道他定有過人之能,那知他真的只是一個連自己名字也認不全的小叫化子,又如何有此大才領導眾將士與敵尸死戰?他慌忙間只下令大開城門,叫眾將士們一鼓作氣殺出去,卻因此被活尸們不費吹灰之力闖了進來。吳白茅接過身邊一名官兵的旁身匕首亂斫亂刺,誤打誤撞的料理了幾具活尸,卻也把一柄寶貴鋒利的匕首一下子打崩了一隻角,折成兩半。
吳白茅發了瘋的舞動那半截匕首,卻見越來越多的活尸向自己身邊迫近,驀地裡他察覺到活尸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不由得仿佛有一個大鐵錘一下子錘在了心口上,那熟悉身影是名女子,雖已異變,但仍難掩臉上的風霜之色,正是恆春苑的頭牌名妓,吳白茅的親生母親張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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