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軒轅鳳抵達東城現身於眾人面前,中夜已過,直到趙哲樂出言頂撞,他便驅動袖中那抹毒粉,無聲無息的射向這大言不慚的趙千總臉上。
趙哲樂正向中央軍的其餘將士侃侃而談,忽覺嘴裡一陣苦澀味,慷慨陳詞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然大難臨頭,下意識便把口中苦味嚥下,卻不知自己臉色在下一刻已然生出異變,體內的毒粉正次第蠶食他的真元。
直至郝道林出言提醒,卻為時已晚,趙哲樂只感體內一股潛力蠢蠢欲動欲破體而出,他渾渾噩噩的隨著大隊東行,直到半晌後看見司馬晨把毒粉塞進方滿華手上,他體內那股暗自生成的可怕力量瞬間起了感應,頃刻間衝破了他的腦門,取締了他的意識。
趙哲樂眼內精光暴盛,一聲咆哮便撲向被中央軍重重包圍的司馬晨等人,郝道林一直在遠處留意著趙哲樂的動靜,見他神色頓轉猙獰,早已有備,待他終於失卻節約,如一匹脫韁野馬般原地起動,當即奮起戈矛,橫路殺向狂性大發的趙哲樂,趙哲樂此刻已然心魂俱喪,一口便咬向郝道林的胯下坐騎身上。
郝道林剛才跟閆蜀山交手之時戰馬已失,他眼下那匹坐騎其實是從他一名部屬手中臨時牽過來聊備一格的,要知坐騎乃朝廷精挑細選的良驅,凡有遺失折損者均需上報掌管馬政的太僕寺,是以從軍者皆對坐騎十分珍愛,若非剛才被閆蜀山逼得緊了,他決不至行此毀馬偷襲的下下之策,他此時正苦惱回京後該如何向太僕寺交代,沒想到這時又殺出個趙哲樂,同樣是衝著他胯下的牲口而來,正張開血盤大口,準備往馬頸上一口咬落。
郝道林不能再丟一馬,跟剛才與閆氏戰鬥時一樣,面對趙哲樂的攻勢,他十招中有七八招都是迴護坐騎而非自己,趙哲樂被他一陣擾亂,嗜血而不可得的他惱怒中忽然以口咬著郝道林的槍柄,郝道林只感一陣大力扯住槍頭的另一端,忙運勁回奪,卻意外連帶著趙哲樂的兩顆門牙一併扯出,槍頭上登時鮮血淋漓。
趙哲樂不知痛癢,但門牙脫落似乎更激發了他的兇性,趁著郝道林回轉槍身的空隙,驀地猱身而上,著地滾向馬腹之下,雙手一把便鉗住坐騎的兩邊乳頭,怎麼也不放鬆。
那馬只覺乳頭劇痛,悲嘶聲中只痛得整個身子垮了下來,郝道林身處馬上,槍桿難以企及馬腹,當下唯有縱身下馬,一把揪住正欲咬破馬乳的趙哲樂,卻竟然連同他手上的馬乳也一併揪了出來。
馬血混著馬乳從被撕破了的乳頭傾瀉而出,流滿了一地,郝道林正把趙哲樂壓在地上暴打,正欲把他嘴裡的牙齒盡數打落,腳下卻意外地被那血乳一滑,竟倒在此時只剩幾顆大牙的趙哲樂身上,一條精光肥美的脖子登時湊到了趙哲樂面前。
趙哲樂一口咬下,卻忘了自己滿口牙齒已被郝道林拔取,這一咬自然徒勞無功,郝道林急忙從他的嘴裡掙脫,但旁邊坐騎流出的血乳越來越多,他幾次欲爬起身來,卻在站起來的前一刻,往往被腳下溜滑的黏液重新摔下地來,直到弄得渾身粘稠一片,卻始終爬不起來。
旁邊一名名為杜寒士的親兵見主將狼狽之情無以復加,忙伸手握著他的腳踝把他抽出來,郝道林見自己洋相盡露,手下的親兵更不少在小聲竊笑,不禁老羞成怒,杜寒士見郝道林一張臉色漲得通紅,深知主將脾性的他料得轉瞬間定要有人遭殃,急忙拉過便欲發作的郝道林的手,退到了一旁跟他道:‘主帥,不知軒轅鳳耍了什麼手段,竟把趙千總弄成這般模樣,眼下外鑠猖披,我方又深陷其中,時機不過呼吸之間,剛才趙千總鬧這一齣已耽擱了不少時間,在下良言相勸,主帥莫要為一時意氣貽誤了戰機,兵貴神速,不宜稽遲。’
杜寒士深得郝道林信納,實為他馭兵的臂膀,郝道林見杜寒士一臉正經,實是出自一片真心,並非有意奚落,當下勉強點了點頭道:‘也罷,回去再跟這些狗腿子算賬。’說罷,頭也不回便徑自走到大隊的最前方,把一名還在暗自竊笑的士兵一把揪下馬來,翻身上馬後,一馬當先便徑自策騎東去,只聽一聲慘呼響起,那被揪下馬之人被坐騎踏破了胸腹,跟那冒牌胡騫一樣,腸胃瞬間破裂而出,未幾便跟旁邊的血乳融為一體,眾官兵見此人死狀如此可怖,笑意立斂,盡皆低著頭一言不發的遠遠跟在郝道林後頭,卻不敢過分靠近。
一路無話,東門轉眼便至,經這番耽擱過後,軒轅鳳下達的命令早已傳到駐守東門的士兵耳裡,跟南門一樣,城頭上效忠天仙派的秦關官兵們已然彎弓搭箭,待郝道林馳到城門的一里之外,箭雨便如飛蝗般鋪天蓋地而至,郝道林急忙勒馬,才勉強避開,回頭一看,卻見一排羽箭整齊的釘在地上,仿佛此間有一道無形的界線,若有人膽敢以身犯險越界半步,立時便要遭萬箭穿心之禍。
郝道林正遲疑應否下令將士們攻門,就在此時,卻聽得後方尖叫迭起,身後不遠處傳來杜寒士驚慌的聲音道:‘主帥,不好了,瘋子吃人了!’
郝道林心想怎麼今夜接二連三那麼多麻煩事?乍然回首,但見數十個跟趙哲樂如出一轍的人從南北兩邊包抄而至,接連把毫無防備的中央軍將士撲跌在地,郝道林料定又是軒轅鳳搞的鬼,卻沒想到這些人正是早前被瘟疫感染的張鐵鷹和荀冕等人。
司馬晨四人重遇張鐵鷹他們,自然是心頭大震,而隨著被撕咬的中央軍將士越來越多,情勢開始變得有些失控。
位於側翼兩旁的將士們率先遭殃,陣勢登時被沖散,餘下的將士們見這群瘋子大舉來襲,紛紛拍馬上前迎戰,此時尚未受到波及的將士大概有四分之三之多,但縱然在人數上有著絕對優勢,這一戰卻也打得甚為吃力。
司馬晨四人趁著中央軍眾將士戮力奮戰,無暇顧及他們四人,於是悄悄溜到了戰團後方,正欲反身奪路西逃,會合於西城區的義軍大部,趙哲樂卻瞥見他們的動靜,大吼一聲,便朝四人身處之地和身撲來。
馬方凌三人生怕司馬晨有失,急忙擋在他身前,然趙哲樂變異後力大無窮,加之先前被郝道林一陣暴打,更是激發了他的兇性,旁邊幾名已然異變的將士見趙哲樂忽然暴起發難,受到刺激的他們隨之受到感召,三三兩兩的跟著趙哲樂的屁股便撲向司馬晨等人。
方滿華率先搶出,他邁開闊步上前,繞過了徒有猙獰相,沒有咬人功的趙哲樂,揪著當先兩具活尸的脖子,仗著雄渾的膂力,一手便把二人往相反方向甩去,恰好撞上了後方全速跑上來的兩具活尸,前後四人撞了個滿懷,登時稀里糊塗的跌成一堆。
如此暫時拖住了幾句活尸,方滿華正欲再上前如法施為,忽覺撲上來的兩張臉孔有些熟悉,定睛一看,竟赫然便是張鐵鷹和荀冕兩位昔日戰友。
方滿華見二人焦頭爛額,想起張鐵鷹他犧牲自身擋住了胡騫等人,給他們爭取了寶貴的逃生機會,實在是一名義薄雲天的忠勇之士;至於荀冕也是為救摯友才不幸膏於尸吻,為情誼甘願赴死,自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當世豪傑,此時要他向二人下手,在死後繼續糟蹋他們的尸身,卻要他良心何安?
就這麼稍一遲疑,二人已堪堪奔到他身前,馬成憲見方滿華大敵之際竟然魔怔住了,如何不急?他心腸遠比方滿華剛硬,不容易受諸般情感羈絆,在他心中為大業計,殺再多的人也是在所不惜,否則又怎會眉頭不皺一下便把袁翰卿和吳白茅賣入賊窟,作為跟天仙派交易的籌碼?是以他見方滿華忽然定住手腳,便知大事不妙,方滿華一倒,他們三人形勢勢必更為兇險,當下一聲長嘯,身影疾趨而前,使出摧筋斷骨手,當著方滿華的臉便把張荀二人的脖子硬生生扭斷。
方滿華如夢初醒的大叫一聲,馬成憲大聲道:‘方兄,死者已矣,尸潮方興未艾,切忌優柔寡斷,負了張兄和荀兄的一番美意!’
方滿華被馬成憲一言提醒,急忙收懾心神繼續接戰。此時,被無視的趙哲樂卻已繞到方滿華身後,咬上了他的左脅,但他牙齒既失,方滿華便無所畏懼,伸手把他嘴裡僅餘的幾枚大牙也拔掉後,便把他的軀幹作兵刃使,在自己身前急舞,擋開此時不絕湧上的尸群。
旁邊的司馬晨和凌萬國旁觀者清,見越來越多活尸被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過來,方滿華抓著趙哲樂雙腿像一個陀螺一樣在原地高速轉圈,只撞得來者東歪西倒,但趙哲樂的軀體經過這番摧殘後,一顆頭顱已被撞破了幾個窟窿,血流如注,未幾更是整顆頭顱掉了出來。
只見方滿華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緩緩滴落,隨著時間推移,趙哲樂的尸身越來越不成人形,直到尸身被折騰得支離破碎後,方滿華才捨得把他拋下,復又徒手接戰。
方滿華被趙哲樂的尸身濺得渾身血污,腥沖之氣傳入附近活尸的鼻子裡,只把他們的兇性數量級激發出來,紛紛丟下荷甲重兵的中央軍兵士,轉而圍攻教他們食指大動的馬方二人。
司馬晨這邊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凌萬國瞥眼見得遠處的郝道林已率領中央軍殘部倉皇西逃,他們自顧不暇,哪裡顧得上被圍攻的四人的死活?仗著人多加之甲胄厚重,郝道林才勉強偕同杜寒士帶著狼狽不堪的殘兵殺出一條血路,反身奔向另外三處關門尋覓生機。
中央軍有坐騎加持,群尸自然腳程不及,追了半里路,便已被拋得極目不見,這一來可害慘了司馬晨四人,只見此間其他本來攻向中央軍的活尸這時悉數轉了過來,殺向孤立無援的四人。
正當四人自以為萬事休矣,自己伴隨著大業終將要葬送在這豺狼之地上,一聲清脆帶著奶音的叫聲卻在四人耳畔響起,只聽那聲音急道:‘不可傷了我晨哥哥,我跟你們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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