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鐘聲從擴音器中傳來，課室內的同學們都發出了鬆一口氣的聲音，對於大部分知識都還得心應手的蕭智堯自然是一臉輕鬆，這段日子裡他連日文都學習得流利了許多，可以說需要煩惱的還是只有足球上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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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圓宮盃的抽籤環節仍未開始，但從這裡開始交手的對手絕大部分都是J1球會跟著名高中，上一場連群馬縣內的內戰都踢得那麼辛苦，恐怕之後也絕不會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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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現在鈴木卓使用的戰術方式開始多元化了一點，後備殺手、雙攻中、類似於右閘的防守角色……這些都是他在上一場比賽，短短四十五分鐘裡被委派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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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蕭智堯的心裡頭不由得多了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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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位置會不會被吉岡南太郎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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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能感覺到，教練團應該會重新評估自己在球場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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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密集而輕飄飄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雖然還未轉身，但蕭智堯好像已感覺到是什麼人正向自己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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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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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真穗輕盈修長的身影從人群中笨拙地左穿右插，漸漸朝蕭智堯跑近。她長得可愛動人，笑起來的時候散發著一種少女特有的天真氣息，但或許是有點天然過頭了，反而不怎麼受男生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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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對，除了足球以外還有其他需要煩惱的事呢，蕭智堯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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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哥哥話想試個新陣，我諗如果你得閒嘅話有無興趣去睇下？」長久微彎著腰，氣喘吁吁地說道，臉上掛著傻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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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實係查過知道我哋球會今日唔使練波先嚟問我㗎啦。」蕭智堯回過頭，一臉沒好氣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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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她吐了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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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友誼賽暗中幫忙過後，長久真穗也不時會來徵求蕭智堯的建議和意見，他也不抗拒為足球部出謀獻策這樣的事情，也不覺得是在浪費時間什麼的，但或許是成年人的工作習慣，蕭智堯只是害怕自己是在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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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兩閘郁啦現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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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觀眾席上細心地觀看著，長久真穗故意不說明球隊作出了什麼變化，蕭智堯特意留意著後防的形狀，似乎是在由防守時五後衛的站位在進攻時改變成四後衛形式，其他也沒什麼需要留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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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起上嚟，你係點樣幫長久個阿哥返返入去足球部做部長？」坐在他旁邊的舞木嘉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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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中學生嘈交，好多時都係一時之氣啫，搞清楚兩邊個誤會就得……」或許是覺得沒什麼特別需要留意的地方了，蕭智堯前傾身子，托著腮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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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咪又係二年級生，講到自己好大個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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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意思係……」蕭智堯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即係大家都係中學生，呢種年紀諗法都係咁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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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嗰陣兩邊打晒交咁㗎喎，你咁都講得服脾氣好火爆嗰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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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係啲老土橋段啦，叫真穗帶佢匿埋喺一邊偷聽，然後我就搵長久部長傾計引佢講個心事同睇法出嚟，男人呢啲只要知道大家係點諗其實好快就會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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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你而家直接叫人真穗咁親切㗎啦……」舞木有點受到打擊般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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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蕭智堯意識到什麼似地看了他一眼。「嘩呢球傳得幾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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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咪叉開話題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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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成日都叫你主動啲㗎啦，而家我幫到你盡㗎啦，你又從來唔畀咩意見人，人哋咪自然嚟問我唔係問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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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講我對呢啲咩戰術嘅嘢真係無乜認識，有時候我連自己喺場上究竟要做啲咩都唔係好清楚……」舞木看著場上嘆了口氣。「連自己都未搞得掂，點畀意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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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同是新妻先生帶回來的人，球隊上下的職員跟隊友都對他期望很高，這一點連身為旁人的蕭智堯都感受得到，所以他自身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只是目前而言，他在中堅防守表現方面仍未踢出與之相應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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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高圓宮盃，你叫埋長久阿妹過嚟睇，到時你實會表現得好啲㗎啦。」蕭智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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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唔好啦，我會仲緊張仲易失手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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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試過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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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係想像都已經想像到啦……」舞木擺手搖頭道。「咦咁你呢？你試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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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蕭智堯抬起頭想了想。「中學比賽又真係無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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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起好似未聽你講過香港嗰邊有無女朋友嘅？不過你咁遠過到嚟應該都分咗手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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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點講呢？」蕭智堯突然坐直身子嘆了口氣。「應該叫無嘅，但係……我會當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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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睇唔出原來你都係嗰種宅男，」舞木嘉正大笑了數聲。「你係鍾意二次元？偶像定係單戀個女同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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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單戀個女同學嚟緊啦。」蕭智堯看著正小跑過來的長久真穗輕輕笑道，舞木嘉正隨即調整好自己的坐姿，裝出一副深沉的耍帥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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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甫走近便詢問球隊的表現如何，蕭智堯如實回答說看起來變化不大，但可能防守的球員實際在球場上所得到的感覺會比較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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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旁觀嘅人睇落會覺得無乜分別，但喺場上踢嘅人可能會覺得隊友補位快咗，空位少咗，變相自己防守時更加輕鬆，呢啲嘢場外嘅人未必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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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邊點著頭邊在筆記紙上寫著，蕭智堯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舞木示意他也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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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覺得你哋個中堅……可以試下同……同個前鋒或者係……個進攻中場？可以試下做多啲配合，可以適當地壓前少少。」一臉緊張的舞木說得斷斷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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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堅？壓前？」她扭頭朝場邊的球員看過去，似乎有點難想像那些中堅們加入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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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踢開進攻型中堅，佢用自己嘅經驗同角度去咁講啫，當係參考就得。」蕭智堯連忙補充道，並偷偷輕拍了一下舞木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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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嘅嘢我都唔係太熟，不過我相信你哋嘅意見對佢哋嚟講都會好有用。」長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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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而家我哋咁光明正大咁走嚟畀意見會唔會唔係咁好？班球員可能會覺得我哋有少少……居高臨下咁？」舞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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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話咁樣做對球隊進步好大幫助，而最近我哋嘅表現又確實係好咗好多，所以大家都無咩意見。」長久搖了搖頭。「講起真係要多謝你哋就真，你哋平時要練波又要讀書已經好忙，仲要走嚟幫我哋呢班唔關事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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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唔好咁講，話晒一場同學，同埋我以前都係隊員啊嘛。」舞木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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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幫你哋嘅過程，我自己都有得著嘅。」蕭智堯看著在場邊飲水的球員們，特別是那個在他建議下從左中場轉為左閘的人。「仲記唔記得對赤城東中嘅嗰場友誼賽？嗰次係我第一次畀意見你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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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真穗輕輕地應了一聲，她留意到蕭智堯的眼神看起來跟平時有些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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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時我某程度上淨係畀咗一個意見，就係將左中場同左閘個位交換，呢個對我嚟講係影響我呢一生最大嘅經歷，當時我心入面係好想呢個調動一啲效果都無，咁樣我就可以證明自己係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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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那個似乎被自己成功改造，但在場上表現又好像中規中矩的同學，心裡質問著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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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究竟我有無做錯到呢？雖然咁講可能對嗰位同學唔太公平，但我好想自己去見證呢一樣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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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講緊……清水同學？」長久看向球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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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應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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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有問過佢轉踢左閘之後感覺係點，佢話雖然少咗參與球隊進攻係有少少挫敗感，但其實慢慢咁感覺到自己更加被球隊需要，所以踢落反而個人更加開心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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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點點頭，很輕微很輕微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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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李向名，想起了安子釗，還有不知道會不會被自己害得無法進入港隊，被逼改變了人生軌跡的那些人。他認為自己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去左右他人原有的命運，也正如眼前這位在自己帶有私心的建議下改變位置的清水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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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覺得這樣就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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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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