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約二天的鐵道馬車的旅程,抵達孟裴斯時已經是晚上了。二人甫下車,出現在眼前是大批上下車人群和做生意的小販,即使時間已不早了,但車站周遭依然是人聲鼎沸,熱鬧交織。
「跟我來,注意點別走丟了。」阿德提醒著,跟往常一樣熟門熟路的帶著艾莉亞去今晚要投宿的地方。
「這次也是豪斯的店嗎?」艾莉亞好奇的問,心想沒猜錯的話,這間應該是一號店。
「不是,這裡的豪斯一號店,不是我們能住得起的,那是專供來自各地的大貿易商而設計的豪華旅店。」
「原來如此。」艾莉亞點點頭深表贊同,只是想不到這個奸商赫姆斯竟然如此的有生意頭腦,還知道要針對市場需求做區隔。
即便已是夜晚時分,孟裴斯的大部分地方依然是燈火通明,但阿德大步大步快速走著,艾莉亞也只能加快腳步緊跟在後,無法好好駐足觀賞沿路的建築物。
「到了。」
(果然還是住這種的。)
對於旅店過於簡樸的外觀,艾莉亞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反正也只是住一晚而已。
阿德看到艾莉亞抬頭打量著旅店,進一步的解釋說:「孟裴斯物價高,即便是這樣的店,還是比老闆娘那裡貴多了。」
「嗯,其實我不介意,只要乾淨就好。」
「這妳倒是可以放心,而且老闆人也不錯喔!」說完阿德推開門,舉止優雅的走了進去,向櫃台老闆詢問訂房住宿事宜。
艾莉亞看見櫃台老闆是位滿頭白髮的老先生,身體硬朗,講話中氣十足。
正當辦好登記時,艾莉亞突然發現櫃檯旁有個寄物的牌子,若有所思的問:「請問如果明早我要出門,可以把東西寄在到這裡嗎?」
「可以的。只要是這裡的房客寄物都是免費,除非你要放一段時間我們才會斟酌收費。」老闆親切的回答說。
不一會兒,他們按老闆的指示來到了今晚要休息的地方,打開房門,出現在眼前的就只有兩張單人床的房間。
艾莉亞俏皮一笑,打趣地說:「靠窗的那張床給你睡,方便你進出。」
「隨便你。」阿德不在意的聳聳肩,兩手一攤說:「其實我是沒差,今晚沒打算要出去。」
「為什麼?」
「要去的地方離這裡不遠,明早再出門就可以了。」
「這麼神秘兮兮的,到底是做什麼?」明知道阿德有意隱瞞,但艾莉亞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阿德聽了,果然露出不耐煩的臉色,「我說過了,我不能……」
「好……好…」艾莉亞比出手勢制止,搶先一步的說:「不想講就算了,反正明早就各分東西了。」
阿德走到自己的床前坐下來,看了一下艾莉亞的包包,好奇的問:「聽妳問櫃檯寄物的事,難道妳想要寄放東西在那?」
「嗯!明天去應徵侍女還不知道到底會不會被選上,就算被選上了也不知會遇到什麼樣的人和事,要給姊姊的東西我打算先放在這裡。」艾莉亞心想王宮裡什麼人都有,那些變妝的東西要是被查出來,硬是被人拿走就完了。
「妳的考量也對,等情況穩定後,休假時再過來拿就可以了。」
此時艾莉亞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說話但又不知該如何啟齒。
(要問他嗎?)
艾莉亞邊想邊拿起枕頭,將之拍打鬆軟,若有所思的又開始拐彎抹角的試探,「對了,你是打算在這裡待幾天呢?」
「不一定,要看情況,可以的話,就多待幾天囉!」阿德說完便整個人倒在床上,用手枕著頭兩腳交叉,雙眼盯著天花板。
「那有沒有可能,我們還會再碰面呢?若是我不習慣宮裡的環境,想要回去時,說不定還可以再過來找你。」
艾莉亞心中打著如意盤算,假使幸運的話,說不定明天進宮就能看到美尼斯;若是一時之間看不到,她就自行找機會去偷瞄一眼,是故艾莉亞評估最多留個二天左右應該就可以離開了。畢竟待得愈久,接觸到的人會愈多,到那時才說要辭去工作,必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和議論。
如今要是彼此相約沒問題的話,在回去陶德的路上就可以還是由阿德相伴,這是最好不過的事了。艾莉亞心想,雖然阿德的真實身份是個小偷,但除此之外,他其實是挺可靠的。
「是嗎?」這話也引起了阿德的興趣,只不過他隨即想到一件事反問:「那妳要給妳姊的東西怎麼辦?」
「能見到她是最好,不然我也可以請人帶句話,叫她來這裡拿就可以了。」艾莉亞連想都沒想就回應了過去。
反正是個不存在的人,隨便這麼瞎掰都可以,艾莉亞心想等日後要把東西拿回去時就說姊姊已經回鄉了即可。
「好吧!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和妳一起回去,到時也可以順便去妳家看看。」對阿德來說,他只是在避風頭,能多找到一個躲藏的地方,絕對是值得一探的。
「不行。」艾莉亞突然大喊一聲,斷然拒絕。
「為什麼?」
「我……」艾莉亞眼睛閃爍,腦中拚命找著能說得通的理由,好險此時燈光昏暗,看不見她臉上的窘態,「我也是已論及婚嫁的人,可不想引人誤會。」
「那好吧!不過好歹我們也算是朋友一場,如果我這次能躲得過,我再告訴妳我的聯絡方式,到時結婚別忘了邀請我,我帶我老婆一起去參加妳的婚禮。」
這無意中的一番話,觸動到艾莉亞心中的傷口,她轉過身,背對著阿德,伸長手將放在床頭上的油燈調暗,非常小聲的說:「嗯,晚安。」
(這個婚禮真的有可能實現嗎?)
剎那間,所有的心酸難過湧上心頭,艾莉亞不禁眼眶泛紅,她趕緊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默默的擦乾眼淚,以免被阿德發現。
此時,房裡陷入一陣寂靜……不一會兒,黑暗的房間裡,響起一個輕喚的嗓音,「阿德-阿德-」艾莉亞壓抑著不安的情緒,小心翼翼的問著,「你睡了嗎?」
「還沒,怎麼了?」
「有件事我想問你,沒有別的意思,你別想歪喔!如果你不知道也沒關係。」艾莉亞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明天陛下是否在宮裡嗎?」
(卡思朵待產中,美尼斯應該是會在吧!)
即便艾莉亞一直都是抱持著這種想法,但最後還是覺得有再確認的必要。
這一路上艾莉亞知道阿德背後有個強大的情報網,是故他或許會知道這件事。儘管明天入宮應徵侍女時,找個人問一問應該也會知道,但她還是忍不住冒著會被取笑的風險,想要先問一下。
這話才出口,艾莉亞頓時感到緊張不已,雙手緊握,期盼能聽到肯定的答案。
「妳喔……別想了啦!陛下現在人應該還在西台的哈圖夏吧!我聽說是要和其他國家簽約,這可是國家大事,不可能那麼快就回來的。」
聽到這個回答,艾莉亞心往下一沉,一陣失望之感襲上心頭,但又怕被阿德察覺出來,趕緊找了個藉口說:「嗯……那我就不用怕了。」只不過即便想要表現出一副放輕鬆的樣子,但語氣卻是十分的僵硬。
此時此刻,艾莉亞的心裡充滿了絕望、失落和無奈,她不懂為何每在關鍵時刻,老天爺總是不願意眷顧她,甚至就連一丁點的期盼,都是奢求。
「放心啦!就算陛下在,妳也是見不到的,新進宮的侍女通常都要先受訓,那個地方陛下是不可能會去的。」雖然阿德嘴裡說著安撫的話,但語氣中卻帶着濃濃的睡意。
「……」艾莉亞閉上眼不再說話,刻意營造出已經睡著的假象。
過了不久,阿德那頭傳來陣陣的打呼聲,此時卻見艾莉亞緩緩的睜開雙眼,滿面愁容盯著漆黑的牆壁,一個輕聲歎息,訴盡了滿腹苦楚和無奈。原本規劃好的事,在聽到無法見到美尼斯的當下,瞬間崩塌,這下到底在等多久都是個未知數了。
(我好想你啊!美尼斯,我想等你回來……但這樣做是對的嗎?可以嗎?)
腦中的情感與理智又再次的對立,要走?要留?令她陷入無比混亂的自相矛盾之中……
然而當艾莉亞誠實面對自己的真心時,她知道就算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瞞不過那顆想念的心以及穿越千年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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