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將身上的包包斜背,接著再把頭上的披巾打了個結後便開始拚命的快跑,不久終於來到了碼頭。她躲在一旁稍稍地喘了口氣,同時默默地四處觀察,最後找到了一個毫不起眼,停泊在黑暗處的中型貨船,打算利用偷渡的方式前往孟裴斯。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船長嗎?」艾莉亞走近停靠的貨船,對著一位坐在船頭上的人小聲詢問。
那人轉過頭一派輕鬆的回答,「我是,小姑娘有啥事?」
「那個……有人跟我說,可以搭您的船離開這裡。」
「誰跟妳說的?」船長神情轉為嚴肅,露出警戒之色。
「我……我不知道,那人只跟我說,目前唯有您可以幫我了。」艾莉亞暗自慶幸竟然還真的被她矇對了,趕緊假裝受盡委屈的表情,語氣哀傷的將事先想好的台詞說出來,「若是今晚走不了,我就會被主人賣掉了。」她知道憑著自己嬌小柔弱的樣子,裝可憐會特別有效。
貨船船長搖搖頭,輕嘆一聲,「好吧!就幫妳一次吧!不過我這艘船只到阿瑪爾那城喔!」
艾莉亞不斷地猛點頭,畢竟現在要先以逃過孟妮拉的追殺為主。
「不二價,一人五十錢。」對於價格,船長話說的簡單明瞭,語氣堅定,擺明是沒有殺價的空間。
聽到這個價格,艾莉亞微微皺起眉頭,知道這根本是敲竹槓,但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她也只能乖乖的拿出錢來,而錢袋也隨即縮小了一大半。
船長見狀,立即放下一塊木板讓艾莉亞能夠順利的上船,伸手接過艾莉亞的錢,掂了掂確認數量無誤後,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著艾莉亞,心中懷疑這個小姑娘哪來的這些錢?該不會是在逃跑前偷主人的吧!
不過會想要偷渡的人,本來就有不可告人之秘密,船長知道他只要拿錢辦事,把人載到目的地即可,至於其他事,一概不要管,不要問。
船長帶著艾莉亞走進船艙,蹲下來對著一塊對船板,先敲一聲後再連敲二聲,重複動作二次,接著拉開一塊船板,小聲但口氣認真的警告,「這是我的暗號,只有聽到這聲音才能開門,還有絕對不要出聲,否則別怪我到時把妳丟下河去。」
「是。」艾莉亞快速的回答後便立即走進船底下。
不料在微弱的燭光下,竟然看見還有一名男子,頓時嚇一大跳,倒抽一口氣,只見男子急忙比出噤聲的手勢,艾莉亞這才回過神,趕緊雙手摀住嘴,禮貌的點點頭,對其表達感謝提醒之意。
過了一會兒,貨船突然晃動了一下,感覺到船隻開始移動,這下艾莉亞總算是安心多了,同時也對自己剛才的舉動感到很愚蠢,既然這是艘是以貨船來掩飾偷渡的船,那麼裡面會有其他人,可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怎麼會嚇成那樣!真的是遜斃了。
在昏暗的燈光下,艾莉亞偷偷觀察同船的男子,隱約看出是大約二十歲初頭,身材略瘦,長相平凡普通的年輕男子。
貨船行駛才沒多久,突然感覺船身搖晃了一下,似乎有人跳上船來,不一會船身又再度的晃了晃,然後便聽到船長敲打暗號並拉開船板,一臉沉重的說不能再載他們了,因為有人通知前面設有哨站,正在對所有的船隻逐一嚴格檢查,而這艘是原本就只能載貨,萬一被查到有載人,不但會被處罰,還會被取消貨船的通行証。
「至於你們剛付的錢,我退還一半給你們,請你們現在就趕快下船吧!」船長話說得相當急促,明顯是急著要趕人下船。
男子抱怨的說:「喂!船長,你這樣子太坑人了吧!才走一小段路竟然還要收一半的錢?」
艾莉亞聽了也馬上附和的說:「對啊!你根本就沒開多遠,還敢跟我們收錢,根本是在敲竹槓,這樣我才不要下船。」
從這裡去到孟裴斯可是路途遙遠,所以艾莉亞必須精打細算這花出去的每一分錢。當初會付著昂貴的船資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現在情況改變,艾莉亞心中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把這筆錢討回來。
船長白了這倆人一眼,冷哼一聲,「你們既然會打算偷渡,想必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這點我不否認,但我被抓到事小,倒是你連家當都要賠下去值得嗎?」
只見船長默不作聲,但仍是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
艾莉亞一邊往後退,一邊故意語帶威脅的說:「像這樣安靜的夜晚,我大聲尖叫喊救命,應該連很遠的地方都會聽得到吧!」此時,她和船長之間已經有了一段安全距離。
被夾在二人之中的男子,先看了一眼船長,又再轉過頭望著艾莉亞,有點不知所措,語氣略帶心虛的說:「沒……沒錯。」
「妳這小姑娘,剛才明明還一副可憐……」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把錢還給我們?」艾莉亞打斷船長的話,神情嚴肅,語氣強硬,展現出非常堅定的態度。
艾莉亞每一句話都戳中了船長的軟肋,令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付,頓時惱羞成怒的說:「好啦!好啦!我把錢都退給你們,你們拿了錢就給我馬上滾。」說完從自己的錢袋中分別拿出了五十錢,退給他們。
倆人快速的把錢收好時,船長也已經把船靠向了河邊,在一旁不耐煩的催促說:「快跳。」
男子聽了率先奮力一跳,輕鬆俐落的站穩在岸上,但輪到艾莉亞時,卻是站在原地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臉上充滿了害怕的神情,因為向來就不擅長游泳的她,深怕這一不小心會跳到河裡去,到時極有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不料,此時男子竟伸出手說:「你伸手往我這裡跳,我會抓住妳的手將妳拉過來,快點!」
艾莉亞深吸一口氣,按照男子的指示跳下船,果然順利的上了岸,才剛回過頭便看見貨船已快速的離去。
男子一面打量著艾莉亞,一面劈頭就問:「妳叫什麼名字?要去哪裡?為何要偷渡?」
這一連串的問話,令艾莉亞心中十分焦慮不安。她快速的環顧四周後,忍不住輕嘆一聲,現在已經是夜晚時分了,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目前是身在何處。
看著眼前這位只比她高半個頭,身形略瘦的男子,雖然講話直白不太有禮貌,但似乎並不具有威脅性。況且剛才還特地幫了她一把,應該是可以相信的人吧!只不過經過上次的教訓,這回艾莉亞知道要保護自己了。
「我叫……」艾莉亞低下頭思考著,剎那間,一個名字出現在腦海裡,「貝倫。」
這是她重回現代時,結識的一位好朋友的名字,想到此生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一股濃濃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令艾莉亞不由得難過了起來。但此刻並不是抒發情緒的時候,艾莉亞急忙把自己從悲傷中抽離出來,認真的編造一番說詞。
「我打算去孟裴斯,因為我不小心得罪了主人,主人說要把我賣掉,不得已我只好趕緊逃走,去找在王宮裡當侍女的姊姊幫我介紹工作。」
配合著自己當下的心情,艾莉亞語氣悲傷的說著,同時心想這名男子的年齡不大,似乎是挺好呼嚨的。而且她可以當作是去找普諾拉,經過這幾「年」的變遷,現在的普諾拉的確是變成她的姊姊了,所以這部分並不算是說謊。
「原來妳是碰到了壞主人。」男子不自覺的點點頭,頓時也明白了艾莉亞為何要如此的哀傷嘆氣。不過會選擇逃跑,可是必須要有相當的勇氣,若是不慎被抓回去的話,其下場肯定會更加的淒慘。男子語帶安慰的說:「別再想過去的事了,妳該慶幸還有個在宮裡當差的姊姊可以依靠。不過我看妳的膽子也是挺大的,竟敢對船長說那些話。」
「不,其實我當時是很害怕的,要不是有你在一旁幫我壯膽,我才不敢那麼做呢!」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艾莉亞故意說些奉承話,接著才問說:「那你呢?」
「我叫阿德,因為不小心打破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阿德頓了頓,突然靈光乍現,一臉興奮的說:「對了,我可以跟妳一起去孟裴斯嗎?如此一來,妳就不用獨自一個人了,這樣在路上彼此多少有個照應,而我也可以順便避避風頭。」
「那你知道路嗎?」這才是艾莉亞需要阿德幫忙的重點。
「當然,做我這行的一定要熟門熟路才行。」阿德臉上一副充滿自信的樣子。
艾莉亞一臉平靜的看著阿德,心中揣測這位阿德很有可能是做類似物流的工作,只是為了打破了東西而跑路,這和她遇到的問題比起來,根本小巫見大巫!
面對這般情況艾莉亞不由得心生愧疚,她知道孟妮拉在這一帶權大勢大,所以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由此看來,明顯是她拖累了阿德,害得他也跟著一起被逼下船。
如今她也的確需要一個帶路的人,而且這一路上有人同行,較不容易引人懷疑,至於在安全上,自己也還有電擊器可以防身。
(希望是個可以信任的人,這樣在路上多少能彌補他一點。)
艾莉亞微微彎腰行禮,語氣誠懇的說:「那就麻煩你帶我去孟裴斯找姊姊了。」
阿德見狀,開心大笑,猛搖手說:「沒問題,但也別跟我那麼客氣啦!感覺怪怪的。」
其實阿德心中也正煩惱著一個人隻身在外,非常容易引起他人注意,現在有人能幫忙掩護,至少可以輕鬆多了。只不過看著如此嬌小的艾莉亞,心中不禁滿是歉意。
想起自己從小到大拼命努力的練習,就為了能有被派到出任務的一天。當他知道第一次接到的任務竟是如此的重責大任時,整個人喜出望外,興奮無比。這不但表示大家對他寄予厚望,同時也是對他能力的肯定。但卻沒想到當自己真正上場時,他的表現跟平時比起來根本是大相逕庭,緊張、慌亂已經不足以形容那時的心情,再加上突然間冒出的一個意外狀況,瞬間使他腦袋一片空白,就此犯下了無法彌補的嚴重失誤。
可是偏偏在出發前,趾高氣昂的阿德把話說得太滿,搞得自己實在是沒臉回去覆命。現在外頭有大批人馬正急著在找他,才會導致今晚的局面,所以很明顯的是他拖累到艾莉亞,害她也跟著一起被逼下船。
「請問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這裡人生地不熟,艾莉亞只能求助於阿德。
「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岩洞,今晚妳可以先躲在那裡,我們明天一大早再出發。」
「我?」艾莉亞臉上充滿了疑惑。
「對,我還有點事情要辦,但請放心我會幫妳做好掩護,天亮前就會回來。」
「嗯!我相信你。」艾莉亞面帶微笑的點點頭,根據她的經驗,這句話包含了託付與信任,帶有正面能量,尤其是對於有責任感的人,更是非常的有效果。
至於阿德是不是這種人呢?就只能賭賭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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