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銀光灑進窗前,在如此迷離的月光下,似乎讓人格外容易卸下心防……
塔西爾聽到羅思特的告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掩嘴輕笑,但臉上並沒有任何厭惡或羞怯的表情。
面對塔西爾如此淡定的態度,讓原本心情有些糾結的羅思特也跟著放鬆了起來,「看來這種話你是聽多了。」
「坦白說,以前是真的常有呢!不論男女都會利用各種方式向我表白,讓我不勝其擾。直到我的職位愈來愈高後,這種情況才逐漸減少,最近則是再也沒有了,除了……」塔西爾驀然停止不再說下去,轉而看著羅思特,面帶疑惑的說:「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說出口?你明知道答案的。」
「因為我想再給我們彼此最後一次機會。」羅思特凝視著眼前的人,態度真誠,沒有一絲虛假。
「什麼意思?」
「我們因為各自站在不同的立場才會相互對立,我在想若是你我都能跳脫開來,是不是就可以好好相處了呢?」羅思特更進一步說明自己的決定,「只要你將刻寫板交出來,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永遠不再回到埃及,相信美尼斯絕不會為難我們的。」
「我有個疑問。」塔西爾神情嚴肅,烏黑的眼眸裡滿是一片深沉,「在你心中可有什麼信念?或者一定要完成的使命?」
「我唯一的使命是守護祖先傳承下來的領地和保護領地上的子民們,這部分美尼斯幫我做到了,讓我得以就此解脫,所以我才會如此的挺他。」羅思特語氣豪邁的說著。
「原來如此,不過我的使命還尚未完成呢!而且我長期以來的信念正遭受到嚴重的考驗,所以我絕對不會離開這裡,何況我的身心都已經全部獻給了祂,這一生我只想知道祂到底要如何給我個交待。」說到這裡,塔西爾頓了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羅思特,「另一方面,我認為當我們真能和平相處時,你就不會覺得我有什麼吸引人之處了。」
「沒有試過,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都不曾考慮過退一步海闊天空嗎?離開這裡,我帶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塔西爾面帶微笑的搖搖頭,看著羅思特椅子下面正是密道出口,他知道奇德最終都沒有將這秘密告訴別人,想必也是希望能給他留個退路,但遺憾的是他已將自己的身心都囚禁在這裡,不管未來成功或失敗,他都不可能離開這裡了。
「就算你利用艾莉亞成功的控制了美尼斯,逼他完成了你的使命,然後呢?」羅思特盯著塔西爾,眼神銳利的問:「難不成你對權力也是充滿了野心?」
「簡單來說,我就只是想控制神之子,請他完成我的使命,然後……就沒有了,因為我活不了那麼長。」塔西爾眉頭微皺,若有所思的回答。
「為什麼?」羅思特滿臉著急的指著桌上的藥,「你不是因為吃了這個藥,身體日益好轉了嗎?」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但經過了一段時間,我發現我的腳傷並沒有因此變好,後來我才知道這個藥只能減緩痛苦而已,神明並沒有對我高抬貴手。」
「所以你口口聲聲說的祂,指的是神明,是歐西里斯神!」羅思特恍然大悟的同時卻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沒錯,跟你聊天果然是很有趣呢!」塔西爾又再次綻放出迷人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你還不看開一切,放下執著去享受人生。」
「既然如此,那我更應該把握有限的時間,完成我的使命。」
「哈哈哈!跟你說話總是有種棋逢敵手的感覺呢!」羅思特突然大笑出聲,接著坦然率直的說:「其實我也曾經想過,為何會對你如此的念念不忘,坦白說在我第一眼看到你時,你的美貌就已經深深的映入我心底,但更令我感到有興趣的是你那深不可測的心機,為了這個使命,你可真的是做到了不擇手段,壞事做盡。」
「所謂的不擇手段,壞事做盡,在我認為只不過是看你是站在哪個角度罷了,而你又有好到哪裡去呢?」塔西爾一臉不以為然的說著,此時的他也像是豁出去了般,毫無顧忌的說出心裡的話。
「你……你可是一個堂堂的大神官耶!竟然還敢說出這種話。」羅思特用手指著塔西爾,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雖然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誰?但能生出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啊……」羅思特突然大叫一聲,兩眼直盯著塔西爾看,「這麼說來,你還真讓我想起了某個人。」這個人正是美尼斯的老爹,是羅思特最討厭的人,但眼前的人似乎愈看愈有幾分像他,令羅思特心中頓時感到有些詭異。
「你說的是誰?」塔西爾睜大雙眼,語氣不禁也有些激動。
「算了算了,他已經死了,講這些並沒有什麼意義。」羅思特快速的擺了擺手,接著話鋒一轉,「我說啊!如果你執意要完成使命的話,這將會對美尼斯造成嚴重的傷害,在必要的時候,我可是真的會-殺-了-你。」特意強調最後那幾個字,同時臉上神情也轉為凝重了起來。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請你別留手,直接給我一個痛快吧!」塔西爾笑了笑,甚至還一臉輕鬆的比了個請的手勢。
「好,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如你所願的。」羅思特深深的凝視著眼前的人,許下了自己的承諾,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所以我們之間要來世才有可能了嗎?」
「恐怕是的。」
塔西爾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有如煦光般給人溫暖的感覺。事實上這是他慣常拿來應付眾人的表情,只不過此時此刻,他感覺到自己竟帶了點真心……
* * *
軟禁中的艾莉亞被安排住在船艙的底層,這裡雖然有些陰暗但看起來還算乾淨,而且有床、有桌椅,甚至還留有小小的活動空間,艾莉亞環顧四周慶幸這裡比她想像中的好太多了,不像隔壁蘇拉姆的房間,裡面只放了一張床就什麼都沒有了。
「接下來的這幾天就請您安安份份的待在這裡,不要有任何想要出去的念頭。」蘇拉姆語帶警告的說明。
「是──」艾莉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語氣充滿無奈的回答,心想怎麼美尼斯每次生氣都要把她關起來。
「請打起精神來,好好回話。」
「是!」艾莉亞猛然起立,只差舉手敬禮,腦中甚至還浮現出電影軍教片的情節。
「從現在起,在下會教您一些在後宮該有的才藝,靜態和動態的都有,希望您能好好的認真學習,相信當陛下看到一位不同以往,嶄新的艾莉亞王妃後,應該就會對您的印象有所改觀,也就不會去計較您曾經做過的事了。」
聽完蘇拉姆的說法,艾莉亞更加確定這絕對是美尼斯故意派蘇拉姆過來要「改造」自己的,這要是以前的話,她一定會超級不爽的。可現在不對的人是她,如果這麼做美尼斯會消氣的話,她願意配合著照做,而且與其自怨自艾下去,她寧願做點事情打發在船上無聊的時間,不過事實上艾莉亞也是有預先做了點準備……
「好,不過現在有些事情我要先做。」
艾莉亞說完便從她的行李中拿出莎草紙和筆放在桌上,接著又去拿其他工具,再轉回頭時卻看到蘇拉姆把桌上的東西全收走了……
「妳這是幹嘛!東西還給我。」艾莉亞著急的大喊,那些可都是她準備要來畫軋棉機設計圖的工具。
「很抱歉,這些東西要等到達目的地後才能還給您了,這段時間您必須要按照在下的課程來做。」
「什麼課程?」
「唱歌、跳舞和編織,這些才是能取悅陛下。」
「這些我都不會,而且這樣真的能夠取悅美……陛下嗎?」艾莉亞臉上滿是疑問,並不認同這種做法。
「在後宮本來就應該要會這些,至於要如何運用才能取悅陛下就各憑本事了。」
艾莉亞一聽愣了愣,無奈的輕嘆一聲說:「好吧!反正我現在也別無選擇,只能聽你的就對了。」心想說不定這正是美尼斯要給她的考驗。
「沒錯,您能有這個覺悟是最好不過的。」
「所以現在要做什麼呢?」
「先從編織開始,下午則是唱歌和跳舞。」接著蘇拉姆俐落的將一個箱子搬起來放在桌子上,從裡面拿出二個編織板以及二捲亞麻線,將其中一組交給艾莉亞後說:「既然您都沒學過,我們就從基礎開始。」
「是。」艾莉亞拿起這個從未見過的編織板,好奇的翻来覆去瞧了又瞧,覺得十分有趣。
在蘇拉姆的指導下,艾莉亞很快的學會了這個編織板的使用方法,加上在現代時曾經學過設計,腦中很快的就有了自己想做的圖案。只見她在箱子翻找出想要的顏色後,一轉眼便把編織板上的線全拆了。
「怎麼把在下教的都拆了?是不想做了嗎?」
「不是,是我想到要做什麼了,我要做一條腰帶送給美……陛下。」艾莉亞敲了一下頭,真不知自己要何時才能改口改的過來。
「好的,不過在下會隨時檢查您做的東西,要是有不對的地方,還是必須拆掉重做,以免送上去丟了顏面。」
「是。」艾莉亞回答一聲後便開始動手編織,而且是愈做愈覺得有趣,心裡的想法也跟著變多了起來。
「其實在下看妳還滿乖的嘛!為什麼會惹陸下生氣呢?」
「……」
蘇拉姆見艾莉亞沒有回話,又繼續找著話題,畢竟女人聚在一起編織就是要聊聊天談八卦,這才是真正的樂趣之所在。於是她不放棄,對著艾莉亞展現和藹親切的笑容,再次討好的說:「怎麼在下的姊姊把您說得像是異類似的,說什麼您都只會一些奇怪的東西,女人該會的才藝一項都沒有,還叫在下先不要管您王妃的頭銜,一定要進行非常嚴格的訓練,但在下覺得好像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在下反倒認為您……」
「別吵,做事情不要講話。」艾莉亞突然大聲打斷蘇拉姆的話,滿臉厭煩的瞪了她一眼,接著還側過身刻意不與她面對面。
這舉動令蘇拉姆當場愣住,只見艾莉亞一臉專注的在做著編織,手上的動作不曾停下……面對這樣的情況,想起姊姊的話,不自覺的點點頭……這女孩果然是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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