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將軍還是一個小兵,他不像多數軍官出身於軍校,而是家裡孩子太多,為了養嗷嗷待哺的弟妹,他選擇了自願參軍。
參軍不僅輔助多、軍眷還免學費,哪怕是戰死也有撫卹金可以領,對他這種貧民來說就是最佳選擇。
只是他的家人一看到他拿出軍人證後,一個個眼淚汪汪,水淹大山,他報到那天還是硬生生拔下抱住自己腿跟腰的弟弟們才出得了門。
「呵呵…」想到被關在家裡,只能巴著窗戶目送他的八個弟弟妹妹,將軍就忍不住笑出聲。
「你、你好煩!」行政官撐起上身,一巴掌啪的拍在他的腦門上,無比嫌棄的瞪了他一眼。
他不是嫌他吵,而是被動體質在酒精的催化下,在讀取將軍逸散的思念之情,對於家教嚴厲的行政官來說,一堆小蘿蔔頭糊滿臉的涕淚實在不是什麼好風景。
「你管我!」將軍哼了一聲,自顧自的回想年少青春的自己。
行政官還想再給他來一下,又因沒力氣自暴自棄的趴下了,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只露出一隻眼,朦朧的看向將軍的位置。
「…不要臉的傢伙。」他被迫讀到某人記憶中被美化濾鏡模糊到面目全非的年輕人,不由得嗤笑。
行政官抬起右手,胡亂摸索著扣住將軍的手腕,毫不客氣的展示真正客觀的記憶。
「…」將軍無語的垂眸看他,腦海中青春洋溢樂觀向上的青年被替換成軍隊中的刺頭,不是在罰伏地挺身就是罰跑圈,還一臉不服氣地頂撞上官。
『內務抽查不合格,xx班扣分。』
沒錯,將軍終於想起他們的初次見面,正是行政官作為勤務抽查人員扣了他們班的分數,而那個不合格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那次扣分讓他好一陣子都是班長的眼中釘,不只加練,還要求他內務整理做到零誤差。
開什麼玩笑啊!!他是不知道其他的抽查人員怎麼檢查的,但是像這傢伙誇張到拿著尺來測量的應該沒有吧?!
「噗哧…」雖然不是第一次知道,但行政官每每回憶起將軍單方面跟自己結仇的這件事就覺得特別好笑。
今天也不例外的笑出聲,惹得將軍直接甩開他的手,把那瓶酒全灌下肚。
行政官一家的體質一脈相承,當然他那時還不像現在這樣強大到無法收斂,但還是能敏感的察覺到他人對自己針對性的敵意。
他和前線作戰的將軍幾乎沒有交集,出身軍政世家的他明確朝著參謀本部的方向在努力。
這本來就是得罪人的崗位,他也從來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人討厭…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每次見到他就眼冒火光的將軍會在背後為他說話。
雖然只是嚴厲警告同伴不要說些沒有根據又荒唐的謠言,但仍然引起了行政官的注意。
…出於奇妙的心理,他開始關注這個草根的不能更草根的人,還在他攢軍功到瓶頸的時候匿名寫了介紹信讓他去進修軍官課程。
於是,表面上幾乎沒有交集、甚至可以說是針鋒相對的兩人各自一路晉升,在漫長的時間過後,一個走上一軍統帥的位置,一個成為了參謀本部的首席參謀。
與他們的年紀相比,所取得的功績無疑是耀眼的,彼此也不會像年少時那樣針鋒相對,雖然將軍仍然單方面看他不太順眼,行政官已經習慣無視他的陰陽怪氣。
然後,末日降臨了。
他們自願參與不成熟的嚴酷實驗,是最成功的案例,將軍成為破壞兵器,行政官則是守城神器,在不樂觀的戰況下,他們被安排在一起作戰的次數越來越多,而撇開那些不成熟、幼稚的情緒,他們意外的是最佳搭檔。
將軍的記憶很長,行政官趴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桌面,茫然的跟著一起重溫了最艱苦的歲月。
別說床了,他們兩個時常睡在壕溝、地堡角落,或是高塔哨崗。
吃的更不用提,整日裡都是食之無味的營養液或壓縮糧食,將軍尚且可以忍受,肉食主義的行政官差點沒得厭食症。
看到自己乾淨俐落擊斃間諜的時候,將軍那複雜的表情也很有意思,明明他也讀過同一間軍校,雖然是後進修,但不能眼瞎的沒看到歷屆傑出畢業生的相片吧?
這些苦中作樂、壓力極大的日子一晃而過,故鄉的終日如期而至。
其實所有人早就知道文明終將滅絕,但還是抱著說不清的期望留下了等待復甦的種子。
舊日的榮光永存,烏拉諾斯所有人都選擇奮戰到了最後一刻,他們沒能扭轉潰敗的結局,卻也狠戾的重創了帶來末日天災的『命運』。
行政官不知何時閉上了眼,酒精催紅的眼角滑落了一行淚水,將軍伸手擦乾那道痕跡,取下一旁掛著的外套蓋在他身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似冷血的行政官比任何人都熱愛故鄉,他們一家都死於戰爭,沒有一個人退縮。
和自己受到家人的百般阻擾完全相反,行政官只能收下家人的遺書,目送他們踏上不會復返的征途。
然而彼時這個人已經肩負起整個烏拉諾斯的安危和最終計畫的中心位,他沒有流淚的空閒,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強迫他進食和監督他的休息時間。
闖進實驗室把和研究員爭論不休的人一把抱走的事,將軍沒少幹。
更不用說仗著武力值壓著對方灌食,吐了就再灌,絲毫不手軟,有時候他太粗魯還能看到對方難受的眼泛淚光。
抬手用力的擼了下行政官柔軟的髮絲,將軍不知道第幾次的呢喃問道。
「…你到底為什麼選擇了我呢?是報復我那段時間的粗暴…還是純粹就習慣了有個保姆?」
掌下的人輕微的打著鼾聲,已經因為酒精的作用陷入深眠,沒有任何回應。
將軍默默地嘆了口氣,揣著空盪盪的酒瓶從暗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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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帶著不加糖和麥克米蘭行走於街道上,韹突然停下腳步,幾乎是同時,不加糖拉上面罩,身影消失於陰影中。
麥克米蘭嘆了一口氣,遺憾的非常明顯,他掏出了槍,進入警戒狀態。
「早有聽聞人偶師是非常漂亮的美少年,沒想到…你這個程度應該可以說是不上相了,那些記者的技術真差勁。」輕佻的口哨聲,迎面走來一個美艷的女子,她張揚的對韹打了個招呼。
夜空中雲層稀薄,一輪明月若隱若現。
麥克米蘭默默地又掏出一副墨鏡戴上,然後舉槍對準她。
「月下美人,刺殺將軍之後出現在我面前,是來送死嗎?」韹冷漠的說道,帶著些微的殺氣,明確表達出自己的立場。
「不要這麼凶嘛~你不也是一樣,只帶了兩個人就來1區了?是不是對自己太過於自信了,我可是聽說你還重傷未癒呢?」月下美人嫣然一笑,毫不掩飾他們將1區視為囊中物的得意,也曝露出她對人偶師的勢在必得。
「那你這就算是誤判了。」陰冷附骨的氣息出沒於月下美人身後,這個街頭彷彿起了淡淡的霧氣,氣溫下降,她的臉色一變,難以置信的回頭。
膚色略顯蒼白,行走在黑夜中就如同厲鬼般,他眼眶中是純黑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翹,倒提一把彎刀,就站在月下美人身後三步的距離。
那是本該在長城-10支援的暴風雪。
「你什麼時候到的?」這句話是韹問的,而男人習慣性笑了一下,沒有收刀的意思,彈了一下刀刃悠然回答。
「我今天回來復命,長城-10已經沒有我可以做的事了。」
「不過看起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韹對暴風雪高深莫測的發言嗤了一聲,隨手甩了一下鍊,分頭抽向便於藏匿的角落,崩碎了紅磚,也把月下美人的同夥給暴露了。
兩個人影躍出,暴風雪一眼掃過,用表面溫和潛藏著危險的語氣說道。
「啊啊,月下美人、六翼,還有一個犬鳴,日韓區現在是打算造反了嗎?」
「哎呀,別說這種古板的話,這不過就是個遊戲,通關的方法有很多種,我們只是選擇了最便捷的而已。」月下美人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她打了個響指,同伴中的一個男人身後張開了一對雪白的翅膀。
「想走?」韹冷笑一聲,同樣不客氣的亮出八條銀白金屬,鎖鏈在空中一蕩,發出響亮的嘩啦聲,全數朝著張開羽翼的男人衝去。
另一個人亮出黑色的爪子就要上前幫忙,卻瞬間被數枚飛刀攔住了腳步,從最開始就隱身的不加糖以各種讓人煩躁的方式阻礙著對方,神出鬼沒。
而生出雪白羽翼的男人左右躲閃,還是被逼到亮出整整三對翅膀,和鍊正面衝突。
眼前措不及防就開打的場景讓月下美人也是愣住了,暴風雪毫不意外,他只是狀似很有風度的收起刀,直接走過來對著月下美人說道。
「既然走不掉了,現在可以好好聊一聊嗎?」
「還是說你也想和我打一場?」
月下美人當場就冒出了冷汗,明明她的能力對男性特化了優勢,但對方絲毫沒有躲閃的和她對視,她從中感受到自己絕對贏不了的壓力。
…這就是歐洲區第一位,月下美人克制著自己不要露出過於明顯的怯意。
而事實上,她緊張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暴風雪的眼睛。
從一開始的囂張到現在的退縮,可以明顯感覺到韹又是吃了外貌過於殊麗的虧…或許還有一些是八六四二刻意為之的情報操作,那傢伙幾乎把黑鍋都攬在自己身上,這就導致韹的人設看上去過分單純。
不過這些都還在掌控之中,八六四二能讓韹在這種時候來到敵人遍佈的1區,已經是做好了多手準備。
估計日韓區現在能出動的,也就是眼前的三個人而已。
而暴風雪自己就是八六四二的第二手保險,同時也是把韹當作誘餌使用。
「閣下應該也看到這個副本的高死亡率了,再這樣下去,別說通關副本,在那之前或許玩家都死光了。」月下美人微微錯開了視線說道,暴風雪拉回自己的注意力,淺笑著說道。
「這就是為什麼你們只是三流的原因。」他刻薄的給出評價,月下美人那張漂亮的臉露出了驚愕,然後扭曲了。
「閣下何出此言…」
「SRG怎麼可能有捷徑可以走,凡是捷徑都是陷阱,特A級的地位是怎麼來的?難道是大風刮來的嗎?用你貧脊的腦袋好好思考一下,明知道死亡率極高還要往上衝意味著什麼。」暴風雪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你不會以為我們都有自殺的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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