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白茅乍見母親已成活尸,心中彷如晴天霹靂,一時怔在原地不懂反應,直至後方活尸把他推跌在地,他才如夢初醒,急忙向旁滾開數寸。
他狼狽地爬起身來,只見母親一件衣服扯得稀爛,滿身都是污泥血垢,一雙眼珠子呈渾濁的灰白色,身上還在流膿的傷口有不少蛆蟲在裡面進進出出,裡面的肌理盡數翻了出來,上面泛著黃稠白濁的嘔心黏液,吳白茅放眼望去,見母親整個人已被折騰得無以復加,一顆心痛得如被剜了出來似的,整個人僵住在當地,仿佛他整個世界因為母親的染病而停頓下來,不再運轉,只剩下母親眼中那抹灰白色縈繞著他的胸臆。
吳白茅不願接受母親已然身故的事實,只是抽噎著張開雙臂,朝著這輩子裡最疼愛他的媽媽走去。
在他身旁的一名官兵叫作張鐵鷹,是位人如其名的硬功好手,他可不知張可可和吳白茅是母子關係,瞥見吳白茅心魂俱喪,正癡癡呆呆的走向一名女子,忙一把扯了他過來,使勁用手抓住他的頭急道:‘吳賢弟,快醒醒,莫要在這要緊關頭犯疏狂啊!’
吳白茅目光被硬生生移離母親的臉,頓時清醒了三分,他迷迷糊糊的指著母親哭道:‘這是我的媽媽,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救她啊!’
張鐵鷹轉頭看向張可可,卻見張可可臉上神色比之旁邊喪心病狂的活尸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猶豫,身體扭動的速度慢了下來,正緊皺眉頭一瞬不瞬的苦苦盯著吳白茅的臉,竟似在思考什麼。
張鐵鷹旁觀者清,見這頭活尸身上竟似乎有一絲尚存的人氣,不禁大為震驚,心念一動道:‘吳賢弟,你便再喊幾聲媽吧,我猜你母親想聽,也跟哥哥說說以往你和媽媽之間的故事。’
吳白茅哭啼著向張可可喊道:‘媽媽,我是茅兒啊,你還記得恆春苑和六河鎮嗎?我到不了天府尋叔叔,便遇上晨哥哥,他帶著我四處尋你,可是怎麼也尋不著。媽…你一定要好起來,茅兒很想你呢!’
張鐵鷹緊緊盯著張可可的臉,果見張可可低著頭努力思索著什麼,便大聲對張可可道:‘你兒子叫作吳白茅,你是他的媽媽,他眼下被你旁邊的同伴欺負,你說欺負你兒子的人該不該殺?該不該狠狠的把他們咬死?’
他見張可可臉上神情變幻不定,知道時機稍縱即逝,續道:‘你左方那個老婆子曾以拐杖打得你兒子皮開肉綻,你這個媽媽怎麼不心痛?你送他銀子北上天府不就是為了他過好日子嗎?這老婆子不死,你兒子何來的好日子啊?’
他見張可可迷茫的神情逐漸露出凶光,轉頭看向旁邊啃食著一名官兵脖子的婆婆,雙手緊握著拳頭,拳頭上脖子上的青筋從身體的表皮處賁起,一步步的走向張鐵鷹所提及的老婆子。
此時一排為數十來個的活尸又已攀上了城頭,正向他這邊撲來,他知時間無多,當下顧不得有何後果,驀地大吼一聲:‘他媽的,咬這老婆子!’
張可可似乎被他這麼一聲大吼嚇著了,激發了內裡那頭怪物原始的獸性,驀地張開血盤大口,往那婆子背上咬去。
張鐵鷹見形勢危在旦夕,當下鋌而走險,一把把吳白茅的母親從那婆子背上拽起,便欲把她扔向新一波襲來的尸群。
卻在這時,忽覺一股力道拉著自己,低頭一看,來者卻是吳白茅,只見他發了瘋的道:‘不可傷了我媽媽,你傷我媽媽,我殺了你!’
張鐵鷹被這小鬼纏著不放,好生惱怒,一腳把他踢飛,吳白茅身子應聲向後彈開,撞上了一條石柱,登時頭破血流,昏死過去。
張鐵鷹回過頭來,卻見張可可正朝自己抓著她的拳頭咬落,一驚之下飛起另外一條腿,把她踢向後方的尸群之中。
只見張可可跟當先一具活尸撞了個滿懷,張可可似乎被張鐵鷹這麼一激,比這些喪心病狂的活尸更為瘋癲,竟人尸不辨,張口見物便咬,咬在那句活尸的臉頰上。
那活尸是一名年輕漢子,他一把推開張可可,卻豈料張可可咬得甚緊,竟連面頰上的那塊肉也一併咬了下來,那活尸未受張鐵鷹所激,當下踏著張可可的身子便又向張鐵鷹衝來。
張鐵鷹喃喃自語的道:‘活尸隱約對生前的物事有所感應,只要話語間刺激到他,便可左右其行動心智,如此說來,若是…’
‘張大哥小心!’張鐵鷹驀地被一股大力撲跌,回過神來,見是一名尚未遭殃的同濟把他從一名活尸的牙關下救了出來,激動的抓著他的手道:‘我想到了對付活尸之法了!我們只需…’
便在此時,張鐵鷹忽覺腳趾一痛,一驚之下只見角落裡一名頭顱半斷的活尸竟尚未死透,正爬了出來咬破了他右腳腳趾的一層皮。
那名叫荀冕的官兵嚇得放開了張鐵鷹的手,結結巴巴的道:‘張大哥,你…你這…’
張鐵鷹心裡大呼:‘媽的,我命休矣!’一手抓過長劍,把自己的一隻腳趾迅速砍了下來,並將荀冕的手抓了回來,強自鎮定的道:‘你聽我說,這活尸…’
‘我不聽我不聽,你放開我!你已經被咬了!救命啊!’
張鐵鷹感到丹田處有一股詭異的寒意疾往喉頭湧上,他知此事關係到天下蒼生的氣運,一把把荀冕按倒在地,怒道:‘孬種!聽我說,剛才那姓吳的小子的老母聽到他兒子的名字便停了下來,後來我放話把她一激,她便反過來咬他的同伴,這說明什麼,說明活尸中九分半是尸,卻尚有半分是人,只要你以他生前的事把他激活,便可操縱尸群,你懂嗎?’
‘我懂…不…不懂…’
‘眼下我雖被咬,但毒血還沒回流心脈,我便把腳趾砍掉,你待會試試把我喚醒,說不定我張鐵鷹命大,只有五分是尸,還有五分還算是個人。總之,你只要記著…’一句話沒說完,驀地裡張鐵鷹身體一陣劇烈抽搐,雙眼一番,就此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荀冕急忙鬆開張鐵鷹抓著自己的手,正要爬起身來抄傢伙,忽見張鐵鷹腳趾上的血由黑轉紅,那官兵心念一動,把劍柄倒轉塞在張鐵鷹口中,便低頭細看他腳趾的傷處。
只見那些活尸上蠕動的蛆蟲從張鐵鷹傷口慢慢流出,過不多時,只見蛆蟲數量銳減。荀冕正感欣慰,卻在此時,身前的張鐵鷹醒了過來,見他驀地凌空騰起,一把將他推跌在地,向他躺下之處和身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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