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鷹嘴裡被荀冕塞了長劍,此時撲將下來,反倒變成以口叼著劍身向荀冕身上刺去。荀冕一個滾地葫蘆向旁躲開,張鐵鷹這一劍便刺了個空,只見張鐵鷹使勁的定住身子不再抽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半晌後以嘴叼劍在地上寫起字來。
劍鋒劃過地面,鑿下一條淺淺的印痕,荀冕看著歪歪倒倒的筆跡,只見上面寫道:‘洩血…快’
剛寫了幾個字,驀地張鐵鷹口裡悶吼一聲,吐掉口中長劍,又向荀冕咬去,荀冕尖呼一聲,向後躲開這當先一擊,這時荀冕已退到吳白茅撞上的那條石柱旁,他繞著柱身躲避張鐵鷹的抓擊,渾沒留意兀自倒臥在地的吳白茅,被他的身子一絆,整個人面朝地面的栽了下去。
荀冕心裡大呼不妙,一把將吳白茅的尸身踢向張鐵鷹,讓吳白茅當自己的替死鬼,他恐懼的看著已成活尸的張鐵鷹,自己縮在柱後一角瑟縮不斷,只是探出半個頭察看石柱另一端的情況。
卻見張鐵鷹嘴邊已迎上吳白茅的脖子,正要張口咬落,卻忽然之間,見他臉上一陣猶豫之色,驀地裡一把把吳白茅推得老遠,雙目怒瞪這荀冕,竟開口罵了句:‘畜生!’及後又向柱後的荀冕撲來。
荀冕見張鐵鷹從右方繞過柱子撲向自己,當即逃向左方,跟他保持距離,豈料張鐵鷹這一下乃是虛招,向右作勢佯攻,厲害的後著卻佈在左方。只見張鐵鷹半空中一下翻身,在柱身上一借力,便已輕輕巧巧的從右方神出鬼沒的把身子引到左方,跟荀冕照了個正相。
荀冕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雙手作求饒狀,卻聽張鐵鷹努力穩住顫抖的嗓子指著被推到遠方的吳白茅道:‘在危難關頭賣友求生,像你這等敗類,縱然苟活於世又有何用?不如早點死了是正經!’說著又是一聲咆哮,裂開大嘴向地上的荀冕撲去。
荀冕一時神志糊塗,才把吳白茅推向張鐵鷹,其實他本非寡情薄義之人,否則也不會干冒性命危險把張鐵鷹從尸吻中救了下來。他把吳白茅一推之後已然後悔,這時聽張鐵鷹變異後竟說上人話,靈台登時閃過一絲明光,想起適才張鐵鷹說自己將會變成半人半尸的話,心裡想到一個計較,頓時也沒有方才那麼害怕了。
只聽荀冕堅定的語氣道:‘張大哥你放心,我來救你!’說著拾起地上張鐵鷹吐出來的長劍,平空挽起幾個劍花,徑削張鐵鷹右腳腳趾的斷口處,把剩餘半截的斷趾也砍了下來。
咆哮中的張鐵鷹驀地慘呼一聲,只見他傷口處又湧出一堆和著蛆蟲的黑血,荀冕一邊奮力使劍與張鐵鷹周旋,一邊大聲道:‘張大哥,我是荀冕,你叫張鐵鷹,你是我大禛罡平府的府衙兵長,你不幸遭活尸咬了,變成半人半尸,要我洩血幫你,你還記得嗎?’
‘我...不記得…’
‘張大哥,你忍著點,再過一會等蛆蟲都鑽了出來你就好了,你家有高齡老母在堂,難道你不想回去盡孝嗎?’
‘我…想…’
‘張大哥,得罪了。’荀冕說著,突然在張鐵鷹身前劃出漫天劍影,在他周身皮肉上都劃上淺淺一道血痕,得手後荀冕馬上後躍跳開。霎時間張鐵鷹全身上下的傷口湧出數量驚人的蛆蟲,他慘呼聲中只見一條體型比其他蛆蟲大了幾倍的蟲王從嘴裡慢慢探出了頭,荀冕眼利已然看見,一喜之下自言自語道:‘終於把你引出來了。’忙撕下一塊衣袂包在手上,便伸手到張鐵鷹嘴裡掏出那條肥大的蛆蟲王。
荀冕食中二指正欲從張鐵鷹的口腔內抽出,卻在此時,張鐵鷹突然目露兇光,牙關猛地一合,把已抽出的半截蟲王咬斷,頓時間腥臭的蛆蟲汁液濺到了荀冕的臉上,他急忙縮手,總算在牙關合上的前一刻把手從張鐵鷹口裡抽出,手裡卻拿著半截蛆蟲王,只覺手上粘稠稠的極不好受。
荀冕看向張鐵鷹的嘴巴,只見那半截蛆蟲王在他嘴裡舌頭上滑溜不停,荀冕當機立斷,跑到張鐵鷹背心大力一拍,張鐵鷹毫無防備下整個人向前跌出幾步,口裡的剩餘半截蟲王受荀冕掌力所激,終於從張鐵鷹嘴裡跌了出來。
荀冕匆忙繞到張鐵鷹身前察看,見張鐵鷹仿似全身力氣被抽乾一樣委頓在地,虛弱的喘著大氣,雙眼卻已從灰白色變回清澈明亮,臉上也去掉了尸斑,恢復了活人氣息。
張鐵鷹低頭看了看自己狼狽的衣衫,又看了看眼前正盯著他的荀冕,突然間,四目交投的二人爆出一股開懷暢快的大笑聲,二人抱在了一起,知道他們已成功把瘟疫從一具活尸身上抽走,還原出一個英姿綽約爽朗漢子。
二人彼此攙扶著站了起來,看著已然偏西的殘陽,只覺精神倍振,曾有詩云‘斜陽裡氣魄更壯’,應該便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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