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司馬打虎
瑟瑟發抖間,那頭猛虎低吼著緩緩向著骨瘦如柴的四人踱去,吳白茅縱然身世落魄,但卻是個古道熱腸的熱血少年,當即向那一家三口道:‘你們先走,我設法引開老虎。’不等三人同意,便轉身準備朝老虎奔出。
剛奔出數步,忽然後頸一緊,已被什麼人一手抓住提了起來,吳白茅被人制住經脈,無法轉頭察看,只聽一把渾厚的聲音道:‘別犯傻,老虎你鬥不過。’說著頸後壓力一鬆,整個人平平的飛回遠處,竟絲毫沒有受傷。
只見一名頭帶方巾,一身作儒服打扮的書生驀地出現眼前。只見一襲青衣的他身影飄飄,幾個起落已躍到老虎身前,一拳向著虎頭捶去。那老虎也不是吃素的,騰挪間便已靈巧避過那當頭一拳,那書生次拳又至,還是擊向虎頭,那老虎好像對不停閃躲有點不耐煩,竟不避不讓,張開血盤大口,便作勢把那書生拳頭一口咬下。
不會武功的吳白茅畢生沒有離開恆春苑周邊方圓數里的範圍,從不知武功為何物,驀地見這書生如鬼似魅的在老虎間穿來插往,只驚訝得合不攏嘴,心中暗想眼前這是人還是鬼魂呢?
說是人還是鬼魂,在吳白茅的心裡其實也不合理,既是活人,便不該找死,到老虎頭上拔毛,若是鬼魂,這光天化日下赫然出現在這樹林之中,那難道自己四人也已死掉了嗎?
吳白茅心裡胡思亂想,眼裡卻沒有放過那書生的每一個舉手投足,他仿效著那書生的手法如法施為,卻打了兩拳,便覺拳理艱澀,明明揮拳向右,下一招卻竟然從左首方而起,每一招之間也好像難以連貫,打了一會只覺筋疲力盡,便放棄了,乾脆坐在地上觀這蔚為奇觀的人虎鬥。
此時場中形勢又變,只見那書生出拳越來越快,那老虎身上中了幾拳,騰挪閃避之勢已大不如先前靈動,那書生如一個陀螺般圍著老虎團團轉圈,只轉得那老虎暈乎乎的天花亂墮,不辨南北,這時,那書生驀地一聲斷喝,凌空飛起,便一拳轟在老虎頭頂,那老虎當場便昏死過去。
吳白茅看得咋舌,過了良久才茫然回過神來,股掌歡呼,那書生喘著細氣,輕輕抹掉額角汗水,衝吳白茅一笑道:‘小兄弟,你也夠勇敢的,竟然為了保住別人犧牲自己,但此乃匹夫之勇,卻非真正的大智大勇也。’
吳白茅自然聽不明白那書生文縐縐的說些什麼,正欲開口詢問端詳,話到口邊,卻忽然卡住,想起自己看了對方打架這麼久,還不知對方姓甚名誰,那書生見他一時啞了,便笑道:‘我名字叫司馬晨,我年齡比你大,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稱我一聲晨哥哥。’
吳白茅一喜,拍手叫道:‘晨哥哥這個名字好聽,我以後就這麼叫你啦,我叫吳白茅。’卻忽然之間臉色又黯然下來道:‘但晨哥哥,你也看見了,我們是乞丐,你是讀書人,跟我們這些髒兮兮的人不同,我們不能跟你一塊走啦。’
司馬晨聽到此話搖了搖頭,昂然道:‘吳兄弟,可不能如此看扁自己,你年齡比我還少,若是發奮圖強,寒窗苦讀,又或是學習一技之長,都可以在這莽莽天地間獨當一面,為國作棟梁之才,眼下蜀興國鄉試剛過,吳兄弟和你的一眾朋友不若隨我習文,說不準咱十年寒窗過後,在鄉試中終於被點頭名,他朝一天咱們可以同朝為官呢,哈哈!’
吳白茅跟著他哈哈兩聲傻笑,道:‘晨哥哥,不瞞你說,其實我原本是想到天府投靠我那當皇商的叔叔呢,只是他嫌棄我母親出身低賤,瞧不起咱母子二人,也不知他肯不肯收留我這低三下四之人。’
司馬晨聽到天府二字臉色微微一變,半晌後才回復笑容,道:‘原來你也是禛國人啊,我還道你們從蜀興國越境而來。那就巧了,我老家剛巧也在天府,咱幾人可以搭個伴兒,一同北遊如何?’
吳白茅忙問:‘你認得去天府的路嗎?’
‘當然認得,這樣吧,這一路上的伙食,我給你們包上,也不差這一年半載,我先把你們送往天府,再自個兒到附近參加科舉,這蜀興國的鄉試嘛,就由他去吧!’雖為書生,但司馬晨豪爽之情見於顏色。
吳白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轉頭看著那一家三口,只見三人聳了聳肩,似乎三山五嶽對他們來說也是四海為家,並沒太大在意。
當下五人互道名諱,那一家三口的父親名叫王阿寶,母親叫作張小蘭,兒子則叫王小寶,卻是些鄉間野人胡亂瞎改的土名字。
司馬晨絲毫不以為意,還大讚這些名字樸實無華,什麼腹有詩書氣自華,姓名這些身外虛言,不一定要如雷貫耳,反倒大道必易,越是平常無異,越能顯出其深藏不露,當中暗暗蘊含的大道理云云,只聽得目不識丁的四人訥訥的不知如何反應。
說了半天,日已偏西,司馬晨絲毫不嫌棄四人乞丐的身份,當下一手把昏死在地的老虎扛在肩上,便帶著四人趕在夜色之前奔向蜀興國邊城的烽火鎮上,為這頗為多事的一日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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