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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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謙一定知道我問武傳英的本名有何用意,既然提到曾監看我過去的戰鬥畫面,也知道我的傷勢就是武傳英搞出來的。
我以為他不會透露那傢伙的名字,甚至連他是否活著都不會告訴我。或許他也知道我是報復心作祟,搞不好是故意告訴我,期待上演我和武傳英對陣的好戲。
令我意外的是,十六名新兵,現在也只剩下頂多十名左右……扣除掉確定死亡的陶燕夫外,還有誰也命喪戰場呢?
在我進入戰場前,早就不見華南另外三個人了,換言之,我是華南戰士城最後一名進入戰場的新兵。戰場一周不到,若所有新兵都要比我再早上一些進戰場,頂多過了兩、三個禮拜。戰場何其大,竟然一個、一個都死亡了,我以為新兵能比死刑犯撐得更久,沒想到新兵逐漸凋零,死刑犯卻不斷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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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謙把通訊的主責交還給華北值班軍人,軍人聽起來語調呆板,活像個電話答錄機,沒多久我就結束通話。
不知道趙萬知道後續指導員權責暫時轉換給華北後會怎麼說,以我對他的認識,趙萬或許會跑去找房謙大鬧一場。
但遲早又會讓許聯曼負責戰場指導業務,說不定後續還能跟趙萬通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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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謙說前頭幾公里處就可以進入城中城,但這兒地勢無法窺得前方全貌,還得再爬過幾座小丘,房謙不像趙萬,不會對我透露前頭的路線到底有沒有活屍,只能持續防衛著。
我把防護衣反面穿了起來,被武傳英刺傷的左肩缺口,現在換到了我的右背部,這麼做可以掩蓋傷口的血腥味,應當可避免被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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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景色像是茶葉田,越往前走,曾在此進行農作的蹤跡就越難察覺,廢棄的農舍也就越少,反倒是砲彈所炸出的大坑越多。或許是因為遇見周秉的關係,每回經過大坑,就會忍不住努力地用鼻子嗅了一嗅。
這回登上的山丘比前幾個都還要高,而且還竟然有供登山客所使用的登山步道,步道都是用石磚砌成,清晨的朝露讓階有些濕滑,得格外當心。口也有點渴,索性用舌頭舔了幾片樹葉,讓水分稍稍滋潤喉嚨,不曉得補給品何時送到呢?
肚子餓得難受,見一旁有個小涼亭,就坐在亭中小憩。
涼亭是以紅色油漆所漆成,在風雨日經月累摧殘下,顯得斑駁不已。地面上可以窺見曾在涼亭發生過的交戰,上頭幾個勉強可以辨識的深色鞋印,印子看來又多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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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當所有活屍都被打倒後,負責戰場後續處理的軍人會怎麼整理,屍體又甚至是口糧的塑膠包裝呢?像是飯店的房務員一般嗎?
之所以會有這種無聊的疑問,是因為我在涼亭裡頭見了幾個空保特瓶和口糧包裝的垃圾,也顧不得清潔,用舌頭舔了碎屑,塞塞牙縫勉強也能滿足一番。
「答答答答─答答答」,我把陶燕夫的護目鏡拿了下來,原本以為是受話孔傳來的聲響,但呼叫了幾聲之後卻是惹來值班軍人的疑惑。
「我可沒呼叫你。」他這麼說。
「那是什麼聲音?你聽見了嗎?」我將音量轉大,試圖請他給些意見。
「那是直升機的聲音!」
直升機?什麼直升機?我問了他。
「別問了,我不能說。」另外一頭傳來其他人的提醒,他才改口:「那是替你送補給的直升機。」
這傢伙根本沒有心要為我指導,若房謙都允諾我提供補給,正常的指導員至少會主動呼叫我,告訴我儘速去直升機丟包的位置去撿拾補給。
我在步道上小跑步,雖然後來出現了一些岔路,就像是登山常會出現的指標,但指示早被拔了下來,也不管這麼多,只要繼續往上爬著就可以登頂,那麼下山的道路應該會很快就會浮現才對。
越往山上跑去,直升機的聲音就越來越明顯。
它不可能在丟包的地點等候,直升機只是往我這飛來,沿路發送「禮物」。戰場裡畢竟不像都市裡頭的生活,都市裡頭車聲、人的喧鬧聲不絕與耳,水泥也阻擋了不少聲音的傳遞,很難聽到遠方的聲響,現在倒是清靜許多,對於過去所未能察覺到的動靜也就更能掌握。雖說山丘間會因為地形關係影響、甚至誤導聲音的來源,但大方向應當無誤。
好不容易跑上山頂,才發現頂上卻有一個被炸到半倒的寺廟,正殿被炸到開花,連主神為何都無法辨識。旁殿雖還安好,但門口倒了幾個屍體,那是人類的還是活屍的屍體呢?是人的屍體早被啃光了,推測是活屍的殘屍,我想起許聯曼的話,活人進戰場後,就不會再空投肉品了。
本想過去看看屍體是不是變成活屍的新兵屍體,但想想還是保命要緊,於是繼續下了山跑著。誰知道下山的步道竟然也被砲彈炸了一個大洞,話說應當可以從步道兩旁的山坡,扶著那殘存的枯樹緩慢地爬下山,可是順著山坡越往下看,就發現有著更多的坑洞,少部分單純炸了坡上的樹木,但多數都砸中了步道。難道數年前中國軍人駕駛戰鬥機,又或是在平面作戰的陸軍都瞄準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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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難判斷距離遠近,前頭也還有一座相連的小山,稍稍遮住了遠眺的視線,但大致上可以看見前方一、兩公里、甚至更遠處有一座用高牆所蓋的建物,因為牆還不夠高,可以稍稍一窺裡頭的樣貌。
城中城就是它了,還有不少看似用鐵架鑄成的圍欄,圍欄裡頭還稍稍有一些佈置,但因為距離太遠,看的不是非常清楚。
不過城牆前頭卻有著一團一團的巨大物體,就像是有天神在牆前下著象棋一番,摸不著頭緒,也看不清那些物體是什麼東西。
更遠的地方果然有一架直升機在低空飛著,打算在哪裡空投呢?但看起來還未靠近我通往那城中城的道路上,還在其他地方空投,等會兒才會再飛過來吧?
時間緊迫,擔心在我未走到城中城或接獲空投前,資源就會被其他鄰近的人類給奪走,那可是我的禮物啊!
該死的,應該建議房謙配給我們望遠鏡才對!我之前以為護目鏡會像電影裡頭一樣,還可以遠近調焦距,但根本沒有這種外掛功能。
步道看起來是不能走了,與其戰戰兢兢地爬下山,不如回去半毀的寺廟前後尋找其他去路。
理論上廟宇以前曾有香客,沒道理僅能讓人沿著步道爬上來,應該會有一些讓汽車或者摩托車上來的柏油路。雖說柏油道路不若步道,無視等高線地攀爬上山,只能沿著山勢一圈一圈地建造,勢必是繞遠路,可是還能怎麼辦呢?
折回寺廟前面,旁殿兩個屍體依然不動如山,分別都赤裸著下半身,勉強能判斷各是一男、一女,各倒在旁殿前及靠近廟前廣場中央,難道他們被殺死時正在性交嗎?竟有如此雅致在這佛門重地前交媾,猜想確是活屍,因為如果是被咬著的新兵或是死刑犯,才不敢這麼做。
不過話也不能說的這麼肯定才是,畢竟本來就有許多人類喜歡挑戰傳統價值觀,或許認為這世界早已崩壞,神明也不復存在。
寺廟看似有些規模,雖然裡頭因為砲彈爆開所噴發出的灰燼弄地黑蒙蒙,旁殿僅存神像也不怎麼認識,但我還是向祂們雙手合十,縱使根本不知道要向那些神明祈求什麼。
祈求我最終能活了下來?祈求我的父母親現在還健在?又或者是世界和平,普世大同?
兩個活屍的致命傷疑似都是頭部遭到弓箭的攻擊,雖然箭羽早就不在兩個傢伙頭上,但腦門都各有一個銅板大小傷口。兩箭分別命中了男活屍額頭及女活屍側臉,雖然說只有臉部傷口比較容易辨識,沒辦法判別是否失手擊中兩個活屍的其他部位,但至少都還算精準。
新兵裡頭還有誰跟我一樣都擅長使十字弓,又或者是弓箭相關武器呢?因為彼此都是帶開個別訓練,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誰。
這兒也適合躲藏,曾在這兒躲藏過的人知不知道這附近有城中城可供補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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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挺大,除了供奉神明的正殿外,樹叢密集處還有一排房舍,外頭還有一間公共洗手間,廁所在戰場裡的存在顯得有些突兀,畢竟戰場裡,若有排泄需求,根本不會有人還會花心思找廁所,都是在路旁解決,若是大號,隨意拿起路旁的樹葉擦了擦即可,根本不在乎屎屎尿尿沾黏在褲子上。
這排房舍就是原本在寺廟誦經念佛的和尚住所,看起來可以住上個十來個人,比我與鑿頭女所同居的破農舍豪華許多。
原本打算快速跑過這兒,聽見裡頭疑似有人動作的聲音,我倉促的奔跑聲被他給聽見了?
那傢伙不會就是把外頭那兩個活屍做掉的人吧?
我雙手舉高,雖然這麼一舉讓左肩的傷勢更加疼痛,但為了讓他瞧見我沒有殺傷力也只能如此。緩緩地移動到窗前,窗戶雖緊閉,應當還是有一些縫隙能看見我。
我這麼做不為他,就怕那傢伙會誤以為我是活屍,朝我頭部射上一箭。
可是,裡頭的聲音卻忽然停歇。裡面不是活人,而是活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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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看著我嗎?我到底應該維持舉高的投降姿勢,還是要擺出防衛活屍的準備呢?
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甚至連拔腿就跑的勇氣都沒有,擔心一回頭就會被射殺,假使裡面真是新兵的話。
不,他不一定是新兵,說不定裡頭那傢伙從城中城裡頭奪走了一把十字弓,並以此做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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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裡頭是一個女的!!
隨即轉過身去,但想了一想又停止動作,把身子又轉了回了窗戶方向。
「欸,我是新兵啊!」裡頭那人或許是新兵,只是沒認出我來而已,再說,屋裡女子若是死刑犯,看見我就會朝我痛罵,就如同前幾個死刑犯的說詞,說我是不斷殘害他們的臭軍人才是。
即將前去的地方看似險惡,找個人結伴不是個壞主意,誰知道裡頭這人的補給還剩多少,武器存量可能也不夠了,說不定可以試看看。
「你是新兵那又怎樣?我還是武則天咧,還不快滾!」她惡狠狠地說著,還不忘提醒我:「我隨時都可以把你殺掉,知道嗎?」
這女的看來曾經吃過其他新兵的悶虧,難道她也曾遇過武傳英嗎?我試著說服她:「抱歉,我受傷了,裝備也都被死刑犯奪走。我要去城中城,我只是想看妳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進去,說不定……。」
話還沒說完,她就急著打斷我,「放屁,我看你好好的沒事啊!少討同情了。」
這時才想到我為了讓傷口的血腥味不要擴散開來,早把防護衣給反面穿了,除非在這女的面前脫下防護衣,否則她根本見不到我的傷口。轉過身去,讓她看看防護衣右背後部那道被飛刀劃開的裂縫,告訴她我是左肩中了另外一個新兵的一刀,為了防範活屍因傷口散發出的味道才會把衣服反面穿,但她根本不領情。
「所以呢?還不都是你自己的無能。」
那可真抱歉哦,我才不知道那傢伙是新兵,以為那是死刑犯,我向她解釋,告訴她因為瞧見那幫人強暴女死刑犯,感到不滿才追了上去,甚至自殺似的朝他們本營攻進,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或許是因為那是真實發生的經歷,過程中她並沒有試圖插嘴,但卻一句話也沒回應。
她忽然把窗子打開,把一瓶礦泉水丟了出來。
「這瓶水就當作是我看你可憐吧,連個背包也沒有,大概說的是真的了。」我原本還想討價還價的告訴她我比較需要的其實是食糧或是武器,但我根本不敢提,怕她覺得我太貪心。
「不過,我還是不會跟你進去城中城。」
「為什麼?」我問她,既然她也對我釋出善意,為什麼不與我同行?
「你兩手空空,跟你在一起根本就得保護你,你個累贅罷了。」她還把一個布製的側背包丟了出來。
「如果你能活著從城中城出來,記得拿一些好東西裝進去,回到這裡如果我還在,才來考慮要不要跟你結伴。好,現在快滾吧!」她喊著。
這時我才明白,這女的就跟遠古時代的女原始人一樣,不,縱使是舊世界的女性一樣,挑選伙伴也得看那傢伙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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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礦泉水丟進側背包裡,這和尚用的布包配上一身戰鬥用防護裝備,還有雙腳踩上的軍靴,看起來一定再可笑不過。正打算轉身離去時,她又叫住了我。
「別走大路,往左岔路下山。我在大路上曾丟了些……肉,想把可能會上來的活屍給引往大路,上下山都儘量走大路旁的樹林裡,那裡反而安全一點。」她告誡我,這回我特意跟她道了謝,她揮手要我快點離開,大概是擔心我繼續待在這裡會引來活屍靠近。
「還有啊,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誰,那個華南蠢蛋嘛。」她又補了一句,現在我可知道她是誰了。
她八成不是那個中亞女人,中亞女中文沒法說的那樣標準,她也不會是華南人,否則就不會用「那個」來形容華南人。
她是諸葛芮,那個來自華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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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那條大路,路就在諸葛躲藏的房舍反向,另外那頭也有一小群建物,但我已經沒有時間再探勘。
跑過那群建物後是一條約莫兩線道的登山公路,順著路跑了下去,還能聽見直升機的聲音,還有一些機會。
但我始終不知道,這麼期待前往的那個地方,到底因為急著想填飽肚子,所以奔了過去,抑或只是趕著要去被活屍當成自投羅網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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