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vITAeSJEJ
趙萬後來對我解釋了關於戰場的細節,當然,後頭也還是一堆抗議聲。
我以為各地區的指導員會待在一個有著眾多螢幕,彼此熱絡地討論著各地戰況的大房間裡。結果並不是,各戰士城的長官們竟然是在各自的戰情室裡進行監控,雖說死刑戰場所牽涉到的活屍觀察成果是屬於整個聯邦政府的,可是其實華北人看起來應當還是掌握了絕大多數的資訊。
我所屬的華南戰情室由趙萬負責,他們可以獲得的資訊並不多。針對新兵的週遭偵測活屍數量,也只有個整體戰場的藍圖,除此之外,其實就沒有了。
為什麼沒有死刑犯的追蹤數據呢?趙萬的說法是,死刑犯的設備都是由死刑犯收管場所提供,再說本來就有為數不少的死刑犯早早扔掉護目鏡。聯邦高層認為提供那些資訊也沒多大幫助,所以毋須提供。
至於城中城,趙萬只說有地圖資訊,但也沒有內部設計藍圖,裡頭的情況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目前只知道離我最近的城中城,大概有三、四十名活屍在裡頭橫行。沒錯,是離我最近的那一個。戰場裡有五個城中城各據戰場幾個方位裡,為什麼要有這麼多城中城呢?我以為整個戰場裡應該只有一個,就像是古世界的金礦區一樣,吸引各方好漢進入征戰。
這樣不是讓戰場更快能夠結束嗎?
「主題樂園一個不夠玩。」趙萬談及這些時,還能感受他話中濃濃的酸意。
每一個城中城的規模大小不一,目前準備要去的那一個大概兩公里見方。他在說這些話時,又被後頭抗議了。
這兒畢竟算是以訓練為目標的場所,然而各新兵、死刑犯都不可能攜帶太多彈藥或武器,就連醫護用品也根本不可能帶到身上,但官方不可能大方地設立醫療救護站或是彈藥庫,所以設計了城中城這般迷宮。
一部份讓需要的人進去找尋需要的物資,但另一部分也是訓練他們那迷宮裡頭的戰鬥力。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收穫必先付出。
「就在你前面不遠處,看到沒有。」趙萬忽然冒出這一句,後頭看似有人已經受不了,對趙萬大喊:「趙大,您太過分了,完全不遵守規定。」但趙萬根本沒打算理會。
時間剩下不多,趙萬說過這附近有兩個活屍,但他只提到了這個活屍,應當是我行進路線上唯一的一個吧?
附近坑洞不少,得小心提防,一旁都是些被炸彈炸毀而面目全非的小宅。
不久後果然遇見那傢伙,活屍的腰部卡在坑洞裡,死命地掙扎,還爬不上來呢。看見我出現了以後,顯得更積極,但這坑太窄,要是活人也不會注意,怪不得摔了進去,坑洞的徑口頂多幾十公分見方。
他跟那些在戰場裡撒野的活屍還是有點不同,脖子、肩膀受了幾條刀傷,還可以看見血液汩汩流出。手部也沾滿了大量的血漬,或許其按壓住傷口,見著我以後才又那麼奮力的想要爬出洞口。
欸,不對哦,這傢伙脖子被砍了一刀,但卻沒死?還是他已經變成真活屍?但是如果變成了真活屍,那他早就爬出來了。畢竟活屍因為死亡而進化成真活屍後,那些疼痛啊什麼的,根本就不會在意,早就把自己給硬扯出來了。
所以這傢伙剛被人砍不久?
真不曉得是幸運還是怎樣,這傢伙被砍了,代表拿刀的那傢伙就在附近。去哪了呢?如果能找到那傢伙,如果是死刑犯就最好了。我如果能把他的武器給搶走,至少不就有刀了嗎?
可是,我現在兩手空空,又怎麼能打敗那個人類呢?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wf0NXHNgE
活屍抽動了幾下,不斷扒著泥土的手臂也停了下來,又轉而按住自己的傷口。為什麼?他原先還極力地想爬上來吃掉我,是什麼原因讓他停下動作?
雖然我不是房謙,也不是聯邦高官,沒辦法像他們一樣利用攝影機觀察活屍的反應。往常看見他們,若不是手邊有著強力武器,否則都會急著逃走,誰會注意到他們的變化。雖說房謙那些製造實驗活屍的口號引人竇疑,但是不失為一個正確的策略。
人類暫時沒辦法在與活屍的戰役中取得優勢,劣勢嗎?也不見得,畢竟我們似乎稍稍可以暫緩他們的攻勢,雖然食物換得活屍的止步,可是也同樣代表著人類在肉類營養上攝取的長期缺乏。
三、五年可能還行,可是當人類的營養攝取持續不足下,又怎麼能打贏這樣的持久抗戰呢?
以前看電影會曉得有細菌戰這種東西,但是以人類現行資源下,已經沒有那樣的科技後盾,能做的就是儘可能了解敵人的優缺點,了解其進展限制。
他不斷抽蓄著,鬆開了壓住傷口的那兩隻手,猜他也沒辦法再控制他自己的軀體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我不解,我不明白疑似有智慧的活屍,卻沒辦法讓自己離開那坑裡,也不能理解他為何忽然放棄試圖爬上來抓住我,更鬆掉了止血的雙手。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W8NgenScJ
「你在幹嘛?」趙萬對我吼著,這才發現我待在那兒看那活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快點把他解決啊!」
哼,要不要而已,我一會兒就把他給終結。
我朝那傢伙奔過去,用手上的棍棒往他頭上重擊,結果那棍子硬生生的撞成兩半!!
活屍卻好像絲毫沒有任何反應,還在抖動著。
怎麼辦?我問了趙萬。
「繼續攻擊他啊!」
可是我怎麼攻擊,用手上這根斷成兩截的棍子嗎?這根棍子八成已經受潮。廢話,這可是曾經攪拌過周秉屎尿的棍子,他又長期待在坑洞裡躲避,不受潮才有鬼。
「用你的拳頭啊!這傢伙快變成真活屍,到時他就能輕易脫身了!快啊!」
用拳頭?開什麼玩笑,我左手現在負傷,如果右手直接攻擊這傢伙的頭部,沒弄好可是會骨折的。低頭找了找石頭,但這一片景色都是青草地,還能去哪找?看來也只能去其他坑洞了。
一邊注意活屍的動態,另一邊也在附近的坑洞裡頭找找。竟想起父母親在我小時候帶我去海邊撿石頭的情景,那是為了帶顆漂亮的石頭回家作紀念,現在卻是為了找石子來攻擊怪物!
活屍忽然停止抖動,把眼睛給閉了起來。
他這是死了嗎?
我們所看見那些活人在過世那瞬間,閉起眼、安詳的死狀是因為後人協助將他的眼皮蓋上。可是,多數人類死亡都會保留著生前的原貌,都是張開眼睛的。雖然眼神早已失去了光芒,但的確是死了,生前最後的力量沒辦法再驅動眼皮的微弱神經。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1Fd3sxAuM
趙萬的呼喊聲從耳邊傳來,我根本沒空聽他說些什麼。
好不容易找朝石塊,死命地向活屍頭部砸去,活屍左半邊頭顱被砸到濺出血來,身體也隨著頭部被重擊而舞動著,就像是舊時代的那些街舞少年、少女們一樣。
雖然不斷攻擊他,但我很清楚,力道太小了,能起多少作用?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iovO611CA
忽然間,他伸出手擋住我的攻擊,我握住的石塊也飛了出去。
真活屍驟然張開的雙眼,眼球忽然變成鮮紅色,張開他的血盆大嘴對我喊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帳!該死的真活屍!
顧不得骨折或是什麼後果,只好不斷用拳頭問候他,他也有一搭沒一搭的擋著。或許剛變異成真活屍,雖然肉體已經死亡了,但病毒也正嘗試著用腦幹來控制身體。幸好他還不大順手,我還有一點點生機,趁他還沒有完全進化前。
他的右手,好像也開始起了一點反應。原先只能使用左手的他,現在連右手都微微舉了起來,如果等到他兩手都恢復功能,再來就換到腳部了,被困在坑裡的他,說不定這麼一抬腿,就可以讓陷在裡頭的身子出來。
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左手的傷勢。雖然傷口已經發炎,肩膀那傳出的陣陣疼痛不時干擾著我,但我還是使盡全身洪荒之力。
如果你不怕拳頭,那你還會怕什麼?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1d1m2BkTc
左手大拇指插進他的眼窩中,他會痛嗎?我不知道,只知道死命的攪動他的眼球。
如果是拿武器攻擊他們就算了,這回卻是用手指!難以想像當別人把異物插入自己的眼睛,光用想像的就感到頭皮發麻。
我甚至把他的眼球給撥了出來,眼球骨碌碌地轉了出來,因為也夾雜了大量的黏稠液體,甚至黏在我的左手臂上,嚇地放開了插入他眼中的手掌,也因為放了開來,也躲過了他右手的揮擊。
他不斷拍打自己的身體,就像在找他那失去的眼球一樣……他想做什麼?如果能找到眼球?難不成還能裝回去嗎?難以想像如果眼球被人拔出,血液或是組織物從眼窩中迸出來是什樣的感覺。
真活屍或許是出自於生物的生理反應,用手摀著臉,一部分可能出自於想要去止住眼窩噴濺出的體液,另一部分則是防禦著我接下來的攻擊,以為我換要攻擊他的另一顆眼珠。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hq8lnh2sa
那可不,同樣的招數我絕對不會用第二次。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PRHDnD7qF
我繞過他的身後,撿起地上的石塊,還有那根斷成兩截的木棍,就像是用槌子將木樁刺入吸血鬼的不死身一樣,如果這根棍棒不夠硬,沒辦法貫穿你的頭骨,那從背後插入你的脊椎骨如何?
「啪─答─」
他癱軟的倒了下去。
如果這回都不能讓擊斃你,至少也可以讓你變成一個殘廢的真活屍吧?你就盡情的在地上蠕動,就看能找到什麼樣的食物!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nrU4B4Vw7
※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MB8Fps7VT
在打倒該死的真活屍以後,手上可真的是連根棍子也沒有了。
真能稱得上武器的傢伙,只剩下手上這塊石頭了。在我那極為幸運般的「鐵槌敲釘」打法擊斃活屍後,從地上揀了幾塊較銳利的石頭,其中一顆一直握在手上,另外幾塊備用的石子則是放在繫在腰上的槍袋裡。
我不會時時刻刻都開護目鏡的通信功能,兩個人還硬要找話搭多累,再說自從嘗試探索陶燕夫的生前記憶後(至少當時我不知道這是他遺留下來的護目鏡),也開始像周秉那小賊一樣感受到擾人的雜音,這對時時刻刻充滿危機的我來說,實在不妥。
何況現在又快接近傍晚,晚些就沒有太陽能可用,現在可要節約一點。
趙萬說只要順著下山方向,就能找到殘存的小村。小村裡會有什麼堪用的武器呢?當時在台灣,幸虧第一個抵達的地點是位在台灣南部的林內和竹山,兩個城鎮都算是農業城鎮,無怪乎能有些鏟子、鐮刀之類的武器,假使前方未知的小村也是農業小村,或許還能奪一些農具來使。
可是多年過去以後,不管在這地方舉辦過多少次死刑戰場,早就不會是城市最原始的樣貌,也沒人說個準。
一路來路勢稍稍起伏,越靠近地勢高處的地方,砲擊所造成的坑洞也就越少。或許小村就是因為地勢稍高,推測屍爆早期並不是活屍活動的目標吧?不管是活屍還是人類都一樣,都會儘可能地挑選省力的方式前進。
這種地形最適合栽種茶葉,沿路上一些看似獨立於世的小房舍,不是半塌就是只剩骨架,我想趙萬說的小村應該不是指這。
趙萬說我前頭就兩個活屍,一個活屍已經被我解決,另外一個趙萬沒提,大概離我還有段距離。
我看起來連個後背包都沒有,假使遇上的是死刑犯,望見我手上拿了顆石頭,頂多在一旁嘲笑:「你們這些劊子手不是很威風嗎?」他們大概會這麼對我說吧。
當前頭的地勢又要再上坡,注意到樹幹旁好像躺了一個人,就像是從小丘上滾了下來,撞到樹幹而停止似的。
這邊的樹木好似都被祝融肆虐過,黑一塊、灰一塊,灰燼彷彿都還在空中徘徊。
他躺著的地方被一些雜草以及小乾樹稍稍遮掩,但還能從樹根縫隙處看見他的腳露了出來,這傢伙沒穿鞋子?
怎麼可能會有人在戰場裡不穿鞋子?要是劃破腳底板,活屍可是能沿著血足跡搜尋到你啊!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FbYg6vZ4u
他的五官,除了嘴巴張的老開外,其他像是眼睛、鼻子啊什麼的像被人用勺子挖出來一樣。鼻子則成了一個拳頭大小般的坑洞,像是高級巧克力冰淇淋一樣,被人爭先恐後地從中間挖開。
一旁的路上還依稀可以看見幾球肉塊,從臉上的凹洞灑了出來,情景怵目驚心。可是活屍又不是指甲銳利的吸血鬼,這傢伙怎麼會被搞成這樣?而且怪異的是,地上多是肉塊,怎麼看這裡都不像是第一現場,若真是第一現場,地上應當會有大量血跡。
我抬頭看了上坡處,雜草看起來的確真有那麼一點異狀,上頭紅一片、黑一片的,越往上坡處血跡就越明顯一些。
這傢伙在這兒死多久了?生前是活人還是活屍?如果他死的不夠久,代表拿著武器的活人,抑或有著利齒的活屍就也在不遠處。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zu46mnN2i
我相信趙萬的說詞,這附近只有兩個活屍,我解決了一個,另一個根本不在小村路途上。見他雙拳緊握,稍微戳弄了一會,嘗試了解屍體是否已僵硬不堪,不料卻意外地讓他鬆手,才發現他右手緊握住兩顆眼球。
我被那仍玄黑色的眼珠給嚇了一跳,眼球骨碌地滾到地上,一路滾到了下坡處。這傢伙在臉部被刨開時還有點意識,竟然伸手去抓了即將被撬開的眼球,太可怕了。
見屍體未被啃食,就知道這傢伙八成是被人類給攻擊致此,望著眼前的上坡,想必通往小村,兇手大概也是往那兒走去。
幾乎可以確定活屍不在附近,活屍沒法抵擋這誘人的血腥味,據說人體最美味的就是內臟跟腦漿了,腦部都被剖了一大半,腦漿豈不垂手可得?
這兇手實在兇殘,竟然把同是人類的、暫時稱呼他叫做「冰淇淋」好了,竟然把他的臉給撬開,或許有什麼深仇大恨。
順著斷斷續續的血跡走著,兇手不曉得拿了什麼利器,竟然可以把冰淇淋的臉孔刨開,再回頭瞧瞧右手握的那顆石頭,以卵擊石,要不是明天得進城,非得需要什麼像樣的武器,否則還真不想往小村前去。
飛刀黨看似是一群烏合之眾,以私自的欲望為樂,可是將遇到的這傢伙,卻可能以殺人為樂!現在只能祈禱這傢伙跑遠,但任何人都知道天黑不宜行動的道理,他絕對也跟我打著同樣的主意,找到一個可安身的地方,好好待個一晚。
可是奇怪的是,當越往高處走,隱約也能聽到一些啜泣聲,原本還以為是錯覺。屍爆後,你總是能聽到其他生存者說他們做了些惡夢,驚醒後卻發現,這不是夢,而是我們的現實生活。
他們哭著,男女皆然,你總是能在夜半迴靜聽見那些哭泣聲。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vqOKAGbo6
但是此時哭聲卻益加明顯,順著來源處,就這麼找著小村。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小村,充其量就是幾間較為密集的房舍隱身在那些半高不矮的矮樹群中,是以前茶農在丘陵上所建的遮陽房。
一共有幾間房舍座落在丘陵頂,其中一間建的歪歪斜斜,在沒人保修下已逐漸受損,窗子、門啊都蛀蝕了。屋裡空無一物,只瞧見幾頂斗笠,牆邊的掛鉤原本應當掛些農具,但早就被前人給掠奪,掛勾空空的嵌在牆上,就像是虎克船長的奪命鐵鉤。
哭聲從中間那間較大的房舍傳來,門房雖也有些損壞,但蛀蝕的狀況較不嚴重,只要能做些防備,或許像那周秉所說的一樣,拉了一些屎在周圍,說不定也能在這兒躲過一晚。但我只想快點離開這裡,找到一些可以用的武器就走人。我不相信冷血殺手就是現在房內的哭者,沒有人會先把人用那種方式殘殺,再痛哭流涕的。
當務之急除了要找到武器,還得躲掉任何可能威脅的活人。
打算迅速的將門打開,看見有什麼傢伙就拿什麼,如果沒有,那就快點滾回去臭坑。畢竟也沒甚麼地方可以安身,如果這傢伙願意跟我分享、共度今晚,就在這共同躲著吧?或許他跟我也是都要去那同一個目的地呢。
朝裡頭推了一下,只打算確認門鎖,好擬定稍晚的策略,結果門一推竟然就緩緩地打了開來。這傢伙竟然沒鎖門?不要命了嗎?下意識地躲進房舍另外一側,心臟跳個不停,但又忍不住探看裡頭那傢伙長什麼樣子。他知不知道山下有一個臉部被掏空的屍體?或許沒多久就會引來活屍靠近,竟然還大喇喇地在這哭著?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V7IxYCWdG
那是一個女人,看起來二十出頭,手上拿了一根木工扁鑽。
我起初未能細看,她用左手把扁鑽給藏在手心裡,但鮮紅色的血漬卻是硬生生地留在尖銳處,讓人想忽略都難。
是……是這女的把冰淇淋做掉的嗎?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