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戰1》—戰場 - 91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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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傳來尖叫聲，那是女性的哀號。

隨後，慌亂的腳步聲，如同豪雨滴落，不斷地從天花板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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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樓的人全部起身，「這是怎麼著？」樊卓這麼問著。

「得上去看看嗎？」周朋自覺是體裡最底層者，下意識自告奮勇地問。

「不，別上去，搞不好只是在引誘我們上去。」王慈祥阻止周朋，他告訴我們，「宮明不是這種耍心計的人，但那孫悅，鬼點子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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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這回則是哀號聲，男性的哀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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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祥文風不動，堅信有詐。

這時，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腳步聲，王慈祥防備地站起，才看見是孫婷跑了下來，氣喘吁吁地說，「宮明跟孫悅中了箭，宮明死了，孫悅躺在地上，動不了。」

「中箭？」王慈祥問，「你們戲可真齊，是王清月上身嗎？」

「附帶一提，我人在國外讀書時，有演過魏瑟爵士，Wessex，這名字特別饒口，算是主要角色呢。」王清月見老大哥提到了他的戲劇因子，忍不住吹噓了起來。

「是真的，王清月，你不是醫生嗎，來救救我們孫悅。」孫婷急了都掉眼淚了。

王清月聽見孫婷竟然向他討饒，加上孫婷淚眼汪汪，或許是醫生本色，他站了起來，用一種眾人皆不習慣的語氣，認真地問，「受傷，受啥傷，這到底怎麼回事？」

「是真的，我跟宮明還有孫悅在三樓樓頂上守著，本來好好的，宮明忽然中了一箭，我跟我弟弟還在那潑你們髒水，還以為宮明摔跤，結果一看他好像是死了，沒反應，我嚇死了。轉過身去，換孫悅中了一箭，幸好只是從背後射中，傷口在右背肩頰，我們立刻伏倒。我弟弟疼得難受，來幫幫他吧，我求你們。」孫婷想越過障礙物過來，但被王慈祥阻止。

「別動。」王慈祥轉身過來，「射箭，你們那裏還有神射手嗎？」

我想起李南，「確實……有可能有。」

「王清月，該怎麼著？」王慈祥反問王清月。王清月想了一會，箭傷，他也沒轍，頂多上去看看有沒有傷到器官，沒有，就止血把箭簇拔出來完事，若有，那就……沒門了。

「我得上去看一看，這是我醫生的天職。」王清月向王慈祥說，王慈祥陷入長考，「我不確定是否有詐，我怕宮明反而把你綁住用來要脅我們所有人。」

「慈祥，這真的不是假的，拜託你救救我們，宮明也死了，沒人有辦法綁你們的。」孫婷急了，竟然跪在地上，猛朝王慈祥嗑頭，「上次我們逃過神射手，這回又給遇上同一個人了，要你來給我們領導，宮明死了，我們群龍無首哪。」

「遇上弓箭還不簡單，你們躲著不給射就行了，能有多難。」王慈祥十分保守，他仍擔心是宮明或孫悅使的計，「王清月，我不許你上去，這兒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許上樓，妳也一樣，退後一點。」

孫婷哭得淅瀝嘩啦，也不曉得該怎麼辦，她又急又氣，「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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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孫婷丟了戰場那罐神藥過去，樊卓所說的，用活屍DNA改造的藥物。孫婷沒接著，任由藥罐從她身旁滾過去。

她眼裡並沒有我，她只求前領導給她們指揮指揮，在她眼裡，我們仍然是帶來壞消息的敵方，跟她口中的箭手一樣，如果她並非虛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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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給你，聽天由命，不過藥物是用活屍DNA改造的，對你們這種……鄉野人可能有變異的風險，妳自己衡量。」我說，我回頭看了看孫禾，「不過孫禾也用過，人也沒事，但最好還是把人給捆起來，以防萬一。」

「我看我還是……一塊……」王清月似乎真的相信孫婷所說的，但王慈祥仍舊拒絕，甚至，他對於我提供給孫婷的藥物，也感到懷疑，「用活屍DNA改造的，這行嗎？」

王清月望向樊卓，他知道樊卓曾經是軍方的研究員。

「死馬當活馬醫吧，這種藥對沒打過疫苗的人類，我們還真不曉得會怎麼樣，這都是給軍方的人使用的，激活人類體內的活屍抗體，讓抗體暫時轉化，變成活屍病毒修復損傷的……孫禾打了也沒事……暫時沒事。」樊卓解釋了活屍神藥的原理，他也不能排除孫禾染疫的可能性。

「也行、也好，我弟弟的傷看得我也心痛，只要能夠讓他止痛一時半刻，我都行。」孫婷拿了藥以後，便想往上走。

「我跟你上去吧。」孫禾這麼說，「我按照道理，塗了這個藥應該也會異化成活屍……我上去確認看看，如果被俘，你們也能安心。」

孫禾口中指的你們，不單單只王慈祥，也包含我們這群軍人。

「你們都知道，我這人是不撒謊的，再說，我跟宮明明他們也沒什麼情誼，沒道理跟他們合流。」孫禾說。

「我身為醫生，我也得上去看看，就看看。」王清月這麼說，「再說孫禾也算是我的老領導，他都去了我沒理由不去。」

「住嘴。」王慈祥喝令，「孫禾你可以去，但是王清月，你不能去。」

「為什麼？」王清月問。

「你這個庸醫，你殺人比醫術高明，我寧願你在一樓守著，敵人未明，如外頭的軍人跟裡面的軍爺串通，那怎著？」王慈祥這時候才說出心裡話，原來，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安危，並非是樓上那一夥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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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出來孫禾已經好上不少了，雖然有些闌珊，但他也能越過障礙物往上走，臨走前，他朝我望了一眼，我不曉得那個表情是什麼意思，但我總有種……似乎再也看不見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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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啷，那是玻璃窗被弓箭射破的聲音。

不一會兒，聽見咻咻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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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朝二樓窗內的人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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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祥向我們走了過來，現在真的能確認外頭確實有一個狙擊死刑犯的軍人，一開始我們還沒注意到他散發殺意，直到他推了推王清月，王清月也握了手上那把環刃，我們才明白他現在也正準備防衛我們。

「你們進來沒多久我們就被突擊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王慈祥質問道。

王慈祥立刻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遲鈍如周朋，還沒意識狀況，「啥？」，他這麼說。

李天柱跟劉馥蓉見王慈祥採取動作以後，第一時間就往後門跑去，確認大門的門閂已經鎖上，並立刻回報。

周朋這時才發現疑似被人內神通外鬼啦，才慢吞吞地拉了開值班台前的自動門，跑出正門口，大概是想探看正門，也就是被拒馬阻隔的大門外情形。他探頭了一會，興沖沖的跑回來，「老大，外頭沒看到──」

自動門還沒拉上，他胸口就中了一箭，「噢……喔喔……」

說完便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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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的雜魚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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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所有人見到周朋倒地，除了王慈祥外，也全部伏到地面。

王慈祥展現他身為領導的威嚴，拉開辦公桌的抽屜，以此作為盾牌。他衝去自動門邊，奮力地將自動門拉上，咚──，自動門不比玻璃窗，厚重的玻璃擋住了一箭，玻璃面上出現一個彈孔般的痕跡。

於此同時，王慈祥也總算把自動門關閉。

王慈祥向外探看，但似乎始終沒看見弓箭手的位置，以拒馬的高度，敵方……應該說是李南，他應該是在高處狙擊，但這棟派出所外的民宅，都在數十公尺遠，唯一有可能的伏擊點，應該就是擱在大門口的巴士了。

或許因為位置已經暴露，再說弓箭也沒法穿越這麼厚重的玻璃，弓箭手也沒再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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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們是不是跟你們同胞通風報信了。」王慈祥這麼質問著，我們見暫時躲得過弓箭手的伏擊，便一個一個站了起來。

「沒這回事，我們說過，沒法跟軍方那邊通信了，再說，你哪隻眼看到過我們呼叫了。」我反駁道。

「誰知道你們去廁所方便時有沒有呼叫？」王慈祥接連問著。

「沒法通信，我的信號保持常開，軍方關閉了，根本啥都沒有。」錢鼻也一鼻孔出氣，「如果能呼叫，我早就呼叫了，誰想跟你們窩在一塊。」

「我信不過你們，你們給我出去。」王慈祥喊著。

「出去？這你老家啊，說先來後到，你還晚我幾天呢？」錢鼻遂與王慈祥爭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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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數量上，一樓廳門內都恰巧都是三男一女，軍人方與死刑犯方都是，如果以王慈祥的立場，他當然會懷疑，在樊卓宣示部分人有感染疑慮外，原本死刑犯輾壓地人數優勢瞬間被削弱。

但是，要是我們存心想要把他們全滅，在樊卓持槍嚇唬周朋時，就能瞬間將他們掃蕩。

我便直接告訴王慈祥，我們軍人想要把這裡佔領，根本就不需要費任何功夫，更不用搞裡應外合這套。

李南只是不像我們其他人，得知戰場裡的內幕，人類只要團結一心，能夠將猴王了結，就能夠一塊活下去，沒必要再廝殺。李南在外頭，是因為他認定你們是死刑犯，而殺死非新兵的人類，本來就是他在戰場裡信奉的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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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你叫他住手啊！」王慈祥喊著。

「不對，弓箭手當然會對他們住手，若是對我們，可就很難說了。」王清月歪著頭，陷入一陣沉思，「我真不曉得要不要信你，小夥伴，我見你幫忙孫禾推輪椅，人應該不會太壞，不過，要是孫婷說的是真的，弓箭手至少就殺了或傷了兩個我們的人。」

我轉頭望著錢鼻，「我們得去阻止李南，他沒有管道知道我們所知道的訊息，他再繼續殺死刑犯，只會讓我們人類在這裡互相殘殺。」

「呃……。」錢鼻表示不解，「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要一直護著他們。」

「龐文雙說的對，這樣下去對誰沒好處，我也不想浪費任何一顆子彈在……劣……不，是人類身上。」樊卓說。

「你提過，你跟李南認識？」我問了錢鼻，錢鼻肯定，他又覆誦一次，他們都是雷銳的學生，雖然李南那人個性古怪，但至少還算認識。

「走吧，我們去自動門前，讓他看清楚是我們。」我先是雙手舉高，朝王慈祥示意並沒有拿任何武器，隨後拉著錢鼻。

錢鼻本來還想抄他的傢伙，那把單手斧，我說別吧，等會他們又以為我們要包抄他們了。那不如拳劍？錢鼻這麼問。

「這防身罷了，不礙事，你防我、我也防你啊。」錢鼻埋怨著。

王慈祥這才同意，我還從他手上接過他原本拿來當作盾牌的鐵製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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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等一下。你們確定那個弓箭手是那個什麼南的嗎？」樊卓這麼說，「如果是其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新兵咋辦？」

「我們都穿防護裝備，真的青紅皂白射我們，那就也是個瘋子新兵，還能怎辦，跟王慈祥他們一塊跟他打了唄。」我轉頭過去，這麼對著樊卓說，「再說，錢鼻還不是不分青紅皂白朝我們亂射過。」

「哎，你就別損我了。」錢鼻推我，力道之大，害我差點往自動門仆倒。

「你嗓門大，我開門，給你墊背，你喊他看看。」我指導著錢鼻，走到自動門前，我還在那裏比手畫腳，深怕巴士上躲著的弓箭手，沒能認出我們身上的防護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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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我擔心會不會是猴王拿著弓箭。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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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門拉開了一個小縫，錢鼻立刻用獅吼功的聲量，大聲地喊著。

「喂～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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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無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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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在大學城時，我也是喊著同一個名字，差點中了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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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定遠？」李南探出頭了，竟然真的是李南。

李南喚了喚錢鼻的本名，然後停頓了一下，「那個姓龐的？」

「對。」我沒好氣地說到。

「別射啦，自個人。」錢鼻雖然不像剛才那樣是用吼的，但音量同樣驚人，

「你再用一樣的聲音喊著，再喊我就射你。」李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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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他沒錯。

他將弓箭搭在背上，我還以為會以更戲劇性的方式遇見他，就跟我倆初次見面一樣，他歪著頭看著我們，不解我們怎麼會跟這群死刑犯同一塊。

「你們在那裏幹啥，我在清理死刑犯哪。」李南說，用著恰如其分的音量。

「澶淵之盟。」錢鼻說，音量不減。

李南作勢拉弓，錢鼻這才笑呵呵地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別射啦。」

「出亂子了，你們知道嗎？」李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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