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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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紅磚屋裡頭,盤算如何質問他們。
在門窗都封死、伸手不見五指、幾乎沒有任何光線可透進去的屋子裡,一共有多少人在這生活過呢?那些人怎麼又能忍受這般暗無天日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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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住在這房子裡的住戶,何時知道活屍的事情呢?中國的資訊傳播或許不像台灣這麼快速,等到他們知道一切時,或許早無處可逃。台灣政府在活屍病情完全爆發前幾乎封鎖了所有消息,所有人民都活在無知下,因為見著所有人都逃,所以也跟著開始收拾細軟。要去哪裡?可以去哪裡?從來就沒有人告訴過你。位在中國的此地又是如何呢?難不成等到活屍進入宛如世外桃源的村莊以後,住戶們才驚覺自己所擁有的那些都將不復存。
家人、朋友,甚至是生命都可能隨著活屍的步伐而終將破碎,如果他們有幸可以逃離此地所發生的種種殘酷,那又如何呢?
家已經不見了,已經變成政府訓練戰士的地方了。
過去引頸期盼的一切,從大夫那接來小娃兒的哭聲,當孩子學會走路,對著你叫著「爸爸、媽媽」,又或許是孩子長大離開家裡,送他到火車站所留下的淚水,記憶,都隨著活屍的出現而分崩離析。
門外說說笑笑的聲音,就像是主人等待孩子們返鄉的期盼。孩子們可能在中國沿海地區工作,好不容易等到過年放了長假,紛紛從「有如另外一個國度的」,繁華的彼岸歸來。
或許當孩子出外工作,遠離家鄉,一輩子就也只剩下四、五十年的春節可再見面。你們一輩子就期盼著那樣的時刻,撕下日曆紙,唉呀老伴,再過兩個禮拜就過年了。是啊,他坐在面向門口的躺椅,或許口中還叼著一根子女從城市裡帶回的洋菸。這菸不錯,我要再讓他多帶一點回來,你可能會這麼回覆妻子。
你們看著遠方,享受著坡上拂來的涼風,在這活了一輩子了,這是你活到現在賴以維生的期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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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回到紅磚屋裡頭的並不是主人的孩子,我甚至不是這房子的主人,只是因為拿了武器,所以也不得不持續戰鬥的孩子。我等在這頭,不是因為期盼著戰場上的同袍凱旋而歸,而是想要了解,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為什麼他們要虐殺死刑犯女子,那甚至跟生存毫無任何關係,只是為了近一步滿足他們的欲望。
你可能會說我好管閒事,但或許就只是母親的血液在我的體內流動,我希望可以帶著他們的期望而活著下去。父親教導我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母親則教導我要對他人的生命而努力,現在他們都早已離開我身邊。如果把他們的那些特質都拋下了,那我還能剩下什麼?
只剩下苟活而已,相信這也並不是父親所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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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光線隨著門被推開的幅度而逐漸擴張,眼睛還不能適應這樣的轉變,眨了眼睛,就像是觀看著的電影跳轉分鏡畫面一般。開門的人甚至沒有注意到我,我清了嗓子,咳、咳。男子看了我這一邊,以為我是他原本守在屋頂上的伙伴,甚至還跟我打招呼。
「看看我的左手,再好好看看我的臉。」我搖晃了握著手槍的左手,另外一手則架著十字弓。
「別亂來,把手放在我看的到的地方。」我這麼要求他,語氣異常地和緩。
他的腰帶纏了一些放置短刀的刀鞘,裡頭收納著的是他的武器飛刀。雙手往下晃動了一下,或許習慣動作讓他意圖抽出飛刀朝我攻擊,但隨即靜止。
他明白子彈相比飛刀可是快得多。
我問他,「你就是丟飛刀的那一個?」
他點頭,另外一名男子也朝這兒走來,手上握著一把長槍,還沒能注意到我,我警告老大:「讓他進來。」
門外的男子也走了過來,「老大、老大。」甚至還喊著首領。
飛刀黨的首領為了告訴其他人誰是老大,每一次出戰時都應該還是會儘可能出擊,讓所有人知道都該對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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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要他也對我叩頭,只是要讓他知道,我並不是開玩笑的。我射出弓箭,長槍男還沒意識到,就向後摔下,橫躺在門檻上。
飛刀老大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還有一個人在外面對吧。」被我殺死的並不是負責在活屍屍體補刀的光頭,他還在後頭。光頭大概是除了稍早的禿頭以外,又一個階級低下者。
光頭不但要負責一一替首領打倒的活屍屍體補刀,從頭到尾也根本沒人願意幫他,若是禿頭還活著,或許是由禿頭來做這些髒活。或許出自於對禿頭的愧疚感作祟,我不打算做掉光頭,期待他見著長槍男的屍體後會落荒而逃。
「老大,您射在活屍身上的刀我幫您撿回來了。咦,老孫怎麼躺在門口?」光頭大老遠就問著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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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他離開這兒吧,滾越遠越好。」我朝老大喊著。
「光頭,你快滾!」老大朝門外吼著,光頭還摸不著頭緒,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破布,另一手上頭除了他用來刺活屍的柴刀外,還有幾把短刀——老大的武器,他正打算擦拭著沾在刃上的血漬。
「老大,你幹啥叫我滾呢?」一直到他靠近門口,光頭才發現夥伴頭上插了一支箭,嚇了一跳,連刀子都掉到地上。
光頭看似無措地問著老大,「老大,這是怎麼著?」這時他才終於看見坐在椅子上的我,十字弓座上已經沒有任何弓箭,我揮舞著右手,要他離開這裡。
「不關你的事情,我放你一條生路,現在就離開這裡,越遠越好。」我這麼告訴他。
他落荒而逃,還看見他跑遠後,因為想起「手上的刀呢」?唉呀,那時掉到地上了,又折回來把那把柴刀撿走,老大那幾把短刀則仍躺在地上。
聰明的決定,至少等下遇到活屍還有機會搏鬥一番。
「他真的跑了?」老大問我,是啊,我回答他。老大不敢回頭觀望伙伴是否真的離開,或許擔心頭一別,連自己怎麼死的都還沒能搞懂,子彈就貫穿了他污穢的肉體。
「爛死刑犯,只是一群見風轉舵的賤種。」他忿忿的說。你還期待什麼?姑且不論你們在這共同生活了幾天,說穿了不過就只是各出自於互相利用的心態罷了。你以為光頭會誓死保護你,不惜付出代價想辦法偷襲我,只為了把你救出來嗎?就憑你們這種單純只是互相利用的團體?
「你自己不也是死刑犯嗎?難道你就不是見風轉舵的賤種嗎?」我反諷他,「看看你的所作所為,囚禁了女死刑犯,甚至還強暴她,最後竟然因為她不願意完全配合而殺了她,這事你怎麼說?」
「你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啊,老兄,你搞錯了吧?」
「說什麼我搞錯了,那我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你們的團隊裡還有兩個人對吧?有兩個人把屍體拖去河邊對吧?一個禿頭、一個耳朵缺了一角,就是他們兩個告訴我的。」
我要把你的謊言給全盤拆穿,看你還能如何狡辯?
「大爺,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兩個啊,那是他們栽贓給我們的。我跟這些死刑犯只是剛好遇到,大家談得攏,就決定在這裡紮根,這根本就是誤會啊。」
誤會?怎麼可能是誤會?我質問他,「禿頭帶我來這的,他說他們的首領是使飛刀的能手,不就是你嗎?你刀鞘裡面的是什麼?不就是飛刀嗎?難不成裡面是柴魚嗎?」
「你說有個禿頭是我同伴,可是那他們怎麼沒回來這裡?搞不好就是你亂扯的。」
「你覺得我會給他機會回來嗎,我在外面那片樹林殺了他,我知道他不像你們一樣十惡不赦,但為了捉到你,也不得不犧牲他。」
「好可怕噢,我還以為你有多麼正氣凜然,結果也還不是殺了人。真正可怕的人是你吧?」他話說得挺酸。
「現在不是爭辯這個的時候,我根本不想跟你爭辯。就老實的說吧,我來這就是為了取你的性命,如果有機會,想聽聽你的說辭,你們憑什麼決定別人的生命,憑什麼連來到戰場都要凌遲女性?」
「只要能活下去,根本沒人管你怎麼做。我們不過都只是做了一個非得要做的決定,你殺人,我也殺人,只要平平安安活下去,別被活屍咬就行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意圖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
「你以為我想要強暴那女人嗎?你以為是我主動提的嗎?我是老大,那群賤種死刑犯有人說他的老二悶壞了,一定要好好發洩發洩,誰叫那女人剛好出現在這裡,我也不想這樣啊,但我又能怎麼樣呢?身為他們的首領,總不能光給他們苦差事吧?」
你口口聲聲說他們是賤種,那你呢?你有什麼資格說他們?不管你是不是領頭羊,但你根本不應該讓這種事情在戰場裡面發生啊?欸!政府官員們!公民戰士們!管理死刑犯的那些什麼來著,獄警是吧?你們難道不知道這些事情在戰場裡發生嗎?難道你們也默許這樣的行為嗎?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傻?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首領這麼問我。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啊,你是禿頭和缺耳口中的老大,帶著這一伙低級的王八蛋躲在這個看似桃源,但卻隱藏著這些齷齪的勾當。」我難平息心裡頭的怒氣,卻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出現。
「你再看清楚我一點。」他背對著太陽,我始終沒能正眼看見他的模樣。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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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的將臉朝向光線,這回我才看見了他的長相,他是華中的新兵,那個姓武,屍爆前在上海擔任警衛的那個男子。
「想起來沒?你是那個自願的華南傻子嘛,還以為你會認出我來。」我一時啞口,沒想到我口中罪該萬死的飛刀老大,竟然同我都是死刑戰場的新兵?
「我沒……有……我不……怎麼會是你?你的裝備呢?你的特殊防護裝備呢?」
「白癡,遇到一群死刑犯還會傻傻的讓他們知道你是新兵嗎?包準被打成蜂窩,他們一夥人遇到我,我把本來是他們老大的那個人的耳朵割了下來,後來他們就信我了。」
「缺耳是他們以前的老大?是你把他耳朵割下來的?」我這才明白為什麼缺耳會認定伙伴會回去搜救他們,是出自於曾是團隊領頭的自信,但沒想到飛刀黨最後根本沒有派員,他與禿頭都同樣是隨時可以被犧牲、取代的。
「他們兩個即使死了也不干我的事,一個是廢物,另外一個則是過氣的強暴犯。」事情怎麼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所以這到底是……?難不成真的像這姓武的講的一樣,缺耳提出了強暴那女死刑犯的要求,迫於無奈所以只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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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間從刀鞘裡抽出一把飛刀朝我這丟來,我甚至來不及閃躲,同一時間雖然也擊發了左手的那把手槍,但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我沒能確實瞄準,我沒打中他。子彈射進水泥牆壁,產生巨大的回音,我翻身躲在椅子後方當成掩護。
另外一把飛刀射中椅頭,如果反應再慢那麼一點,中標的就是我的頭。
怎麼可能會輸給他,我可是有槍的啊。
我把十字弓放在地上,準備用槍把這個賤種給解決掉,他只不過是一個在戰場裡貪圖私欲的男子,跟那群死刑犯差不多少。
死刑犯至少還願意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刑,但這個姓武的卻只指責別人,試圖將一切過錯全部推給死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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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打算思考著下一步的攻擊策略時,才發現他的飛刀老早就射中我,肩膀上插著一把短刀,傷口還不算太深。剛剛或許是因為急著要躲過他的突擊,根本沒注意到,情急之下硬是把短刀從我的肩膀上拉出,頓時血流如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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