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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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目鏡被兩個看似「技客」的男子修理完畢，更換了一些零件，擔心是不是房謙對我進行監控的新伎倆，忍不住問了許聯曼。
他沒有給我正面的答覆，其實他收到的指令只有要來這裡讓我心裡舒坦，房謙的設想倒也合理。直升機駕駛、兩個技客及幾個軍人清一色都是華北人，若他們忽然出現，以這種高傲的態度，我打死也不會讓他們碰觸我的裝備。
能替我作弊，投遞飯糰，同樣也能搞死我。
倒是張定的出現讓我訝異，雖然他前來的消息趙萬一定也知道，但趙萬難道不知道多數華南軍人一心巴結房謙嗎？搞不好華南軍人早就都成房謙走狗。雖說部屬在趙萬身邊，另一部分也是擔心集結人心的趙萬會在檯面下動手腳吧？
極權國家，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卻不擔心如何要讓人民脫離水深火熱的生活，以前和現在亦同。
印象中張定好像曾經說過，他隨隨便便都能讓我死。代表身在戰情室的軍人，不管是不是指導員都可能直接或間接害死新兵，指導員可以因為錯誤判斷或者故意將新兵引向死路，可是一般軍人呢？要不是房謙派員要許聯曼搭上這班直昇機，他又有什麼機會置我於死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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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囉。」許連曼將護目鏡交到我手上。我問他需要把陶燕夫這副繳交回去嗎？他告訴我，那副護目鏡是我奪來的，已經算是我的持有物。
我還跟許聯曼測試了一些護目鏡原本故障的功能，截至目前為止都沒有問題，雖然腦波同步之前使用並沒有問題，為求保險還是實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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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之前沒幫到你什麼忙，現在出現好像有點太遲了……”腦裡傳來這個訊息。一般人總不願意親口承認自己的不是，沒想到他卻是用這種方式向我道歉。無所謂，我在心裡這麼想。
他甚至為了我朝張定攻擊，雖然不可否認部分原因也是出自於許聯曼不滿張定傲慢的態度，但至少他當下跳了出來，而不是任憑那傢伙把我當成猴子耍。
“客氣了，你做得夠多了。”或許我也有點難為情，之前對他那古板的印象有點誤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道歉，所以只好趕緊切掉腦波功能。
「都沒問題吧？」他問了我。
我朝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要他記得要把我說的告訴直升機駕駛，他點點頭，告訴我他會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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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直升機還沒起飛，亂流不會擾亂之時，將我的右手手指全纏上了一大層厚厚的繃帶。我幾乎快把醫療車裡的繃帶都用光，幸好他們受託也要補給巨蛋的醫療物資，下一個進來的人也不至於無藥可用。
我還問了許聯曼他是出了什麼任務去，怎會在宣告我死亡後就離開戰士城。他告訴我那是機密，絕對不能說，即便我未來能夠完成訓練，跟他一樣都是死刑戰士也是如此。
那是房謙託付他的特別任務，只能直接向房謙稟報，連趙萬都不清楚那項任務。他只提到跟戰場有著極大的關係，但言盡於此，不願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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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瞬間拉升，但卻沒有往原先的預計的飛去，反而飛到了廣場一旁。我跑了過去，攀過廣場邊緣的矮牆，雖然還感到一點疼痛，不過繃帶包覆下，至少不會再弄傷。一手抓著鐵網，左手則用油壓剪把鐵網剪了一個小洞，小洞要大小合宜，仔細地計算著，一邊望著下頭的狀況。
高廊呈螺旋狀地環了上來，擋住了一些視線，所以從上頭往下看只能窺見二樓生態區和最頂層高廊的狀況，高廊其他樓層則看的不是那麼清楚。現在生態區站了個瘦小的女活屍，可是並不是少女活屍，其他活屍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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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剪開了一個小洞，直升機發的聲響也引起了下頭那群鳥兒的注意，有幾隻往那個小洞飛了過來，幾隻鳥兒撞上鐵網，甚至感覺幾隻鳥兒的尖喙稍稍刺到了我的鞋底，但的確有一隻看起來比較強壯的鳥兒將頭伸出洞外，準備飛出去。
我抬頭往上望去，許聯曼這時候站在直升機門邊，握著十字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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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做可以嗎？」我問。
「理論上可以，我們除了因為自保，比方說那時候幾個軍人架槍瞄準防焰門，否則是不能朝活屍攻擊的。」許聯曼這麼告訴我，「不過指導員守則沒告訴我們不能攻擊裡面的鳥類，就跟我們隨時都可以摘摘裡頭幾朵花草一樣，不受限制。」他下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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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聯曼陸續射擊幾隻想從我剪開的小洞探出頭的鳥兒，在晃動地直升機上命中目標有點困難，幾發打偏，但他準確地把三、四隻想逃出巨蛋的鳥兒射了下去。牠們大多都掉落在二樓生態區裡，落單的女活屍跑了過去，一把抓起鳥兒屍體一陣亂咬，無視鳥兒的身上還插了一把短箭。
我朝他打暗號，告訴許聯曼要繼續射擊下去，直到他把身上所攜帶的所有短箭給射光，再來就要讓直升機朝下頭低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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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反方向奔去，鳥類屍體正引發活屍內鬥，再來就要確實地吸引活屍注意，這也是直升機朝下低飛的原因。越過另外一面的矮牆，右手拉著鐵網，儘可能地將靴頭卡進鐵網，這才注意到，瘦骨活屍竟然還在高廊頂端遊蕩著，不過他現在已經往下層走去，也注意到鳥兒屍體從天而降。
如果他真有思考能力，大概會後悔竟然在高層頂端守候我這麼久吧？
幸好是讓你看到我爬上頂樓，猜想你的智商跟戰鬥力都不怎麼樣，否則體型也不會如此乾扁。若是被少年活屍或是其他活屍看到，他們必定會將逃生梯給推開，進而跑到頂樓把我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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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稍等待一會，觀察整體情勢，巨蛋裡應該只剩下衝浪手、雙胞胎、濃眉、眉妻、瘦骨和生態區的女活屍，這一趟至少也得解決幾個較弱的，否則只是讓結訓時辰延後。
我曾拜託許聯曼一定要讓直升機停留至少一、二十分鐘，但張定會怎麼說？其他華北軍人又會怎麼埋怨？他們一定很想趕快返回基地，好喝上熱騰騰的熱湯，又或是飲一飲什麼紅茶飲料之類的。
將鐵網劃了幾刀，提供許聯曼射擊的鳥洞時不需要太費力，只要計劃好一個小洞即可。我打算用另外鐵絲剪割開一個大洞，好讓我可以從外頭爬進去巨蛋裡，但若那洞太大，只怕壞了結構，甚至讓自己掉進去，一屁股摔死。也曾考慮過是不是要從鐵網外，從上面往下爬，直達一樓，可是體力恐難負荷，再者鐵網間大多還安裝著板子，得費力繞過。
那些板子是太陽能板，太陽能板的角度經過精心設計，自動將與水排開，縱使巨蛋上頭沒有具體的防水措施，也不會攪地遊客滿身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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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將鐵網剪開一個長型窄洞，身子估算能夠勉強鑽進去，才把鐵絲剪收起。稍稍往下再爬一些，人已經落在高廊上頭的鐵網，本想乾脆再穿回高廊，仰賴高廊的步道往下奔去，這才想到為什麼我不乾脆沿著包圍高廊上頭，以保護遊客不被鳥兒啄傷的鐵網爬著呢，反正也能通往下層，只要再剪破幾個洞就行，還能躲避步道上的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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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前跑著，鐵網因為我的重量而稍稍搖晃，盡可能地不要引起騷動，越往下跑，就越能將活屍看個清楚。落單的女活屍攫了第二隻鳥的屍體前去角落，還打算貪心地拿起第三個時，雙胞胎活屍忽然出現。
少女活屍朝女活屍發動攻擊，女活屍一開始露出惡狠狠的模樣，死都不把手上這塊好不容易從天而降的鳥肉交付他人。可是少女活屍展現如她容貌不同的戰力，一把抱住女活屍，活像兩個女摔角選手，在地上打滾了起來。少年活屍則趁隙把地上的幾塊鳥屍拾起，朝女活屍攻擊，趁著女活屍分身乏術之際，少女活屍咬了女活屍握著鳥類屍體的手，我甚至分不清楚流出來的血液到底是從鳥兒的屍體冒了出來，還是女活屍被撕咬的傷口。
可是，濃眉活屍和他的妻子都還沒出現，他們去了哪裡？
更令人介意的是，衝浪手呢？那傢伙才需要更加提防。
我在鐵網上頭跑著，擔心腳底下的鐵網會不會忽然冒出缺口，害得失足掉了下去。鐵網跟高廊地面的高度大概有兩公尺多，雖然不會致命，但是扭傷就倒楣了。
說是在鐵網上頭跑著，還不如說是跳著。雖然鐵網破了些洞，導致整體彈性減弱，但還是如同彈簧，有時候甚至無法控制彈跳的方向。幸好高廊是沿著巨蛋邊緣的鐵網建了上去，還能靠著邊邊的鐵網跑著。
一直到感受到腳下鐵網劇烈的震動，才又拉高了警覺心。也是那時候我才注意到直升機逐漸飛離，巨蛋也安靜了起來，鳥兒們這時魚貫地往我所剪開的兩個洞飛去，但因為數量太多，爭先恐後往洞口擠去，惹得上頭滴下一連串紅色的雨珠。有些鳥兒大概急了，也或許因為不夠強壯，被擠到了被剪開的鐵網斷口，因此而被刺了一些傷口。有些原本羽毛雪白的鳥類就更明顯了，身體上開始出現一些紅色的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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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只有我注意到這些，最頂層高廊上頭的鐵網，也就是被我剪開的、較大的、讓我順著缺口爬進來的高廊上頭，竟然站著衝浪手。我想就是因為他不斷扯著鐵網，一邊也不斷攻擊那些鳥兒，所以才能產生這般強大的搖晃。
衝浪手一把抓起幾個擠在洞口的鳥兒往嘴裡塞去，看起來好不快樂。鳥兒被他嚇散成一團，有隻紅色的鳥兒因為顏色格外醒目，羽毛受了一點傷，飛了不久就墜了下去，掉在離我不遠處的鐵網上。
除了那隻以外，還陸續掉了幾隻鳥兒，同樣都是在衝浪手攪局後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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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也沒多想，繼續前進，但搖晃卻是越來越明顯，轉頭往後頭望去，才發現衝浪手忽然不知去向。
他去哪裡了？
心裡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繼續跑著，才發現在我剛才分神看飛鳥撲刃奇景時，二樓地面上早已掉落了更多屍體，那倒是剛才沒料想到的恩惠。活屍停止相殘，早就有享受不完的肉可吃了。
少年活屍算是比較聰明的活屍，判斷屍體可以吃上好幾天，玩起遊戲。將頭抬了起來，瞄準小洞口刺傷鳥兒的垂直位置，雖然高度有好幾層樓，但他張大嘴巴，就像是用嘴巴預接滴下來的血液。
瘦骨活屍正站在我前方不遠處走廊上，不斷跳躍著想要攫取掉在鐵網上的鳥兒屍體。一開始幾次還沒能成功，畢竟走廊距離鐵網的高度有些高，他似乎有點放棄了。但他不斷往上頭望去，受傷的鳥兒因為翅膀受了點傷，不斷在鐵網上掙扎著，因此滴了一些血液在地板上。
這傢伙真是死腦筋啊，因為眼前的短利而忘卻二樓生態區掉下了更多鳥兒，若能繼續堅持往前走下去，不就有更多享受不完的食物了嗎？他也走了超過一半，再過不久就能抵達，卻還在這嘗試著遙不可及的小甜頭。
看他在顯得愁眉苦臉，卻一直沒發現我就在他不遠處的上頭，我原本想跨過他，乾脆把他拋在後頭。一直到他想出新法子，燃起了我跟他一戰的念頭。
瘦骨活屍發現不遠處的鐵網邊緣，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他努力地想把身子往小洞擠，想鑽出去好爬到高廊的鐵網上頭撿拾那些負傷的鳥類。見有機可趁，我趕緊從僧侶包裡掏出鐵絲剪，快速將腳下的鐵絲網剪出破洞。
瘦骨活屍把身子鑽出去，著手往頂端爬出，我也小心翼翼地跳到高廊上，瘦骨活屍才發現我的存在。他先朝上頭望了一眼，那隻鳥兒還在鐵網上掙扎，再往我這裡看了一眼。難道這傢伙在權衡到底要爬上去穩當地咬掉那隻鳥兒，還是要再鑽回來朝我攻擊嗎？
等到他做出決定，我已經站在他爬出去的洞口前。洞口並不大，充其量只有一顆籃球大小，為了鑽出去，他甚至受了一些擦傷。這才想起我在主控室看到的那個站在高廊鐵網上頭，伸出手臂想攫取掠過飛鳥的蠢活屍就是他。他或許時常在鐵網間爬進爬出，身上的傷口多的可怕，因為身材瘦落，跟活屍搶食的歷程往常討不到便宜，只好選擇這種愚蠢的方式期待鳥兒上鉤。
託我的福，讓一些鳥兒在通往天空的洞口斷處受了些傷，真有鳥兒從天而墜。
可是……你現在也要從天而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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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伸回了洞口，可是你知道為什麼孕婦臨盆產子前，醫生都會格外在意胎位問題嗎？如果孩子不是頭先從陰道口探出，就很難順利接生了。
我把他推了出去，瘦骨活屍一開始還緊抓著鐵網不放，我只好用鐵絲剪朝他的手指剪去，地上掉落一兩隻他的斷指，我一邊數著，也不斷地繼續剪著，就像是替貴婦修剪指甲的美容師。
只不過，美容師僅僅不過只是騙了貴婦錢包裡頭的鈔票，我卻是讓這傢伙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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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掉到二樓生態區，腦漿濺了一地，死狀看起來好不淒慘。
這時，下頭的幾個活屍僅僅只是將目光望了過去，根本沒注意到上頭有個活人把他推了下去。
他就這麼死了，而這些「活屍伙伴」們卻絲毫不關心兇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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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聽見「唰」的一聲，才發現衝浪手就在我跳下來的洞口旁。
他沒能閃過被我剪開的缺口，奮力地抓著巨蛋邊緣的鐵網，努力讓自己不要摔下來。
原來他跟我一樣都順著鐵網走，一開始還沒發現我也在鐵網上，攫取那些掉落的掙扎鳥兒，就這麼粗心地中了我無心的陷阱。趕緊繼續往下跑去，趁衝浪手還沒能注意到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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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命地跑著，最終聽見了重物重重地摔落地面的聲音。轉了頭過去，那傢伙掉了下來，滑了一跤。
他在掉下來的瞬間有看見我奔馳的背影嗎？
他腿斷了嗎？受傷了嗎？
我不知道，也根本不用浪費心思在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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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把心力全放在腳力上，只會害死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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