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U02l3EToE
「你知道嗎,活屍好像已經進去戰場了。」西川信芥拍了我的左肩膀,我那時正在發呆,對他說的話模模糊糊,不太能理解。
「活屍好像已經丟進去公民和死刑戰場了,政府也開始在戰場四處空投肉品,所以活屍應該會開始分散各地。」為什麼要這麼讓活屍進去戰場,應該還有幾週戰場才會開打不是嗎?我提了疑問。
「哦,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要讓它們熟悉地形吧?」為什麼要讓活屍們熟悉地形呢?都快變成問題兒童了我。
「這樣擬真度才高啊!畢竟以後我們結訓以後是要下鄉跟活屍戰鬥,先天上活屍比我們熟悉當地的地形,甚至聽說其他戰鬥城是把戰士丟進被活屍肆虐的城市裡。」這樣他們的結訓率不是很低嗎,要是我,沒把握可以活著出來。
「所以他們受訓出來的戰士都是最強的戰士,印象中每一期的結訓率都不到一成,應該說連百分之五都不一定有。」有時候我會想,假如可以通過訓練,我們真的會成為受人尊敬的戰士嗎?
「當然是啊,姑且不論政府為什麼要設計這樣子的戰鬥模式,但怎麼看我們都是最令人尊敬的戰士,無論我們是不是有辦法活著結訓。」
為什麼他要讓平民受訓?為什麼要開放給我們一般人參加訓練?這是我一直想不透的。
「你可能不明白這世界的運作方式。」西川把我手上的書拿下來,「可能因為我過去幾年都在你們中國四處遷徙的關係,見過了不少人事物,當然也有一些是我自己的猜測。」
「你覺得在現在這種時代,什麼樣的力量最可怕,還有什麼樣的力量最強大?」
槍嗎?刀嗎?我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
「最強大的力量是愛,而最可怕的力量是仇恨。」這我好像可以理解。那些軍人沒有仇恨或者愛嗎?
「那些軍人,其實多數是舊中國的軍人,他們早在屍爆初期就優先搶救了他們的家人。現在是武器掛帥的時代,軍人擁兵自重,當然有權力讓他們的家人優先避難到安全處。他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守在安全線內,不貿然進攻,等待活屍落入圈套後再一一打擊。他們需要一些更強悍的先鋒部隊,可能需要誘敵,也可能需要有穿透戰的能力,但沒有軍人願意這麼做,因為那勢必是冒險的舉動。他們可能會採強迫徵招,又或者自願徵招的方式,但可想而知效果都有限。我們這些平民呢,被政府強迫搬遷來搬遷去,與我們的家人又多失散,渴望與家人重逢,亟欲尋找家人;同時我們也可能對殺死我們的家人的活屍感到憤怒。我們基於愛,所以渴望找回家人,願意來參加戰鬥,同樣因為那些失去了我們原本生活的仇恨,所以讓我們更加強壯。
「因為我們有愛和仇恨,這些力量不是那些軍人可以比擬的,我們這種力量甚至讓我們願意拋下現有的一切來到這裡,你說可不可怕。」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lepaBlFYV
到目前我都可以理解,那到底為什麼要有公民戰鬥的由來呢?教官說,那是政府讓我們有成為公民的機會,可是我想不懂的是,政府怎麼會策劃這種戰鬥呢?
「屍爆初期,或許政府也是很錯愕的吧?那時候中國政府以為是受到恐怖份子的細菌戰攻擊,曾徵招軍人組成秘密特種部隊,但是那些軍人哪有意願加入,所以改向民間徵兵,對象是那些親人被活屍殺死的平民百姓,這應該是公民戰士的最早由來吧?不過好像早期受訓人數過多,但訓練有限,反倒造成了更多損傷,更多人類變成活屍的祭品進而變成活屍,後來才會衍伸出這樣子的一個制度。」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我想是因為屍爆後,我一直不斷在中國地區四處活動吧!所以才會懂這麼多的事情。等到你結訓後,跟我一起回鄉野奮戰後,你也可以明白,在現在這個時代,最讓你增廣見聞的並不是書上的知識,又或是別人告訴你什麼,而是……你親眼目睹了什麼。」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FOfLhzCci
※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8bxtRQbJO
我繼續沿著戰場的圍牆邊探步,目前為止都沒遇到任何活屍和人類。這段期間也沒有再和學長通信,一手拿著十字弓,瞄準我眼睛看到的每一個地方,另一隻手則拿著短刀防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牆邊長滿雜草,格外盎然,與即將面對到的激戰反差甚大。
此城原先是舊中國的哪裡?擔任知識管理員期間,閱讀眾多書籍,應該可以對舊中國各城市的地理環境和氣候特性有基礎認識,若能知道更多資訊,能藉此判斷出我在哪兒了。但學長守口如瓶,堅持不願意多加透露,受訓階段,能做的就是當我的第三隻眼睛,協助察覺風吹草動,但仍舊無法透漏太多死刑戰場的地理、地圖資訊。因為未來我們下鄉後,沒人提供那些資訊,他是這麼告訴我。然而,空投物資的位置卻是可提供的資訊,下戰場後只要提出申請,政府的確可能前往所在位置空投物資,只要能把握以足夠、富價值的情資回報。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OLLWtgCuO
「在我的協助下,或許可以安然度過死刑戰場,但當你結訓,一個人前往資訊中斷的鄉野時,不就沒轍了嗎?所以我絕對不會告訴你那些你不應該知道的訊息。」他是這麼告訴我的,好個嚴厲的導師。
正當略為鬆懈,卻瞥見牆邊的草叢極為不自然地擺動,與受風吹拂下顯著不同。
盯著草叢不敢妄動,尋找掩蔽物,因而躲到一棵樹的後面靜觀其變,但這棵樹並不能完全覆蓋身體,不由得感到膽戰心驚,「我該怎麼做?」這麼問了學長。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幾乎等於沒有回覆。。
把十字弓瞄上,猶豫要不要率先發難,但若這麼矇眼飛刀,不小心打到它的心臟,不就更糟糕了嗎。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w0rdEZX92
如果打中了它的心臟,或只是傷害它其他部位導致活屍失血過多而死,就會變成一具單純靠腦幹功能驅動的行屍走肉。或許它失去了新陳代謝的能力,軀體也會隨著歲月過去而逐漸腐敗,但同樣代表著在肉體尚存時可以完全發揮,甚至超越人體肌耐力所能負荷的掠食行動。
人類受限於體力、肌力的未廣加訓練下,只能發揮肢體功能一定比例的力量。當一具遭受Z病毒所感染的活屍再一次死亡,它們只會變得更加難以對付,不但速度以及力量更為驚人,對於他那窮不見底的食慾更是無法滿足。
如果沒有把握,絕對不要輕易攻擊,每個人都這麼告誡我們。
「該怎麼辦?」我再度問了學長。
「過去看看吧,小心一點。」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B0NjEXnwD
有時候會懷疑他對我的態度到底是如何?他過去協助的新兵無一生還,曾問過,「當你透過攝影機看見活屍大啖他們的軀體時,難道不會感到無力嗎?」
「不會。」我吃驚。他淡淡地說,絲毫不帶有任何感情,「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homfCy0Qt
我決定從草叢的左邊繞過去,雖然沿著牆走過去較為安全,省去右半邊身體的防衛,但相對視野死角也較大。
小跑步,讓我隨時都有瞬間加速的能力,短暫靜止不動的草叢再度有了動靜,而且順著我的方向而來,就像骨牌效應一般,看來「它」也注意到我了。
高聳的草叢大概近一個人高,綿延城牆而長成,看不見盡頭,一直到走到左側才得以一窺全貌,如繼續沿著城牆走,只怕失去中央地帶的資源。
腦中出現解決這活屍的後續盤算,但分明還沒解決它,大腦強迫運作,試圖舒緩緊張情緒。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Xb6vBMsVd
即便逃過了這頭活屍,它還是有可能會躲在我後方伺機而動,說不定還會一路尾隨我。
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非殺了它不可。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ifC7hu8dg
我跟它的距離大概有數十公尺,右手持著短刃防衛下半身,左手則用十字弓撥開草叢,雜草摩擦的「沙沙」聲讓我難以精準判斷它的遠近,只能依稀察覺它好像離我越來越近。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KKEiUy3HD
活屍如何判斷一般人類與它們的不同的?訓練期間教官並沒有說明,因為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了解一種「新物種」的腦袋運作其實是有困難的。科學家推測,活屍佔用了人類的大腦,理論上跟人一樣也會有思考、情感能力,但是在進食以及性交兩大慾望下運作,變的更加微弱。
繞了一圈,其實就是要告訴我們,他們並不知道為什麼活屍可以有效判別人類以及活屍的差異,但是對活屍來說,其他動物以及人類的肉相比,人類的肉明顯較有誘惑力;活屍的肉與人類的肉相比,當然又是後者勝出。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YG5KQTpst
努力地將眼前的草叢撥開,在小跑步的動作下,雜草不斷臉上劃過,雖然眼睛在護目鏡保護下不受影響,但臉頰被利草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傷口,一直到我們的距離大概剩下十公尺以內,耳朵已經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戰場內微弱的風聲、學長在通信系統中的喘氣聲、雜草互相摩擦的聲音,就像是音量鈕被人切掉一般。
一陣魯莽的踏步聲忽然從耳外炸了進來。
那傢伙筆直的朝我衝過來,而我在依稀之中看見了它的臉。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jUlTt2Yn3
那是一張飽受摧殘的臉,臉頰上滿是瘀青,但還勉強看出腮紅透出的紅潤。 一個女活屍,嘴角沾滿暗紅色的血跡,手不斷撥開雜草試圖也想看看我在哪兒,我想它一定也看到我了。
十字弓瞄準它,準備朝它射擊。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p64kVgolD
唰!
弓箭射出,沒打中它的眉心,卻打著了不斷撥開草叢的殘手。我儘量保持冷靜,從右手刁起右肩後的弓箭。
放、瞄、開。我心中默念自己在訓練十字弓期間的口訣,但沒想這時候反而成為了讓我冷靜的靈藥。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hQztmjyz5
我跟它的距離越來越近,雜草也阻擋了它的速度,我不敢退後,怕下一箭再度失手,瞄準它的眉心。
有那麼一瞬間,以為它被十字弓強大的後座力彈到後方,在雜草掩蓋中,忽然看不見它的身影,又趨於平靜。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bHkqesYiE
「大概中了。」我鬆了一口氣的說。
「那可不一定。」學長潑我冷水,接著說:「你應該去確認一下,這是跟活屍戰鬥的鐵則。」
我期待他從攝影機的視角,能夠確認我的擊殺狀況,但他不願意回應。
雜草太高,擋住了攝影機的視線。
但我幾乎確定擊斃了這個活屍,只是確認與否罷了,如果我沒打中,理應還看的到它,它也應該持續朝我這張牙舞爪才是。
「我確定我打中了。」
話可別說的太早,學長這麼說。
狐疑地往前方地上探找,身體微蹲,心理不斷祈禱只有一個活屍,而不是兩個。我一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還有第二個活屍?會不會其實一開始就有兩個活屍,他們在草叢裡進食或者在性交,即使我擊斃了一個活屍,第二個仍隱身在黑暗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忽然看見活屍的身影,不過那並不是什麼第二個活屍,而是最原先那女活屍!它不是被我擊倒,而是不知道被什麼給絆倒了,它的臉朝下方,其中一隻手臂上還插著我所發射的第一發弓箭。
人類會因為肢體的摩擦、碰撞因而減緩在地上爬行的速度,但對它而言,無法進食的欲望可能比疼痛還要更難忍受。它用一種非常不可思議地速度朝我爬來,誰知道左腳不一會兒工夫就被它給抓住。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A5kgl8MeF
右腳想踩住它抓住我的那隻手,想要以此制住攻擊,但實在慌亂,沒法瞄準,反而把插在它手上的弓箭給踩斷。該死,浪費了一支弓箭,這竟然是我當時腦中的第一個想法。
既然沒法踩住你的手,那乾脆踩臉吧!我一腳踩住女活屍的側臉,它露出痛苦的表情,連帶抓住我的那隻手也鬆開,不斷垂打地上,就像是討饒的摔角選手。
正考慮要用十字弓射擊,還是彎身用左手將刀刃刺入它的頭顱時,才終於仔細地看了它的臉。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見這死刑戰場裡頭的活屍,它露出害怕的表情,好像它還是人類一樣。我沒想太多,因為擔心沒法抵擋太久,而這一切不過是大約兩三秒內發生的事情,快速地彎身用刀子刺入它的太陽穴,有那麼一瞬間,我聽到一個很微弱的聲音,「救我」。
等到我再端詳「她」那斷氣而失去表情的臉孔和赤裸的下半身後,我才體悟到,她是個女死刑犯活屍,我殺了「她」。
我殺了她,而不是它。
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YNyD3k0mg
「你剛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若活屍沒先發現你的存在,或許逃走才是最上策。」我沒有說話。
「在戰場裡,雖然殺死敵人是一個很大的戰勝因素,但是活著又是一個更重要的根基。」
學長在耳邊不斷的向我說教,說什麼根本不該進入草叢或者諸如此類的廢話,當時還不是只回我「該怎麼做就去做」,或者叫我去探看,這些差點害死我的建議,根本就是事後諸葛。
腦中卻是不斷浮現女活屍在被我擊斃的一瞬間,她那痛苦的眼神以及那兩聲呼喚,「救我」。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