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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裡?我掉到水裡了,然後呢?
好像記不起來了……
有人說死前的一瞬間,人生的跑馬燈會不斷映入眼簾,如果那是真的,或許也會是不錯的體驗。我好像還記得父母的長相,但也只是好像,距離上次見到他們已經有多久了?我甚至想不起來了,對他們的回憶只剩下兒時的那些背著我「飛高高」又或是更近一點的青少年時期的叛逆。
我們沒有爭吵,我們冷戰。
父親不是一個喜歡辯個面紅耳赤的人,他試圖和我在每一個癥結點說道理,當時沒能聽進去,現在卻是沒機會再聽到了;母親則是扮演嚴母的角色,但她卻也儘量避免對我扯著嗓門大罵,因為我並不吃那一套,早就學會父親冷處理那一招。
家庭陷入了一種難解的循環,當他們試圖與我溝通。率先出招的絕對是母親,再來換父親上陣,最後變成了父親與母親的爭執,比方說:「這孩子好的不學,就學你裝啞吧!」
那竟然是我落入水中的第一個畫面,畫面就此打住,就像是你正觀賞著準備進入高潮的影集,可是卻強迫被人用遙控器轉台。
一股力量拉著我離開水面,是李南嗎?他竟然跳下水救我了?
是李南嗎?但我怎麼樣也想像不到一個人類如他,可以在河裡這般快速的游著。有什麼生物可以在水中快速的游動?鯊魚?還是馬林魚?
拖著我的這個傢伙從背後拉住我的衣領,莫非我遇到了某一個擅長游泳的新兵或是死刑犯?為什麼他要救我,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這個毫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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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條河中有一條像是水鬼的活屍嗎?當然,那是建立在李南沒有說謊的根基下,但從頭到尾就只有李南看見水鬼活屍,我甚至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一瞬間,我浮出水面、被那個在河裡拖行我的生物拉了上去。什麼也看不見,只看見刺眼的陽光,還有一個站在遠方的人影。
那個人站在一坨咖啡色物體上,我聽見了非常模糊的喊叫聲。「快……」、「滾……」或什麼的。
水面濺起一陣火花,我再度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被拉開,不過這一回我卻是仰著朝向天空,快速的在水面上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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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他」帶我離開了多遠,一直到終於完全恢復意識之後,才驚覺拉著我的人到底是誰。
我以為將會是那個友善的華北人「錢鼻」,或許他是個海中悍將。費盡全力轉頭過去,卻看見一個全身赤裸,肌肉呈現幾乎灰青色的男子,持續在水中不斷翻騰。
我朝他喊著,但因為他不斷拍打水面前進,所以沒聽著。我展開雙臂,用手掌在水裡拍打,試圖用阻力引起他的注意。
你想帶我去哪啊?我心裡這麼懷疑著。
他或許注意到我的異樣,放開手,我差點以為又要沒入河中,但最後發現根本踩得著河床,鬆懈一會才終於看見那個人的模樣。
他距離我兩、三步的距離,用一種極為優雅的方式在水面上飛舞著。要不是他那有如水上芭蕾的舞姿,我還真以為在看場表演呢!
他是個活屍,雖然像李南描述的一樣,手指間長了如同青蛙般的蹼,要不是看到他頭佈滿黑色青筋的光頭,我還真不會覺得他是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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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這時後我應該要拿起武器朝他攻擊,但我卻絲毫沒有想攻擊他的欲望。
他救了我,他的確在我落水沒多久就趕來把我拉開。或許他也早在遠方就瞧見了李南,以為李南也是落水的人,試圖也想把他推上浮板,但卻遭李南誤會。雖然我所見處處不合理,為什麼要救我?
他丁點也沒有想攻擊我的預兆,幽幽地消失於水平面中,好似布幕拉下而逐漸退場的演員。如果他是人類,有思考能力的人類,在救了人以後會怎麼向受營救者表示?向我揮揮手?或者跟我點頭道別,羞赧地要我們別放在心上?但他是活屍,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的確救了我,或許礙於智力受限所以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向我道別。
但是他卻是努力的利用泳技讓我知道他跟一般活屍的確有點不同,在生理上他的確是活屍,但在心理上,卻不像噬血活屍一樣只想咬掉每一個見到的人類。
我站在岸上,瞧著因為他的離開而產生的漣漪。在見過猴王了以後,對於這種帶有人性的活屍,似乎也不會感到特別意外了吧。只是,掉入水中的我應該是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他明明輕易就可以殺死我的,但卻沒有選擇這麼做。
正打算準備呼叫學長,告訴他遇見水鬼活屍的奇聞時,距離我不遠處有兩名男子背對著朝河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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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隨即拉高,從兩個人的穿著來判斷,絕對不是新兵……他們怎麼會朝河這裡走來呢,又怎麼會倒退著走路呢?
我又躲回水裡,因為發現根本無處可躲,擔心他們像第一個遇到的死刑犯一樣,也從新兵那搜刮來槍械或者其他遠程武器,要不先動手把他們給宰了,要不就是逃跑而避免被他們洗劫,但我背後可是可怕的河水啊!能逃到哪裡去?
我好奇的是,他們到底拖著什麼東西,看起來他們正奮力地拖著它朝河邊走來。在死刑戰場裡,你絕對不需要把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丟入水裡,更不需要把任何棄如敝屣的東西丟入水裡,因為你大可隨便留在野外或者藏在民宅裡。
他們唯一有可能需要隱藏的,大概只有屍體,而且是不能被發現的屍體。
強忍著對河水的恐懼,弓著身子悄悄躲進河水中,倒是要瞧瞧他們到底拖著什麼東西想想要丟進河水中,是不是如我所猜的,是一具屍體。
你們大概沒想到會有活人隱身在河裡吧?甚至沒想到這河裡更還有一個擅長游泳的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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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們已經逼近河邊,驟然起身,要他們不要動!
他倆都被我這麼一喊給嚇著,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果然正準備將一具女性屍體給拖進何水中,屍體一絲不掛,我看不見她是誰?她是不是那個跟我一樣來自華南的香港女性,又或者華中的那兩名女性。
他們為什麼要把那具屍體丟入水裡,為什麼又要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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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幹麻?」我問那兩個形跡詭異的男子,當他們看見我手上的十字弓後,絲毫不敢鬆開緊抓著女屍體的手,更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屍體的頭部因為不斷與地面摩擦,血跡斑斑,死狀相當悽慘。
女子的臉孔還留著生前的表情,看似有點憤怒,卻又帶著一絲絲驚訝。她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要把她拖來這裡。
「你們最好別輕舉妄動,我隨時都會殺了你們。」我瞄準位在我左邊的死刑犯,他髮線甚高,幾乎已經快禿頭。
背包裡還有手槍,但適才在水裡,根本無法事先準備,可是也無暇再掏出其他武器。說穿了,十字弓的槍座上也能僅放置一支箭,只能解決他們其中一個,但不虛張聲勢,只是讓他們有機會朝我攻擊。
「別傻了,你殺了我們其中一個人,另外一個人會把你做掉的。」另外一名男子這麼說,但我想他也沒有把握立即反擊。再說,那也得拿伙伴的命來換,值得嗎?
「而且我們還有其他夥伴,他們隨時會過來這樣,你也不想被包圍吧?」他這麼威脅我,半邊耳朵缺了一角,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下來一樣,這是刑求的痕跡嗎?
「我不認為你們還有夥伴,否則不會只有你們兩個人來這裡。」我選擇拆穿他們的詭計。在戰場裡,沒有人會容許自己的夥伴離開自己視線,因為沒人肯定他們是不是曾遭到感染了。
「我們當然有夥伴,而且是一群伙伴。」缺耳男甚至放開了原本抓緊女屍體的手。看見他狂妄的反應,他跟我一樣都在虛張聲勢嗎?還是他所說的都是事實?
「胡扯,你們怎麼可能會有伙伴?」我能找到李南,可是費了千辛萬苦才讓我遇著他,這些死刑犯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能群聚在一起。
「這還不簡單。」缺耳攤開雙手:「只要講好要往哪個方向走,沿路上留下記號就行了,我們會在那裡等同伴過來,也會殺掉每一個經過那裏的人,不管是活屍還是你們這些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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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頭絲毫不敢妄動,從頭到尾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敢吭聲,以為我將注意力移轉,趁著我與缺耳談話的空檔而悄聲後退,。
「我說過不要亂動!」
他們不可能毫無準備的把屍體拖到河邊,身上一定有帶武器,至於是什麼武器,只怪看見他們時,沒仔細觀察到底藏了什麼武器在身上。
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在死刑犯進入戰場前,就先規劃好要如何聚集、佈陣,的確是很有可能找到彼此。或許他們以某種建築物或自然景觀當成標的物,彼此在用各種不同方式描繪指向、紀錄,引導團隊成員往那方向前進。
為什麼我們新兵沒想過要事先共謀呢?如果各城市戰鬥城的成員事先商討對策,或許也能像公民戰場的新兵一樣結夥活動,提高克敵的成功率。然而我們卻從頭到尾沒有這麼做,華南戰士城的四個人當中,我跟他們誰也不熟。中國男子跟香港女子看似一對,自從在他們得知彼此都將進入死刑戰場後,就見他們出雙入對了,或許曾事前討論過策略吧?我跟李南到了昨天才算真的認識,跟其他戰士城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同戰士城或是還有一些機會,但大家彼此互不熟識,也沒理由要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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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做個協議你覺得如何。」缺耳這麼說,「你放我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誰也沒損失。」
他說的簡單,天知道他們會不會發動團隊來搜捕我。
「對……你讓我們走,一切好辦事。」禿頭緊張地說,畢竟被人拿十字弓狙擊的人是他。
「不是,我是說,你可以殺了他,但是放我走。」
「什麼?」禿頭不滿的說。
「反正你也沒什麼用處,只能做這種善後的事情,要不是你說這馬子太重、太累,我才來幫你,給我閉嘴。」他朝禿頭吼著。
禿頭悶不吭聲,好像習於被人如此對待。
他們現在把我當成空氣嗎?我把十字弓轉向另外一邊,現在禿頭鬆了一口氣。
「你幹什麼?把他幹掉啊,瞄準我幹麻?」缺耳不滿,伸了手推禿頭一把。
「我說過了,不要動!」我再次警告他們。
缺耳指著我,朝我大罵:「拙蛋,我這是給你機會啊!你自己也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同時解決我們,划不來吧。」他說的沒錯,現在陷入僵局,我若擊發了這箭,就意味失去了所有籌碼。缺耳或許自認博鬥能力比較強,如果我殺了禿頭,或許意味著我將隨即被禿頭放倒。
可是如果我是殺死缺耳呢?
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知道,不能用看到的來判斷一切。他們都能在戰場中活了下來,不管是不是因為只是幸運,而能活著就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
肩負著隨時面臨死亡的巨大壓力,還有不知可否安睡的沉重負擔,將會不斷冒出這種不斷擾人的念頭而影響每一回的呼吸。我能體會這種心情,所以也就更對他們的戰力感到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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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要確認,你們拖著的屍體到底是誰?她是新兵嗎?」
「你懷疑我們殺死你的同伴?」禿頭急忙回話:「即使有……也絕對不是我……這個女的也不是……是嗎?」他焦急地問著缺耳,明顯搞不清楚狀況。在團體組成中,他大概是最低階的,只負責擦屁股,什麼也不知道。
「這當然不是新兵,只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女人。」缺耳即使面對我的弓箭威脅,也絲毫面不改色。
接下來他說的每一個字讓我不由的感到憤怒,我也根本沒想到這在個戰場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還是……小兄弟,你也想要跟這個女的來一下?是不是也很久沒發洩了啊?」
朝這個女性屍體發洩什麼?你在說什麼鬼話?我駁斥。
「我就告訴你好了,這個女的也是死刑犯,我們一夥人強暴她,就是這麼簡單。」好像理所當然似的,他們身處戰場的威脅中,竟然還顧著的逞獸性?
「你是說,你們強暴這個女的?那為什麼要殺了她?」
「我們當然不想殺了她,繼續留著她很好,像我就好幾個月沒碰過女人了,為什麼要殺了她呢?欸,你說。」他指了禿頭。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要殺了她,不是你們交代的嗎……」禿頭顯得無奈,果然只是負責擦屁股的啊,哪天被他們背叛也不曉得。
「我們殺了她是因為她只會擺臭臉,也不懂得假裝高潮,多討厭啊!反正戰場裡面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女的,只會擺得一副高姿態,她在幫我口交時甚至咬了我的寶貝,這不是該死這是什麼。」聽他說得好像這女的罪該萬死一樣,可是這個女性之所以會做出他們眼中的那些惡劣的行為,不服他們的性虐待,又根本哪是什麼該死的行為。
「就只是這樣?」
我不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連在戰場中都可以發生這種醜陋的事情。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你以為會有什麼高尚的理由嗎?」他用手拍打自己的臉,就像是說「受不了」一樣。他像個瘋子般,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手遮住了臉,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感覺好笑,還是故意要發出引人憤怒的笑聲。
「這裡是死刑戰場啊!你以為這裡會發生什麼事情?人類攜手把活屍幹掉,禿頭長出頭髮(我聽見禿頭罵了一聲),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又快樂的生活,我從此享齊人之福,戰場外面的活屍也被政府擊潰,又恢復到以前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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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耳向我走來,我制止他,「站住!」但他卻像是失去理智一樣的靠近我。
「這不過就是一個女的,我們找到她,互蒙其利,她提供肉體,我們提供保護,我們還受了委屈才對!」他並不打算停下來:「你知道在監獄多痛苦嗎?每天只有男人可以看,頂多也只有屁眼可以插,這多乏味啊!反正還不是都得死,抽到戰場,跟這裡的女人做愛又有什麼不對,憑什麼拒絕?應該要很享受才對啊!」他指著我痛罵:「你以為你是什麼?正義鬥士嗎?你們這些劊子手,在外頭享受榮華富貴,還不是把這當成遊戲,計算總共殺掉幾個死刑犯,根本就是當成一場比賽,互相比較,又比我們高貴到哪裡去嗎?」
「禿頭,我們走。」他拉著禿頭,禿頭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遲疑著,絲毫不敢移動步伐。
缺耳接著說,「把你的刀拿出來,讓他知道你有武器。」
禿頭面有難色,對他而言,他並不想賭上自己的性命,不敢妄動,大概真的怕我會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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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記了我們的協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這屍體就讓她留在這裡好了。我們不想讓他變成野外活屍的食物,更擔心她會死著死著忽然活起來變成活屍,才想把她丟進水裡。既然你這位正義鬥士要保護她的肉體,那就讓你保護個夠吧。」
「我叫你走啊,死禿頭!」缺耳就像完全沒看見我瞄準他的弓箭一樣,把他背後的柴刀拿出來,嘗試威脅沉默的禿頭:「信不信我也把你剁掉!給我走!」
「我說了,不准動!」我受不了被他當成空氣,更無法忍受他在戰場裡所做的舉動。
「混帳!你不敢殺我,也不能殺我!為了你的小命著想,如果你殺了我,即使這王八禿頭沒把你做掉,其他夥伴也會為我復仇,他們會把這附近翻遍,把你找出來!」他這回做的更過分了,他直接拿刀指著我,完全不把我的威脅當成一回事。
「你給我住嘴。」我終於體會李南他所描述的「他太吵了,所以把他幹掉」的心情。
箭羽射穿他的眉心,他倒在他帶來的女性屍體上。我心中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恭喜你,你就跟這個屍體做愛到下輩子投胎轉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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