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域騎士 - 卷之壹、第九集第八十六章「透明人」

彷如線條無數畫上顯現，黑色的直線、曲線無限浮出，畫面放遠，猶如畫布一般，漸漸勾勒成形，一個只見得身形的人縮在角落裡坐著，可並不清晰，只有黑色線條框出的輪廓像是將會不斷變形而消失。

背景非黑即白，空無一物，只有那像是用鉛筆特意畫上去的人形，一直都待在角落裡，經過漫長的時間，沒有任何變化。

然而，只有聲音忽遠忽近，似是在黑框的人形旁邊浮現，就好像是特別說給這個人形聽的，只有這裡才聽得見。

那似乎是，充滿著惡意，不斷嘲笑，或是無心卻帶有傷害的，道歉。

『欸，對不起啊？我沒看到你在這。』

『你是誰啊？進來這裡幹麻？』

『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你混在人群中真的沒注意到，不好意思啦？』

『你實在長得很不起眼欸，感覺你就沒有什麼長處的人。』

周圍的人，同年齡層的人經常這麼說著。

『對不起呀，老師忘記批改你的作業了，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還有誰沒被我點名的？誰？哎呀，我都沒發現我漏了你呀。』

『請兩人一組，沒有組別的就請自己一組吧。』

遇到的長輩，師長，也總是少不了這些話。

到底是能聽習慣呢，還是終究無法適應呢，往往看著那些人群裡的中心，那似乎是團體中的中心人物，也是這整個地方的風雲人物，就好像總是都閃閃發亮的，而對比這裡，簡直是一片灰暗，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彷如彩色與黑白之間那樣明顯的強烈對比。

其實好羨慕啊，那邊那個世界的，那些人。

他們總是能被記得。

『不要，媽媽，不要忘記我，我還在這裡。』

『媽媽，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要我了。』

『再婚，就一定不能要我了嗎，我明明，也是媽媽的兒子啊。』

『為什麼，媽媽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嗎。』

『我在這裡啊，不要把我鎖在這裡，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一個抽氣，身子震了一下，就好像自己作夢夢到從高處往下墜到地面一般的震撼，睜大了雙眼，眼前的視線直接印在自己腦中。

『你聽說了沒有？那邊的那個，好像叫奧村什麼的，聽說他會被送到這裡，是因為連他的家人都忘記他了，五歲的時候就被鎖在閣樓，是隔壁鄰居一直聽到有奇怪的啜泣聲跟敲牆壁的聲音，報警才發現的。』

『哇，這家長的疏忽，很明顯就是兒虐吧。』

『最好親人都會沒發現啦，鄰居不就發現了，一定是惡意遺棄之類。』

『最可憐的是，他媽媽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還要問後婚的丈夫是什麼名字，結果丈夫根本就不知道，還很氣自己被瞞有個前夫的小孩，這很誇張吧，到底是有多影薄到連自己親人都記不住。』

『這聽起來這麼戲劇化，感覺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的事情，卻在這個小孩身上發生，真的有夠不合理的。』

『噓，別說了，這孩子也已經大概能聽懂一些語句了，再說下去被聽到可不好。』

其實，都聽見了啊，都聽得懂的啊，當自己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處在這個環境當中，好像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浸染下，已經記住這裡的情景，就時不時會聽見這些話，也在不知不覺中能聽懂，那些類似而重複的字眼不斷組合的語句，又是怎麼樣的意思。

可不管是在以前的地方，還是在這裡，都沒有改變，自己的處境仍是一樣。

總是，不管如何，都會被遺忘。

行進在走廊間，在一個轉角中，於某日，就這麼撞見同樣轉彎而朝反方向行走的另一位男孩。

「唔！不好意思！」撞上對方的肩膀，先是來個道歉，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擁有一頭暗綠色短髮的男生。「啊，你是、你是那個……叫蓮悠的吧！」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喚，對方也好好看了過來。

「喔，這可不是奧村嗎。」

「咦……」

「幹麻。」見這人突然呆愣一下，前方之人稍稍不解的問，跟著微蹙眉頭。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啊？廢話，不就同寢室的嗎，都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也很扯吧。」

「可、可是，大家都不記得我，能記住我還在這裡就是奇蹟了，大家可是連我的名字都會忘記的啊……」

「喔，他們是這麼說的吧，說你是『透明人』，好像還說你就算消失也不會有人發現，是個猶如路人一般的存在。」

「嗚……原來已經說得這麼過分了嗎……」

見他垂頭喪氣，這人依然面無表情，似乎也不以為意，只淡然地說：「你也真夠奇怪，所有人都不在乎除自己以外的別人了，你這麼在乎自己之外的別人幹麻。」

「什麼？」

「所有人都是只關心自己的吧，不然早就會有人把你記在心裡了，也不會像這裡的人一樣，被送到這裡，而社會上的其他人更是如此，你看過有哪些人會來關心這裡的人，只有自己過度寂寞，才會想著當寵物一樣收養個娃娃來陪自己，可這種人最終在乎的還是只有自己，因為只有自己感到孤單，只想為了滋潤自己孤寂而枯竭的心靈，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用錢就可以把你帶走，那樣只愛自己的自私大人，可你卻在意他人對你的評價，像個笨蛋一樣，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被忘記。」

聽到這麼一長串話，猶如成了一把箭矢，繞了個圈似的，從他背後深深扎進他的心裡。

「嗚……有必要說成這樣嗎……雖然好像真的是這樣，不過蓮悠你好像太悲觀了吧……」

「本來就是事實，我們就是被遺棄，被遺忘，被放棄，被憎恨，被夾雜任何負面情感，不被期待，不被希望，不被重視，不被喜歡，不被滿懷任何正面感情，才會被收容在這裡，我們早就被該是最親的人所背棄，而那些跟我們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又怎麼可能會關心我們，會在乎我們，會接受我們。」那人面色冷酷，講得雲淡風輕，可彷彿又夾帶一絲不滿。「我只是早就體認到這個現實罷了──被送到這裡的我們就猶如被退貨的瑕疵品，對於那些陌生人來說領養我們就像是買個有試用期的二手商品，要是有任何於他們而言是個無法接受的缺陷，就會再次被退貨到這裡，再被下架、鑑定、上架、出貨、退貨，我們這些人就只是這個孤兒院的批發商用來批貨的過手貨。」

『好恐怖……這傢伙真的跟我同齡嗎。』這是他聽完的第一個想法。回復原本因為此言此語所受到震撼的面容，他嘗試緩和氣氛，苦笑地說：「可是，你雖然說是所有人，但你卻仍是可以多花點心力去記住我的名字，這樣就跟你所說的『所有人』不一致了吧，起碼你就已經是例外的那一個，很細膩的人呢。」

「唔……」這人先是突然睜了翠綠色的大眼，接著似是感到困擾，主動避開了與他的對視，神情也不再淡定自若。「……你好囂張啊。」

「為、為什麼！」

「好煩，跟你講話感覺什麼都不對勁了。」

隨意說個一句後逕自離開，而聽了此句的他更是不解的追了上去。「又、又為什麼啦……！」

「不要跟著我！」

「我想知道到底為什麼嘛！」

「沒有什麼為什麼！」

「怎麼可能呢！一定有原因的吧！」

「你好煩！」

「這又為什麼……！」

兩人就這樣快步穿梭在這條走道上，綠髮的那人想再怎麼加快腳步甩掉他，他亦趕緊加速努力跟上，像是又打又鬧。從這天開始，兩人似乎越來越有密集上的接觸，而當自己鼓起勇氣去詢問時，那人一臉像是聽了個不知所云的問題，對此做出這般反應。

「哈……？」

「我、我是說，我可以成為你的朋友嗎……！」

再次鼓起勇氣提問，然而得到的反應仍是遲了幾秒。「……哈？」

「我的意思是，我想跟你交朋友！」

「我不要。」

「為什麼……！而且你也太果斷了吧！」

「沒有原因，就是單純不想。」

那人這麼回答，接著另一邊傳來笑聲，順著聲音源頭看去，是一頭亮眼的紅髮男孩走了過來，並搭上了那人的肩膀。

「蓮悠你真的很愛欺負人欸！」紅髮男孩對著他豎起拇指，「安啦，他早就把你當朋友了，只是這傢伙不會明說的啦。」

「咦……真、真的嗎！」

「大茂原你很囉唆欸，要你多管閒事。」那人僅只用自己的手肘頂了下搭自己肩膀的紅髮男孩。

「唉唷我就看不下去你總是這樣對奧村啊，明明你自己也不討厭他的。」紅髮男孩豪爽地笑了一下，並看了過來。「喔對了，你可以叫我大茂原啦，我也是他的朋友啦，既然你想跟蓮悠交朋友，那你也是我的朋友了！」

「真的可以嗎！鬼頭，謝謝你！」

「哇，你有記得我啊？」

「啊……因為大家總是會忘記我，我想改變這個現況，所以想多記身邊的人叫什麼名字。」

「就算沒什麼接觸？」

「嗯……」

「不錯嘛！你也是在努力呢，我欣賞你！好，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朋友，蓮悠也是，我會罩你們的！」

「嘿，好可靠啊大茂原。」那人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僅在最後插了個話。

之後，又多了一人，自己的身邊，自己的交友圈，哪怕是這麼不容易，儘管只是多了一人，自己的周圍卻好像被沾染顏料的畫筆塗上了各種色彩．原本只有自己的線條輪廓，旁邊卻漸漸出現色彩，先是顯現了綠色的短髮，再畫上了紅色的頭髮，不再是單一的色調，慢慢變得豐富起來了……而在有一天，又有了新的變化。

「吶吶，那邊那個，好像很自閉吶。」

「啊，我知道，就是那個總是龜在角落裡玩紙的自閉兒嘛！」

「呼呼，聽說那傢伙很自以為是啊，上次我去跟他說話，他自以為高人一等吧，甩都不甩我。」

聽附近的那些人對坐在角落裡拿著美工刀畫割白紙的男孩竊竊私語，講得又是些讓人聽來不太舒服的話，沒聽見還好，還能當作什麼都沒有，可現在偏偏就是聽到了而感到不快，就會替那位被說壞話的男孩抱不平。

「好過分，為什麼他們總是要這麼嘴巴壞……」

「哼嗯……又來了，奧村是又要擔心別人，明明那個人也是跟其他人一樣，完全不把你當一回事的喔？」

「蓮悠你也才又來了，總是說這種話，深介就是這樣啊。」一旁的紅髮男孩先是笑出聲，拍了拍綠髮男孩的背。

「不然怎麼樣呢，要去關心一下嗎。」

「嗯！我去好了！」

「還真的啊……」本以為只是隨口說說罷，可沒想到他真站了起來朝那位坐在角落裡的黑髮男孩走去，還坐在自己位子上的綠髮男孩稍稍嘆了氣。

見他真鼓起勇氣走了過去，本來就很膽小懦弱的他，想必現在可是很緊張的向那人搭話吧。

「你哪位？」

這是對方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喚，轉頭看向那位好似好不容易決定勇敢而過來打招呼的他，所說的第一句話。

而他想必正覺得丟臉而尷尬，後方的紅髮男孩則比他還要更起勁的為他加油，旁邊的綠髮男孩則是忍不住地摀嘴偷笑。

「嗚……雖然早就預料到一定也是這樣的，但果然……」他先是落魄一般的自言自語一段話後，再次拿出膽量與骨氣，抬頭對視眼前不認識自己的黑髮男孩，說：「我是奧村深介！請、請多多指教！你是……白川白實對吧！」

瞧那緊張到快結巴的樣子，後方的綠髮男孩更是視線別開，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忍笑著。

「……嗯。」

「那個，白實你不要介意，他們說他們的，你做自己就好了，不需要在意他人的話！」

「……我沒在意啊？」

「呃……」

「噗哈哈哈哈哈！」在他尷尬的同時，後方傳來大笑聲，他緩緩轉回頭，那正是已經再也忍不了而噗哧笑出來的綠髮男孩，讓一旁的紅髮男孩趕緊慌張得阻止。

雖然這次也是跟之前一樣沒這麼順利，也是只有自己在那邊瞎緊張，覺得好笑歸好笑、丟臉歸丟臉，但似乎也從這時候起，又有那麼點不一樣了。

從這天起，又多了一人，雖然是先多次主動，但此後四人就這麼如膠似漆一般，到哪都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沒有再缺誰，也沒有誰被遺忘，好像就從這時候起，感覺是那麼的快樂。

「原來白實想當藝術家啊！好厲害！」他這麼高呼著，令坐在課桌前的黑髮男孩停下手邊的動作，還有點詫異地看向那帶有崇拜目光的他。

「對欸，我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我就絕對做不來這個。」站在他旁邊的紅髮男孩也對自己擺手示意，「哇，你做的這個是鳥嗎？」

「……嗯，白鳳凰。」

「太逼真了吧這個！根本就把整個模子都雕出來了啊，那個羽毛真的也太立體了吧！」紅髮男孩更是誇張的高聲呼叫，幾乎引來旁邊其他人的注意，這令那人下意識的抓著自己的作品藏了一下。

「那你們呢，你們之後想做什麼？」大概是為了轉移話題，不再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直接將問題帶到他們身上。

「這個嘛……當然想當帥氣的特工啦！」紅髮男孩先是興沖沖的回答。

「那你呢？」

當問題問到自己時，他沉默了一會，遲疑了好幾秒才緩緩開口說道：「那個啊……我、我沒有什麼偉大的志向啦……頂、頂多想當個足球明星吧！」

「足球明星？」

「是、是的，我很喜歡踢足球，每次在電視上看比賽，我都覺得那些選手好亮眼，成為跟他們一樣的足球明星上去比賽，一直是我的憧憬……」

聽到他那帶著害羞的發言，一旁的三位男孩都靜靜地聽著他說，那似乎是第一次見到他很真誠地說出自己的夢想，而感到些許的驚訝。

「不錯嘛……！終於有帥氣的樣子了啊！」紅髮男孩先是大力地拍了下他的背，打破四人沉默的局面。

而另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綠髮男孩則是不論如何都要故意挖苦一下。「嘿，你就是這麼平凡，甚至路人到這麼容易會被別人遺忘了，連夢想都還要這麼平凡嗎。」

「這、這樣算平凡嗎！能成為足球明星還是不容易的吧！」

「不是啊，這對現在充滿領域魔法的社會來說，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綠髮男孩手撐起頭來，以掛著壞笑的面容說：「聽好咯，只要隨便一個擁有土屬性的力使操縱能力者，那個對你來說再怎麼遠大的目標，可是一下子就能輕易辦到咯，簡直是易如反掌呢。」

「欸！是這樣嗎！」

「是啊，你想啊，在你花個老半天想著把球踢給隊友或是來個壓倒性的射門好了，你腳的力道怎麼樣是都不可能比過擁有力使操縱的能力者吧？光是起跑線就輸給了別人，這樣還玩什麼足球，當什麼足球明星啊。」

「唔……」

「唉呦蓮悠你幹麻一直潑冷水啦！」

紅髮男孩再次出言阻止，可儘管如此，他也只是消極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玩足球就是我的興趣，怎麼樣我都還是想成為足球明星。」

「對、對啦……這樣就好了啦，不要管蓮悠的惡作劇！」

不管聊什麼，就算中間都會被蓮悠挖苦諷刺幾句，可這樣的感覺並不討厭……因為感覺那也是做自己的樣子，才會這樣放鬆的以這種模式來相處吧，而這樣共處起來也沒有什麼不愉快，反而還有種歡鬧的氣氛，很輕鬆，也很快樂……

自己終於被記住了，自己終於有朋友了，自己終於能快樂起來了，自己終於不再孤單了，自己終於……感覺到活著真好。

從出生到現在，從自己有記憶以來，就知道自已不是被忘記，就是根本不被在乎，就算到了這裡，起初也是一樣，還被各種嘲笑，或是討人厭的同情……

然而自從遇上了他們三人，認識了他們三人，先是撞見了蓮悠，進而跟大茂原做朋友，再跟白實搭話，就有了現在這樣，能開心起來的這樣，自此之後四個人有說有笑，就算是在這裡，是在大家境遇都一樣的地方，是都被拋棄、被遺忘而流離失所，最終到達的地方，面對無時無刻可能會有人被收養，隨時可能就會換到其中一人，卻還是毫不介意，盡情地投入感情下去……

就算知道哪一天，彼此都將分道揚鑣，可能都將會被不同的大人收養，卻還是把握當下，珍惜現在可以一起玩樂、一起共度的時光。

就算，真的總有一天會分開。

「孩子們，下禮拜就有人來收養你們囉。」

面前的大人，總是戴著單片眼鏡，慈祥和藹的看著自己，看著他人，與自己對話，與他人對話。

而這次，也是帶著同樣溫和憐愛的笑容說著這將意味分散他們彼此的話。

「蓮悠是由吉岡先生收養，白實是相島小姐，大茂原是風田先生，而深介則是由木原先生收養喔。」

「我們四個人是同時被收養嗎？」

「是的喔，差不多呢，我也沒想到這麼剛好，不過你們放心，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喔，你們到了新的家庭也不會有事的，他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看著大家睡在同寢室的那扇門，推開後迎來的是從沒見過的生面孔，說著要將自己等帶走的話，那就是被宣告……與他們別離的時刻已經到來了。

看著面無表情的綠髮男孩，望著哭得唏哩嘩啦的紅髮男孩，瞧著若有所思的黑髮男孩，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當再次推開下一扇門扉，不管是寢室的門，還是這棟建築的大門，迎來的光亮，也許是新的開始。

而那一瞬間，像是在攝影棚裡連連打開的攝影燈在短短的幾秒間反覆閃爍，聽見彷彿攝影的快門聲接連而來，而那刺眼的白光不斷刺激目光，當下次再睜開眼時，則是仰望上方，見著幾位不是披著白大褂，就是穿戴著綠色的手術衣帽，而全都頭戴防毒面具的盯著自己，甚是有些還面帶詭異至極的笑容，瞇著雙眼，說著一些奇怪的話。

『這樣……只能這樣，都這樣了，我都是為了你們好……！』

霎時間，平躺的睜開大眼，視線迅速回連，仰望上方，強烈的倒抽了一口氣。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1uD6DG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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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壹、第九集第八十六章「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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