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晚約八時,在偌大的樹林至建築前的碩大庭院,位在前頭中央的黑色海草狀髮型的男子左看右看,好似對周圍看來有些壯觀的人造景色感到親切,卻又對此嗤之以鼻。
「沒想到這個地區的管理者,住的地方也這麼窮酸啊。」
這麼一句話帶過,身後的兩位女性並未回覆,然就在提到正事時,便知不可再沉默下去。
「確定都在這裡了吧?」
「是的,透過黑泥詛咒,那位雷屬性能力者確實在這裡,此外派去追蹤另外現身的那些人也確實找到殘餘的光教成員,位置也是在這裡。」
「嗯哼,我就說吧,他們肯定會想找這裡的光教信徒來解除詛咒嘛!」海草頭男子抬起手指捲了捲自己前額的瀏海,「雖然我對光教殘黨一點興趣也沒有,也只是奉神父命令要回收那些科學所造的傳說神器,『順便』注意力量守主之前沒清除乾淨的光教成員,順路除掉罷了,但我果然還是覺得可以互相較勁的對手比較有趣……沒有力量的人,那些光教信徒,還有無法抵抗的平民,都像是脆弱不堪的玻璃,只要一敲、一撞、一踢,或是用個高溫,就會崩解、爆裂,而那些碎片,還會反濺波及四周,自怨自艾,跟周圍的人也只是在互相傷害。」
長言一番,這些話令身後的兩人再次沉默,甚至他倆似有意會其中涵義,皆低頭不語,僅注視著前方草地。
當他們走到前方水池,見建築大門開啟,裡頭的幾位男女分別跑了出來,趕至他們三人面前,皆是前一天看過的面孔,也是早在那時衝突就深深記住的人們。
傲陽一方,與闇教的黑暗守主一方。
「土龍棍的棕髮少年,火魔劍的黑髮少年,風鷹爪的橙髮少女……哎呀,雷鳴錘的那位呢?果然因為深受詛咒而不能出席這次派對嗎?還是告訴我他在哪裡,我親自去接他吧!」
說穿了,在場的人都不入他眼,根本毫不在乎,搞不好連當敵人都不是。
「欸?多了個女的,穿的是日本和服呢,啊,就是這裡的光教信徒吧?竟然不是躲起來或是趕快逃走啊,特地過來送死,還真是有心。」
站在最旁邊的秋緒聽聞過後,仍是扳著那張撲克臉,僅說道:「這位就是傳聞中的黑暗守主,意外年輕,也看來沒見過什麼世面呢,雖說闇教成員各個都是這種自我中心的嘴臉,尤其是守主,沒一個正常的。」
「嘿,這是在說我壞話嗎,而且還口無遮攔地一個勁說呢。」奇萊亞皮笑肉不笑的瞇起雙眼,「是因為沒經歷過挫折?痛苦?磨難?才能如此說話?呵,真好啊,看起來就是保有純真,如此乾淨,光教都這個樣子嗎?真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此刻,後方的辮子女性睜了下眼眸,身旁較年長的女子亦跟著轉頭看了對方一眼。
「哈?不懂你這傢伙在說什麼,我才想問你們闇教是不是都有病,三天兩頭都要跑到這裡來,當這裡是你們家?造成麻煩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還真是有夠隨心所欲啊,你們的神都是這樣教你們禮貌的?」秋緒繼續開嗆,令一旁的傲陽等人都插不上話。
「喂喂,不要搞錯了,我可跟那些虔誠到把全身心都奉獻出去的教徒不同,我一點也不認闇神是我心中的信仰啊。」奇萊亞睜開了雙眼,「那種東怕西怕膽小的神,到底有什麼好膜拜的?會畏懼一個通常一千年才甦醒一次來審視這世間的規則與能量是否失衡的惡魔,還要信徒不斷信奉才能變強的存在,我真的想不到任何一個理由可以讓我心服口服地視這種東西為我的神欸?」
聽此,秋緒僅面色平淡,看向隔壁的傲陽。
「嗯,真如你們所說,明明是闇教成員,卻一點也不對自己的闇神抱有信仰,甚是盡情貶低,這樣的人,到底又何故信仰這種邪教。」
「欸?不是說過了嗎,闇教這玩意的代價是獲取力量的途徑當中最小的嘛,如果不這樣選擇,我獲得力量可就沒什麼用了──跟公羊派交易本身就是送死行為,也只有那個貴族敢這麼做,而且還很聰明選擇當中最不干涉人類的玻多列夫,我不是他們的一員,我也無法介入參與,啊應該說,他們付出的代價可大了,可他們一家都很樂此不疲吧,於我而言就無法承擔這麼大的風險。就算是邪瑪帝懼怕的存在,甚至是我們世界最為深不可測的力量,我也無法選擇投靠那一方,因為失敗的話,就是直接死了啊,還可能死無全屍呢,這跟我所想的相違背吧?」奇萊亞聳了聳肩,「至於機神體的話,各個都是『毫無感情』,如同只遵從指令而行事一般的『機械』,能夠運用的力量也還不知道屬於何種,打個比方吧──光闇教依靠信徒崇尚自己的魔法而使自己越來越強,所以有一說光闇教是跟公羊派明確對立的『靈魄派』,沒有信徒就沒有力量泉源。公羊派的力量始於『自然』,因生於自然,便能夠運用自然界中的神秘力量,是我們人類無法觸及的能量,既不得擁有,也反抗不能。而機神體,根本不清楚怎麼有的存在,又要怎麼理解他們的力量出自何處?本身就有這樣的力量?那他們到底是什麼?這可是經過千年都還未得出解答的另一勢力,不但能使用跟我們的魔法極大不同的力量,好像也能操控我們世間的元素能量,就像我們的屬性魔法,可卻跟我們是不同一存在,這可是相當神奇吧?到底是生物還是什麼東西,可都是一團謎啊。除了公羊派,從機神體那般神秘玩意取得力量,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吧!相較下來,信奉闇教可還是過於溫和呢,所以想當然選擇加入教團吧?」
「……你說得你本來就不是信闇教一樣,可你們一家不早就是歷任黑暗守主的阿姆奇利亞嗎。」
一句問話,頓時令在場的我方同伴都恍然大悟,這才想到這之中說不通的各種疑點。
一:明明家族信仰為闇教,甚是傳承下來為黑暗守主,理應自小就該是信奉闇教?
二:說是為了獲得力量才去信奉闇教,所以之前都沒信教,完全沒有該有的信仰之力?
三:家族是出名的闇教狂熱者,怎麼可能會不讓繼承人有闇教信仰,甚至傳承下去闇教守主的位置與力量?
四:按照之前得知的資訊,闇教守主各個都是歲數極為年長,基本上就是破百歲的老人,如力量守主就是其一,黑暗守主也該是如此,可現在卻是極為年輕的黑暗守主,是發生了什麼突然有交替守主的現象,反而在闇教守主當中極不正常?
五:是闇教的一員,卻出奇貶低自己信奉的神明,還如此大言不慚的各種貶低,完全不當一回事?
面對前方敵人們皆帶有如同源源不絕的疑惑責問自己一般,奇萊亞顯得無奈,嘆了口氣,彷彿認為他們會詢問這些問題簡直像個蠢蛋一樣。
「拜託,這個問題要我回答幾次?光教的各位都水腦是不是?還是除了光教,其他科學派的你們也各個是豆腐腦袋啊?」先是極不耐煩的痛罵一頓,便再閉眼說道:「對那種吃軟不吃硬的闇神如此虔誠的,只停留在我上一輩啦。我就是為了獲得力量才加入這種破爛教派啦,要不是這樣,我才不會跟我那個垃圾老爸一樣信這個鬼東西,要不是逼不得已,我才一點也不把闇教放在眼裡,光教也是一樣。」爾後睜開帶有冷漠眼神的雙眼,「會被這種破教吃得死死的,稱什麼神聖又給人帶來光明的教,都不過是垃圾啦。」
聽這傢伙一個勁的各種辱罵,好像不謾罵就不舒服一樣,非得什麼都要批評一番,言詞還愈發激烈。
不過,若是偏激的邪教,恐怕聽了勃然大怒,認為自己的神被嚴重污辱,可在信仰對立教派的光教成員秋緒,聽了則是內心平靜,一丁點心情起伏都不見有著痕跡。
「你怎麼信仰,你什麼想法,都是你的自由。」秋緒先表示尊重,再說道:「可憐的是,你最終還是被你那瞧不起的宗教給綁架了。」
頓時,奇萊亞睜大了下自己的雙眼,似乎略顯驚訝,稍後回復平常。「……口出狂言?妳什麼意思。」
「因為你再有怎樣的理由,都只是藉口,事實上你就是投靠了你鄙視的力量,這不是被綁架是什麼?」
也是這番話,正式煽動對方的怒火──奇萊亞的臉上不再帶有輕浮又輕蔑的神情,而是極度的憤怒與仇視,如同看到自己仇人,那樣視對方於死地不可。
「虧我剛剛還覺得妳挺不錯的!」
放話後,奇萊亞直接行動,這下不只是逼得傲陽等人趕緊進入狀況,連後方的兩位女性也跟著著急起來。
「奇萊亞大人!我們就可以了!」
兩位女性的反應比傲陽他們還激動,可儘管再怎麼喊,也趕不上已經動作的黑暗守主。
腳下的地面再次出現金色圓圈,跟上次所見的景象一致──如同時鐘,且是逆時針的倒轉。
下一秒,排排站的他們都被凍住一般,沒來由地無法動彈,想應對現在情勢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無法使出自己的領域魔法。
『無法造土!』
『一點風都颳不起來!』
『召喚不出火魔劍!』
連秋緒也是如此。信仰之力在此時不起作用。
所有人都無法施展各自的能力,卻見敵人快速持刀奔向這兒,他們反應都如出一轍──僵在原地。
而那把刀,將要對向其中一人,正是此時此刻離最近的秋緒!
所有人都面色驚恐,在刀鋒快要觸及少女的面容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建築門口傳來,下秒間,敵人手上的那把費賽二氏戰鬥刀突然自其手中彈開,敵人在這一瞬間急停,在黑色曲折的瀏海下,灰眸子跟著移向傳來動靜的那一方。
不到一步之遙,原本的那把刀就會刺中秋緒的臉,然而現在卻不見刀的蹤跡,反而是突然地飛至另外一邊。
大門的那一側,是於千鈞一髮之際現身於此的秦鳳真與黑岩鳴、花澤太,而剛剛使刀突然自敵人手中強制抽離的手段,便是黑岩鳴的轉移能力。
現在那把費賽二氏戰鬥刀正是落在黑岩鳴的手中。
「哥、哥哥!」秋緒見他出現在此處,便慌張起來。「你不可以到這裡!」
然而沒等到兄長的回答,奇萊亞面無表情地插進話來。
「哦?是這裡光教的另一個成員啊。哼嗯,不在我剛剛的施術範圍內,也難怪了。」
「果然是逆轉時間的黑魔法吧。」秦鳳真面色冷靜,「上次我也是一樣,突然不能使出領域魔法,也無法召喚雷鳴錘,就因為你的時間魔法──倒轉了我的時間,使我整個人的時間處在先前還沒施展領域魔法的狀態,因此無法在當下即刻使出領域魔法來對抗。」
簡單的一段話闡明敵方的能力,令他們恍然大悟,而被說穿能力的本人則仍是不以為意,恢復站立姿勢,撥了下自己的黑色瀏海。
「原來是這樣……因為時間倒轉回去,把我們限制在沒有施展領域魔法的當下,也就自然無法使出招式!」傲陽一點就通,也馬上理解這將會是陷入苦戰──若這位黑暗守主一直倒轉時間的話,不就什麼魔法都使不出來,一點也無法抵抗,根本無計可施!
「哼嗯,這麼容易就被看穿我也是沒辦法啦。」奇萊亞顯得無奈外,態度仍是從容不迫。「時間,是整個世界能繼續運轉的定律,貪婪的闇教為了完全掌握可以控制定律的這一能力,可是費了不少心思。不,應該說,是闇神想要這個能力,所以信徒千方百計的追求操縱時間的力量,可到現在卻只能勉勉強強的接觸到表面而已。」
「是聽說你們以前有什麼時間守主啦,結果現在只剩下你們所謂的最強守主來掌握,不過也只是皮毛對吧。」傲陽主動發問,知道現在我方處於極度弱勢,不可貿然行動,現在能拖點時間就拖著。
「是啊,不是只能控制幾秒,就是只能單方向操控,不能隨心所欲,比如想快轉就快轉,想倒退就倒退。每個學習時間魔法的人,最多就只能掌握一項。」奇萊亞似乎表示感嘆,「我那垃圾老爸,只會『加速時間』,跟隨其後信教的我,也只能『倒轉時間』,很可憐吧,該是最強的守主寶座,卻還是未能完全掌握時間魔法的領域,真是可悲呀。」
「……可悲什麼,你不都併吞了你們什麼生物守主的力量了嗎。」同樣還無法動彈的伊藤栖忍不住插了個話。
「哦是呀,一聽說力量守主也離開闇教,甚至死了的消息,生物守主就迫不及待的想篡位,找上門來想直接一舉奪得最強守主的位置,我勢必得除掉他的吧。」
「……你說什麼?你說,力量守主,死了?」傲陽懷疑自己聽錯,不可置信地問。
「是呀,欸?科學派的你們不知道嗎?消息可是傳來我們這很久了。」奇萊亞面露驚訝,可在他們眼裡看來卻是刻意裝得吃驚,反而不甚自然。「真奇怪呀,科學派的你們應該相較資訊要更為流通吧?還是說,製造傳說領域道具的人是有什麼打算呢?不但利用闇教的力量,還特別隱瞞你們這些使用者的人這件事呢……唉呀,土龍棍的持有者,真是可憐哪。」
「……你這傢伙,到底什麼意思?」
「喂,難道你就不好奇,你手中的傳說領域道具到底是怎麼來的嗎。」
這次不再是裝傻或輕浮的眼神,而是極具冷漠的瞥了傲陽一眼,此刻的話語與所見的那個眼神,同時衝擊了他的思緒。
想再裝聽不懂,是不可能的,這時候還希望自己的腦子不太好使,可以不要參透其意,好像還比較好。
而一旁的夏霜,更是明白自己的前男友為何會如此震懾,因為她也聽得懂敵人的意思。
不過,現在奇萊亞並不多加著墨這個話題上,而是選擇回來原本的主題。
「不過,也有那種好出頭的人存在──生物守主如此主動地送上門來,倒是解決了我一直以來被限制住只能使用在『物品』上的能力。」
原本還在整理思緒的傲陽,又再聽見敵人暗示的話語,強制拉回現實,趕緊示意夥伴小心。
知道自己意圖被看穿,奇萊亞冷笑一聲。
「沒錯,我獲得了可以控制生物,配合我原本所具有的『倒轉時間』的能力,相輔相乘之下,即是控制生命體的時間,能夠倒轉具有生命的所有生物,他們所運行的時間啊!」猖狂的一笑,奇萊亞張開雙臂,尤其一手正對向站在門邊的秦鳳真與黑岩鳴。「而有了操控生物時間的能力,也不代表我本身就具有控制『物體』時間的能力就此被取代啊!」
下秒間,腳下再次閃出金色光圈,眾人見上面顯示的秒針快速倒轉,便知黑暗守主又將要發動黑魔法──黑岩鳴手中透過轉移搶來的費賽二氏戰鬥刀猛地從手中脫離,像是有股強大外力直接抽走,那把鋒刃在空中翻轉幾圈,瞬間回到主人身邊,奇萊亞在接住刀柄,眾人眼見不妙,傲陽也明白這傢伙是將戰鬥刀倒轉回『還在敵人手上』之時,才能順利拿回武器!
沒有幾秒的時間可以遲疑,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分心,奇萊亞一拿到帶有詛咒魔法的刀刃便想繼續朝前方的秋緒開刀,在大門旁的黑岩鳴著急起來,而最能阻止的傲陽等人卻仍是因為時間魔法的限制,仍是無法行動,更別說是出手阻擋!
而秋緒,再一次見識眼前的男人持著刀向自己砍來,那細長的黑色瀏海下遮擋不住的灰眸子帶著強烈殺意,及充滿狂氣的笑顏,深深印在自己的腦海當中,映入自己的藍黑色眼珠子裡。
一道閃光再次耀起,傲陽瞬間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能夠移動,加緊腳步趕在最後一秒──手臂附著硬土,直接擋下襲擊秋緒的刀刃,由於是絕對防禦的關係,刀鋒沒有順利刺進土裡,甚至傷及他的手臂。
因為是帶有詛咒魔法的武器,只要輕輕劃傷就有可能被詛咒,如同剛剛的秦鳳真一樣……
也所幸自己的土似乎沒那麼容易被黑魔法破壞掉。
「啊咧?你為什麼可以動了?」奇萊亞第一句問話,對著出手抵擋的傲陽,下個不能理解的眼神。「奇怪,你們應該都還是時間被倒轉回沒有施術的狀態,甚至一直維持站著不動的姿勢,照理講不只是魔法,光是踏出一步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了,你這人為什麼可以行動?」
兩人僵持進攻與阻擋的姿勢,傲陽似乎正為勉強趕上的驚恐流下汗珠,深怕晚了半秒自己身旁的少女就會被刺殺而亡。
而這時,其他人似乎也像是被解除控制,伊藤栖召出了火魔劍,夏霜雙手握拳,手腕周圍包圍一股半透明的風渦,雖不是召喚風鷹爪,但也知道現階段不論如何就是必須讓自己維持在正施展領域魔法的狀態當中。
奇萊亞瞄了一眼,看看敵人不是只有傲陽可以行動,其他傳說領域道具持有者也是如此,更是感到古怪。
「連你們都能行動自如了?」奇萊亞不禁提出疑問,「不可能啊,我倒轉的是只有『物品的時間』而已,生物時間沒有倒轉啊,況且再倒轉也只是一樣繼續維持沒有施術的狀態罷了,我也很精確計算我是幾秒前還握著這把刀的呢。」
『物品的時間跟生物的時間是可以分開倒轉的嗎……』傲陽聽出關鍵情報,默默藏在心裡。
「啊,是剛剛那個吧,那道光,我怎麼就忽略了呢,的確是我剛剛沒倒轉的部分啊。」奇萊亞放下攻擊姿態,看向門邊的另一人──秦鳳真。「果然是因為我最感興趣的你搞得鬼啊,怎麼辦到的呢?雷鳴錘的關係嗎?好有趣啊,如果把雷鳴錘破壞掉了,是不是你就無法搞鬼了呢?」
現在秦鳳真手上並沒有任何東西,沒有手持武器,更沒有到現在眾人都還沒親眼見過的雷鳴錘。
「恐怕會讓你失望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用領域道具的?」秦鳳真僅這麼回答。
「欸?不是嗎?那為什麼你們都可以違背我的時間魔法了呢?你們本來就該按照我倒轉的時間維持該有的樣子吧,比如?」
地面再次亮起時鐘光圈,秒針快速逆時針行走,然而這次卻是運轉得較為漫長,見那金色的長針持續倒轉好幾圈,不用說也能馬上瞭解──這肯定是比剛才還要倒轉得更久時間!
眾人似乎不約而同地眨下各自的雙眼,也一致的自現場消失,場景突然轉換,只是一瞬的事情,睜開眼的畫面便是方才在房裡的景色。
所有人,傲陽、夏霜、伊藤栖,還有花澤太,都在剛剛的診療房與休息室裡,一直躲在房裡的多萊娜、安莉見他們四人突然出現在這而有些嚇到,可也不是非常意外,畢竟多少知道是時間魔法的關係。
但在他們倆知道會有這樣發展而替他們先行說明之前,傲陽則是先踱了下腳。「可惡!這樣也辦得到嗎!他把我們倒轉回到我們還在這裡的時間了!」
外頭,只剩下黑岩兄妹與秦鳳真,以及黑暗守主奇萊亞與後頭的兩位黑袍女性,很明顯這傢伙故意支開不感興趣的人,或是沒有所圖的對象。會把秦鳳真留下,是因為那是自己想要好好戰鬥的對手,至於黑岩兄妹沒有順勢連同那些人『倒轉』回去,恐怕別有目的,八成不是什麼好事,多半是為了取他們性命。
「像這樣?」奇萊亞再次擺了手,還肆意玩弄手中的刀子。「看吧,清淨多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我的魔法並沒有失靈啊。」
「奇萊亞大人!請您別再這麼做了!」後頭的女性顯得著急,紛紛趕到那人的身旁。「再這樣下去,您會被黑魔法反噬的!」
「……少囉嗦啊,我沒有一起把你們倒轉,不是因為我想留下你們,只是覺得你們在哪都一樣礙手礙腳、可有可無。」奇萊亞冷眼瞥了一眼後,再次看回門前的秦鳳真。「我現在真正在乎的,是與他快樂一戰,盡情的,你們可別想阻撓我啊,烏小姐、默女士。」
「我勸你還是對他們的疑慮上心點。」秦鳳真面無表情地說:「既然你的魔法具有強烈副作用,還是別浪費用在對付我們了,否則你只是一個勁的把自己推入深淵罷了。」
「嘿,你這話好有意思啊,哪來的自信?講得我的魔法不會對你起作用一樣,可上次不還是被我搞得很慘嗎?嗯?被詛咒,你現在好像全然沒有被詛咒的樣子啊……不是解除詛咒的話,嗯,你是不是將詛咒轉嫁到別人身上了呢,你還真是狠心的人呢。」
「……是啊,就是不會對我有效,上次不過是資訊落差,一時大意,可現在我已知曉你黑魔法的真面目,就無所畏懼了。」秦鳳真僅對前半段的話予以肯定,「甚至,我無須動用到傳說領域道具,就能打敗你。」
聽到對方如此自信的宣言,奇萊亞再次沉默了一下,看似變得芥蒂,可反應卻看來惱羞成怒。奇萊亞用力踏步,腳下時鐘再次倒轉,將眼前的黝黑男子時間繼續倒轉,似乎是要將這人固定在尚未使用領域魔法,使其『現在』無法施展能力而抵抗的狀態。
然後,再持著那把費賽二氏戰鬥刀前來,幾個跨步便靠近至黝黑男子的前方,只要揮刀下去,肯定就能造成傷害,就能再對這個人詛咒一次!
就會讓那些詛咒產物的黑泥整個吞噬目標了!
本該認為會這麼順利的,可下一個景象卻令其目瞪口呆──本該逆轉的時間使對方動彈不得,強制固定在原地反抗不能,然而一道金光自眼前倏忽閃過,就那麼一瞬又消失不見,而持續揮刀下來的動作並沒有因為突發的畫面跟著停止,在刀刃將要砍至對方的心臟時,那個人後退了一步,僅僅是這麼後退一步,只拉開了一點彼此之間的距離而躲開揮砍下來的刀刃。
就那一步,只是那麼一步,簡單明瞭的告知施術者──時間魔法沒有起作用,更是輕而易舉的打擊施術者的自尊。
然後,眼前這人的表情雖不是得意,卻仍是一臉平靜,不是因為得逞而自大,卻是如同自己預料當中,情緒沒有多加起伏,可眼裡看來更加嘲諷!
「剛剛只是偶然!」奇萊亞再踏下一步,時鐘再浮現一遍且秒針倒轉,然後再一次嘗試揮刀。
可如同方才,一條曲折的線狀金光耀起,閃過眼前,眼前的對手再次行動自如,閃過自己的戰鬥刀。
而這個人,什麼都沒有拿,沒有拿所謂的傳說領域道具,沒有用雷鳴錘的力量。
確信對手到現在為止沒有用神器反抗,奇萊亞馬上排除了這個因素,顯得氣急敗壞,說:「難道只是因為你本身的能力?用你本身的雷屬性魔法?可那不是普通的放電而已嗎!」
「虧你還說你有先做過調查,顯然你的情報不是很足夠啊。」秦鳳真冷嘲熱諷了一番。
「什麼?你是說還有我不知道的資訊?」
「我不僅僅只是神器傳說領域道具雷鳴錘的持有人,最根本的身分上還是擁有七大操縱能力之一的磁性操縱,對應屬性為雷屬性的領域騎士後補啊!」邊說腳下邊竄出陣陣金芒電流,秦鳳真的周圍變得越來越耀眼。「你知道時鐘是會受到附近磁場的影響,而變得加快、減慢,甚至停住不動嗎?一旦受磁,指針便會產生誤差,進而導致時間顯示不同──同理,對付你的時間魔法,正好可由我的磁性操縱來剋制。」
聽此,奇萊亞不但面露驚訝,甚是帶有些許恐懼,而說完話的秦鳳真正伸出帶有強勁電流的右拳,似乎在為接下來的行動做好準備,這一幕對方自然清楚,也明白得很。
這麼輕而易舉破解的時間魔法,在眼前這人之下將要就此逆轉成進攻的優勢,看那準備行動的右拳,帶著電流,閃著光芒,又恰好在這麼近距離之下,更是大幅增加得手的成功率,同樣提升自己的死亡率──這個人將會殺死時間魔法對其徹底無效的自己!
同時間,夾雜後頭的呼喊,瞬間的呆愣只聽見前方的電流聲響一陣又一陣,卻是一點痛也感覺不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前面有個略為嬌小的人影。
一隻黝黑的手臂握著拳頭,穿過前方之人,那穿著黑袍,看來怵目驚心的半邊面容,正擋在自己的眼前,還尚未腐敗的另一邊嘴角也流下了血液。
他睜大了眼,敵人也張大了眼,還維持這個動作,被夾在中間而擋住這一瞬攻擊的人一同被維持住穿心的那一刻。
接下來,便是一陣崩潰叫喊,恰好建築大門再次敞開,傲陽等人又趕了過來,目睹這一幕的發生。
以及,黑暗守主的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
「默菲緹爾!妳為什麼沒有好好保護好她啊!」
此刻間,綁著金色三股辮的雀斑少女亦張開了嘴,更多的血從嘴裡流出,以及那不但因劇烈疼痛又有跟著迎來的心理衝擊而致眼淚從眼角裡流下。
在後頭的年長女性稍稍垂下了眼簾,似有些感嘆,不禁露出些微的欣慰笑意。
那一瞬,少女死了,女性則低喃一句。
「沒想到還能聽到這樣的話。太好了,少爺最終還是沒有活成老爺心目中想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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