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很膽小,什麼事也做不好,一搞砸就怕被挨罵,所以我比別人還要更努力念書,但總是比不過那些天才……我的努力只能勉強追上那些沒認真念書的資優生,一旦他們稍微認真一點,我就又被比下去了……我,一直是一點用都沒有的人。』
緩緩睜開浮腫的眼皮,眼前的畫面泛著光暈跟模糊,只能稍微看見眼前不遠處的人正面露擔心的盯著這裡,就算視線不是很清楚,意識也還很模糊,但還是能確定前方的人就是以這樣的心情看著自己。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看我呢,為什麼是在擔心我呢,我明明那時候,還誣陷你作弊的啊……想要贏的話,就不應該停下來的啊,直接連我一起出拳啊。只要沒有猶豫,就不會被芳川咬得死死的啊……』
一看他那顯然不知所措,對這一不利的情況感到棘手的面容,勒住自己脖子的那人發出陣陣笑聲。
「看吧,只要這樣,你們根本連出手都不敢,就算被你們抓到冷卻時間的空檔,但光是這樣你們根本就沒法贏我吧。」
看這傢伙擺露出那張洋洋得意的笑臉,好像一副全世界都拿他沒轍一樣的狂妄,實在讓人看了很是憤怒。
「不敢出手的是那傢伙,可不是我,少以為我會吃你那一套!」較為遠處的伊藤栖明擺著自己不管有什麼阻礙,只要自己下定決心就非做不可──決定現在就要擊倒這傢伙,就不管這傢伙用什麼賤招,仍是會毅然決然的不放過任何可以贏的機會。
眼見同伴將要放出無情般的烈火,傲陽自然欲阻止這一行動──將無辜的人拉下水陪葬,怎麼說也太可憐了。他轉回頭,正要出聲吶喊時,卻已來不及阻擋那股烈火的噴發。
正直對著那兩人的方向,沒有任何偏差,這已是確定的事實。
『這傢伙是真的打算連柳澤也一起動手的嗎!』傲陽見青火於自己眼前稍縱即逝的噴射過去。
『果然這樣才是最正常的反應吧,畢竟我於他人眼中就是個不起眼的存在,無論如何都是個可以被犧牲掉的小棋子,沒有任何感情要素才能毫不猶豫的這樣選擇,就因為我們並不是什麼特別的關係。』知道對方打算朝這兒施放火焰,並且真的見著青火冒出的那一瞬間,脖子被勒住的柳澤孝之如此心想著。『這樣,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
知道自己後方的芳川章太沒有行動,很明白沒有要躲開的打算,肯定是打算利用這個機會將身為人質的自己就這樣被犧牲掉──動手殺害的人不是使用卑鄙招數的這個人,而是施放火焰的施術者本人,知道真相的只有在場的這些人,那些沒有親眼所見的人們只會知道結果,只會相信這人就是無辜的,儘管領域騎士殺了人可能不會有什麼實質上的罪過,可在社會大眾之下可不一定,就是知道法律對領域騎士已顯然無用,才會更引起群情激憤。
只要讓這個人在社會之中已形同全民公敵,就足以達成芳川章太的目的,這便是這人對付領域騎士的手段。
柳澤孝之看穿芳川章太意圖陷害伊藤栖的心思,然知道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根本沒那個氣力說出他將被陷害的事實。
就在火焰將要撲襲過來,閉上了雙眼,幾乎認定自己將在這時迎接死亡,都已在心裡全盤接受了,可結果卻又突然改變,甚至朝意料之外發展,令其不得不認為芳川章太是否在這時施展電玩迷的能力。
一道土牆直接豎立於眼前,不只遮擋原本應該要撲面而來的青火,亦擋住了他們兩人的視線。
這個畫面,不只是令對面的兩人很是驚訝,連施展火焰的本人更是無法理解。
「你在做什麼啊!」伊藤栖大吼了一聲,此刻土牆也崩碎瓦解,對面的兩人平安無事。「你在這時候發揮你的愛心,只會拖我後腿!」
知道一定會迎來本人的不滿,傲陽雙手離地站了起來,轉過身。
「……抱歉,我只覺得不能這樣做。」
「你覺得是你覺得,關我什麼事啊!你不肯動手是你家的事,起碼也別阻撓我啊!」
「抱歉,但是我認為,你一旦真的連柳澤也這麼做了,肯定會中了那傢伙的計。」
「你在說什麼啊,你就是一直躊躇不前才會一直讓事情沒有進展!這一點我已經說過了吧!」
「是!我知道我太過謹慎也不太好,但是啊,你仔細想想,你的火他根本沒有要躲開的意思吧,很明顯他就是故意要讓你這麼做的啊!」
「什麼意思啊!領域騎士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些好嗎!老實說,我根本也不在乎!」
「再怎麼樣也不可以拉無辜的人下水啊!」
眼見他們倆開始爭吵,芳川章太一臉無語甚至覺得『這兩人怎麼就這樣吵起來』的樣子,還很無奈的喃喃抱怨。「兩個『魔王』竟然起了內鬨,真是愚蠢……身為勇者的我都可以在這時解決你們了吧。雖然只有一個比較有『魔王格』啦,另一個就比較溫吞呢。」
聽到這人這麼說著,伊藤栖便先停止原先跟傲陽的爭執,而是將不滿重新轉移到這人身上。「哈?你有沒有搞錯,誰在跟你魔王魔王的,你這中二的傢伙,不切實際也該有個限度吧。還有,我大概懂這傢伙的意思了,我的確沒那麼聰明,但似乎你是真的想要陷害我,希望我就此社會性死亡之類的吧……可是你最好搞清楚,我在那些人眼裡早就是個殺人犯了,我也不在乎他們怎麼想我的,我還是照樣過我自己的,所以我早就說了你那套對我根本不管用。」
「哼嗯,也許你是這樣,可是真的不管用嗎?對『以前』的你是這樣吧,但『現在』的你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吧?」
「啥,什麼意思?」
「我聽說你已經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不對,應該是很不一樣吧。從來沒有女人緣的你,甚至也沒聽說過你有跟誰交往,有什麼女朋友,或者對哪個女生有興趣,可現在你不是這樣了吧?你似乎喜歡傳聞是領域騎士的那位後補吧,也就是跟我們同班的遠藤夏霜……這樣真的好嗎?你真的能無所謂到,可以讓你喜歡的人知道你現在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殺人不眨眼也毫不在乎,可以連同把無辜的同學一起葬送掉,是個非常冷酷無情的壞人呢……」
此番話一出,頓時伊藤栖睜了眼,本來還天不怕地不怕的氣焰都在這刻蕩然無存,站在稍前位置的傲陽也察覺到這傢伙一時的停頓,轉過頭看到那張臉更是確定──明顯受到動搖,跟剛才那出言不遜的態度截然不同。
『他……是這麼喜歡夏霜的嗎……』見那反應如此真實又未加以掩飾,傲陽更是不敢相信。
而在一旁一直沒有加入話題,卻也很清楚聽見這一消息的靜青亦顯露驚訝不已的神情看向伊藤栖,完全沒想到居然有這回事。
當然,芳川章太更是將這個反應看在眼裡。
「呵呵,所以說啦,你就算不在乎其他人對你的看法,但你肯定是無法不在意你喜歡的人是怎麼看待你的吧?我已經能想像到,屆時她肯定是非常鄙視你的吧,要不然就是覺得你真的是無法教化死性不改的殺人犯呢,鐵定會說:『你真是無可救藥!』吧!……真可惜啊,好不容易你們關係變得比以前好了,體育祭都能一起參賽了,結果卻因為以前犯錯過的事再重演一遍而導致你的努力付諸東流呢!」
接著,面色更是難看,伊藤栖憤怒地咬牙切齒。「你這卑鄙的傢伙!」
「欸?我可不卑鄙啊?行不行動的人,是你吧,如果你不想讓自己成為這樣的人,那麼就不要這麼做不就行了嗎?況且,真正卑鄙的是你們吧,你們可是兩個聯手對付只有一個人的我欸,根本欺負勢單力薄的我嘛!」
「你他媽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喔喔,不行,我真的好怕你會趁你喜歡的人還沒醒過來而對付我欸?還是我先用我的能力改寫成她已經醒來站在這裡呢?」
「你……!」
面對那狂妄又狡詐的笑容,伊藤栖則是氣得面紅耳赤,而傲陽則是深怕自己的同伴一不小心情緒失控直接放火。
這下,不只是他因為柳澤孝之被當作人質而不能貿然攻擊,連伊藤栖也因為這傢伙的話術而被封鎖住行動。
再次僵局,兩人都因為各自的原因、理由而沒有再次攻擊對方,對面的柳澤孝之則不顯得意外一般,眼眉垂了下來。
『果然……沒有人能夠從芳川的手裡逃出,沒有人可以獲勝,沒有人可以破解那根本無敵的「電玩迷」……這一切,什麼都沒有改變。』
在看著那兩張不是氣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就是感到無能為力的神情,柳澤孝之亦不抱任何期待,再次闔上了自己的雙眼。
與此同時,對這個現況很是無助的傲陽,卻是不甘心的握起拳頭。
『難道,真的就拿這傢伙沒辦法嗎……現在伊藤也完全沒了戰鬥的氣勢,我也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這傢伙,已經、已經……已經輸了嗎。』看回前方那仍是深信自己絕對勝利的笑顏,『不管用什麼招式,都很有可能波及到柳澤,就算小心一點避開柳澤我還是沒那個信心辦到──土式裂斬一直就不是個溫柔的招式,土行泥濘又是範圍攻擊,更不用說土龍棍了,就算用最保險的一般土塊砸人好了,可那個硬度恐怕會直接打死芳川吧……我可不想就這樣成為殺人犯啊,就算因為「領域騎士」的身分可以作所謂的「免死金牌」,我也不想,不是不用負責的問題,就只是不想讓自己成為這樣的人……但是現在,到底還有什麼可以在不用傷到柳澤也不會讓我變成殺人犯的辦法來對付芳川呢。』
面對這近乎束手無策的情況,傲陽頭一次感受到想破了頭卻還是不知該怎麼做才是最佳解的無奈,甚至都可以相信眼前這個敵人就是如此強大,就算自己的攻擊也不遜色,可在這強制的規則之下根本就無法勝過『怎麼樣都可以改寫』的無敵能力。
『嗯?怎麼樣都能改寫……等等,真的是這樣嗎?』原本想到對手的能力根本是個外掛,可這麼一想的瞬間又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傲陽的表情於此刻顯露出微微訝異的樣子。『如果真的可以輕易改寫的話,現在改寫一次沒什麼不行的吧?就如這傢伙自己說的,只要將現在這個情況直接改寫成『夏霜已經醒來並且也站在這裡』的結果,不就能確保伊藤是真的無法對他出手嗎?不然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改寫呢,況且這樣改寫,我們還是無法動手,他也不用擔心自己浪費施展一次電玩迷的機會而需要在可能於那時反而被扳回一成的十秒內等待冷卻清零啊,明明這樣更是能確定自己是萬無一失的勝利吧,畢竟難保伊藤可能還是會因為現在沒有夏霜的情況下而就此動手的情形發生吧……難道說這傢伙也是在等伊藤攻擊的一瞬間在發動電玩迷的能力?可是這樣也說不過去,因為這樣只是浪費自己可以保命的機會,先是改寫讓夏霜站在這裡,是無法保證自己能在這一瞬間安全逃過伊藤的領域魔法吧,再笨的人應該也知道這樣使用改寫的能力根本是濫用。也就是說,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沒辦法吧!不然就不會純粹用心理戰來對付伊藤了。只是,又為什麼沒辦法呢……電玩迷這個能力,還有什麼特殊限制嗎?』
開始細想剛剛對戰的各個畫面,回想那傢伙動用自己能力的每個細節──從正式與那傢伙對打的過程來看,在里美一說有了關鍵性證據的時候,先是感受到強力的外力彈開原地,簡直就像是被狠狠用力踹了一腳,只是那個力道似乎大得誇張,再來就是伊藤栖的火焰被電玩迷改寫成對自己施展,緊接著兩人的攻擊亦是如此,這些似乎沒什麼特別的,他更是將記憶往前推,推回到體育祭還在進行的時候。
騎馬仗頭巾反而先被拿下、接力賽自己反而被自己的招式沖走、障礙賽跑被陷害意圖殺害龜田同學,以及最一開始摸不清頭腦就莫名輸了的拔河比賽。繩子突然在他想要擋下對面的領域魔法,跟旁邊的伊藤栖一起施展領域魔法時,還沒反應過來就在他那邊斷了開來,從里美提供的資訊得知──繩子確定不是被他自己那過大的力氣扯斷的,而是被燒斷的,然而當時現場除了伊藤栖的火屬魔法之外就沒有其他火焰,因此推斷應該真的是伊藤栖的火,只是明明不會被燒到的地方,甚至不可能會有火苗飄過來,就算真的有,也不應該在最近的自己都從未發現吧,甚至更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將一條麻繩徹底燒斷,怎麼想都不合理。
『如果說電玩迷是可以強制將一件事情強制改寫成自己想要的結果,所以之中再怎麼不合理都可以直接『無視』進而達成改寫……這應該就是電玩迷最為優勢的一點,但是這傢伙明明可以將繩子斷掉的原因改寫成「是我自己太用力扯斷的」,卻不這麼做,而是用更為離奇的被火燒斷,儘管結果都是害我被誤會,但要追查起來被火燒斷的這個結果反而很明顯我是被陷害的吧。』這麼一想,頓時茅塞頓開,他睜大了雙眼,抬頭看向那卑鄙無恥的芳川章太。『那是因為,他不能這麼做,所以才只能改寫成這樣,這就是電玩迷的特殊限制!當時現場剛好有那傢伙的火焰,所以他才能得以利用火來燒斷繩子……就像剛剛戰鬥一樣,他大可直接把我們在更加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弄死我們,而不是反著用我們自己的招式來回擊,也就是……電玩迷每次改寫只能依當時環境現有的東西去發生可以改寫成那個結果的可能,這是限制,也是漏洞!』
這下,他的心裡又再次燃起了希望。轉回頭看向還未有戰鬥意志的伊藤栖,再開啟話題。
「那傢伙是沒辦法的。」傲陽直說道:「不可能發生的事,就是一定沒辦法改寫的。」
伊藤栖稍稍抬了頭,仍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夏霜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的話,他就不可能把夏霜改寫成已經醒來還站在這裡的結果。除非他在改寫過程中特別去弄醒夏霜,但是那也得要改寫的時間夠長才行,依我看他根本不可能改寫這麼久的時間,不然他早就把我們改寫得更為複雜,甚至不會讓我們猜出那是改寫的能力。」傲陽如此篤定地說:「而且,真是如此他早就改寫成那樣了,所以他其實是沒辦法這樣改寫的。電玩迷的能力,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多限制。」
聽懂傲陽的意思,伊藤栖的表情緩緩回復到平常的樣子,跟著看向了也聽見此番推論的芳川章太,這時可不再是陰險的笑容,而是極為嚴肅到臉臭的程度。
「……我明白了,這也意味著,我能放手幹了吧。」
「沒錯,我們可以盡情的再攻擊一次,我也想到要怎麼對付利用人質的這傢伙了!」傲陽這次也充滿信心,直盯著前方,對滿臉傷痕的柳澤孝之說道:「待會抱歉了啊柳澤同學!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吧!」
『事到如今……他們到底還想做什麼。』一聽到此句喊話而睜開眼的柳澤孝之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又有了勇氣,還打算再努力一次,對其而言這都不過是徒勞的。
重振旗鼓,這次伊藤栖不再猶豫,傲陽也沒有所遲疑,兩人向彼此點頭示意後,再次開戰──先攻再次是伊藤栖,一樣朝敵人正前方直接施放火焰。
眼見如此,本來還有所警戒的芳川章太又出聲笑了起來。
「呵呵,還以為會有什麼長進呢,結果不也是沒什麼變嗎。只要確定一燒到柳澤,但我還沒碰到火的那刻,再用電玩迷改寫我絕對不會被火燒到的結果,這個劇本就完成了!」
然,本來自信滿滿的笑容卻瞧見與自己預料之外的發展,眨下眼的那一瞬間很是驚恐──本該是直直向前的火焰突然在不到幾步之遙就能碰到柳澤孝之的距離下拐了個彎,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的繞過自己前方的人質,青火前端正朝著自己襲擊過來!
「什麼!為什麼!」芳川章太見火焰不是瞄準自己抓住的人質,反而是自己,更加慌了片刻。
「喔不好意思啊,我這次的火焰不再是那麼單純的『青火烈焰』,而是『火式追蹤導引彈』啊。」施放火焰的伊藤栖故意說道。
『我應該閃?還是要先改寫?來不及了……!』
緊急之下第一個念頭便是抓著柳澤孝之往後退個一步,正好讓原本靠近自己的青火反而襲擊將要移位到自己原本所站之處的柳澤孝之,然這也不如所想,一個重力正想朝後一靠時,剛好地面突然鑽出兩隻土色的人形手腕,一下子便緊緊抓住柳澤孝之的腳踝,使其欲拉不得拉,這刻更是驚慌失措!
換位子而反著利用火焰攻擊錯誤目標的計畫一下子就失敗了,人質變成累贅,芳川章太知道這個是傲陽的能力,便一達成目的就想朝著這兒跑了過來,這下將演變成被雙方夾擊的局面。
下一秒,直接放棄人質,將柳澤孝之下意識的往反方向前推出去,以此阻擋朝這兒跑過來的傲陽,自己則順勢往後退,火焰就在這一瞬間這麼剛好從他們兩人分開的中間穿過。
而跑向前的傲陽不是為了在這時追趕芳川章太,而是先抓住了往自己這邊傾倒的柳澤孝之。
這下,已經沒有人質的限制,勝率鐵定大幅提升了不少!
『咦……怎麼會這樣,我在作夢嗎,怎麼突然間,事情完全不一樣了,我……得救了?』倒在傲陽懷中的柳澤孝之眨了眨腫個包的眼,抬頭看向仍直盯著青色烈火不斷追逐芳川章太的傲陽。『他真的……把我救出來了。』
事情還沒有結束,儘管現在那傢伙光是閃避火式追蹤導引彈就有些辛苦,可是只有單一攻擊還是沒辦法逼其施展一次電玩迷的能力……這一點他們倆都很清楚,還需要一點外力。
傲陽往下拍擊地面,於此刻施展土式裂斬,希望再次由兩面夾擊的作戰欲其使用改寫的能力。
「我就知道你們還是會想用同樣的套路!」芳川章太一見土式裂斬亦從不同方向逼近自己,便跳開火焰的追擊,並同時間拉長土式裂斬靠近自己的距離。向上舉著雙臂,大聲呼喊著自己能力的名字。「電玩迷!」
現場的他們視線同時間開始交錯,眼前原本的現實再次被強行扭曲成那人想要的樣子──附近的噴水池突然大量湧起,直接澆熄原本追逐於其的火式追蹤導引彈,土式裂斬則是反朝施術者本人的方向急追而上。
早就預料又會是這般發展的傲陽並不意外,神情亦是泰然自若,很早就做好迎接自己招式的準備──將自己身邊的柳澤孝之往另一邊推開,並再次讓自己動身起來,兩人恰好躲過反噬回來的土式裂斬。
這次,是真的要朝芳川章太本人跑去!這次的目標,已達成所有條件,能夠打敗芳川章太的機會!
這個距離,自己跑步的速度,足以在十秒內趕上!
這麼想著,卻因為一句喊話讓他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不是的啊!那個人的冷卻時間,其實不是真的十秒那樣長啊!」
前方之人僅幾步之遠,再邁個一、兩步揮個手臂即可,然在自己注視到對方那雙翠綠色的瞳孔亦正倒映著自己的面容,及那仍是笑得對於他的靠近而無所畏懼的神色,這個畫面再次交錯,下一秒,仍在奔馳中的雙腿往前踏個一步,他直接迎面撞上前方的樹幹。
這一景象,在另一處的伊藤栖跟站在遠處不敢胡亂加入戰局的靜青更是嚇傻了眼。
「改、改寫了?」是疑問,但顯而易見。伊藤栖看到自己的同伴自撞樹幹而流滿鼻血,儘管自己不是這次被針對的對象,這過於奇怪的發展也根本不用多想便知道是如此,只是原因為何卻想不透。「為什麼,不是在十秒內嗎!」
按著自己鼻子的傲陽低著頭看自己的鮮血不斷從鼻孔與指縫間流出,根本不在自己的預期之內,也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根本是無預警無防備地直直撞上那粗糙又堅硬的樹幹,一時之間要領會半刻自己就是中了電玩迷的現實還是有些勉強,只能從疼痛當中理解到自己這次的行動依然失敗。
「呵呵,怎麼會,都說是十秒了啊?」平安無事的芳川章太見他那副糗樣,忍不住嘲笑幾聲。「你們自己也看到了我的個人資訊了吧?可是穩妥妥的寫著十秒唷。」
看那濃稠的血液不斷撒到草地上,傲陽放開了手,見自己手掌已是滿滿的一片紅,再想到剛剛跑出去時聽到柳澤孝之的吶喊……那就是在警告自己。
『電玩迷的冷卻時間,不是剛好十秒,而是短於十秒……所以那在十秒將要倒數完畢時可以擊倒那傢伙的距離本來就趕不上,也難怪那傢伙躲開土式裂斬時是刻意拉長與我之間的距離,因為他早就料到會是由我靠近他嗎……』
拉長間距,讓他可以接近自己的時間一起變長,就算能在低於十秒內趕上,卻本來就不能及於那傢伙『真正』的冷卻時間……不是十秒,是還要更短,短到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不可能!明明該是十秒的,也確定是十秒,但現實卻比十秒還短,這根本就不是正確的情報……難怪你這麼大方地透露自己的冷卻時間,是因為壓根就不是十秒!」伊藤栖氣得握緊自己的雙拳,認為根本就是被這傢伙耍得團團轉。
「可又為什麼確定是十秒……情報頁面是政府登記的,連本人都不能擅自修改,已經既定的事情也不可能改寫……」傲陽終在此時止住自己的鼻血,手背抹去殘留在鼻孔處的血跡。「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回到我前面說的,是改寫的時間。」
「什麼?」伊藤栖再次聽他冷靜的分析。
「至今我們還不知道他發動能力的時候到底會花多少時間吧,乍看下是一瞬間,我們被施術的時候感受到的就是那麼一瞬間,但對他來說並不是吧?」傲陽邊走出樹蔭下邊說道:「因為不像我們發動元素能力是即時的,想放就放隨放就放,連招式的形成、攻擊的目標都是在一瞬間就達成的事,所以很容易忽略他的能力並非套用同個標準……我想也是,能夠將不久要發生的未來改寫成自己預期的樣子,肯定是需要花時間去好好描繪吧?」
「你的意思是……他在施展能力的時候,他在改寫的時候,不,一施放改寫的那一瞬間,有幾秒的時間其實是包含在冷卻期間內嗎!」
「對……那是有長達幾秒的時間,包含在原本的冷卻時間裡,也就是變相縮短了冷卻秒數。」傲陽看著仍擺著微微一笑的芳川章太,「對吧,我沒有說錯吧,不然我可想不到為何冷卻時間不是十秒。」
「……是哦,直接告訴你們也無妨,反正……魔王是終被攻略的一方,所以你們就算知道了這點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就算就算知道自己的最大優勢已被人知悉並拆穿,芳川章太仍不以為意,甚是張狂的擺了擺手冷笑幾聲。「對你們來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吧?可對我來說,可以改寫的時間十分充足,就像是時間暫停一樣,整個世界是靜止的,只有我能夠行動。起初我還以為我只能暫停時間,可過不久卻發現我能夠把暫停的世界變得不一樣,在所有人被靜止的當下,只要我一個念頭,就能利用當下在我能夠影響的範圍裡有的任何東西去改變成我想要的樣子──就像是每次開『副本』一樣呢。所以我才說,這就是能夠完美攻略魔王的必殺技,這就是為什麼勇者總是能夠勝利的原因。」
「嘖……」
「呼呼呼,看你們如此懊惱的樣子真的很可笑,這就是你們跟我作對的下場!不過,要說我無情可不行,我這個人可是很善心的,畢竟大家都是同學一場,我總不能不留情面吧?這樣吧,只要你們向我下跪道歉,並且對我說:『章太大人對不起』,對我舔個鞋子,我就能原諒你們唷?怎麼樣,非常容易吧?」
「你這傢伙在說什麼啊!」伊藤栖絕對無法容忍自己對他人低聲下氣,還是如此品格惡劣卑鄙的人。這樣的事令其回想到,最初剛成為領域騎士時,認為自己好不容易脫離無能力者的身分,擁有了強大的領域魔法能量,還一度被實驗人員等讚揚,現在想想的確太過得意忘形,妄想自己這樣就能勝過任何人,更何況是那看來身形過於瘦弱的最高能力者……就這樣去跟那人挑戰,妄圖這樣能夠直接站上第一名的位置,結果也是自己一直想抹去的黑歷史,根本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這才知道自己的實力其實還不怎麼樣,這個世界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時便是感受到自己想得太過美好,導致還要對自己的魯莽頻頻道歉,這可也是讓自己的尊嚴受辱,絕對不想再回到這種時候。可現在,還要讓自己再次重演跟那時近乎一樣的情景,打死也不願意,更何況還是這種性格差勁的對象,要是真的照做的話,肯定下半輩子都會怨懟自己!
而自己同為立場的傲陽,則是先默不作聲,就算聽到這傢伙那極為囂張的放話也很是冷靜。芳川章太見他們倆似乎都沒打算向自己認輸,那總是做事衝動又較情緒化的領域騎士第三名就算了,本就不意外,可那剛成為領域騎士的深棕髮少年反而更加淡定地看著自己,芳川章太收斂那放肆的態度。
「我不過是想向你確認你隱藏其中的冷卻時間,這可倒好,你真的不負我期望的自招了。」傲陽深吸了一口氣,說:「勝利的方程式還是一樣擺在我的眼前,現在我只是要確定……確切的冷卻時間是幾秒,三秒?五秒?還是?」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既然你都這麼明擺著的試探我了,我還有可能會跟你說嗎?」
「你不必說,你也會自曝其短的。」傲陽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接著朝自己後方的柳澤孝之對話。「柳澤同學,我問你就好了,那傢伙可以改寫的時間是多少?是真的如我所想的那幾秒而已吧?」
所有人的焦點都轉向方才被傲陽帶至後方的柳澤孝之,伊藤栖也不解地看了下傲陽,又看回了柳澤同學。
「剛才是你先說的,那傢伙的冷卻時間不是十秒,所以我可以合理推測你知道電玩迷實際可發動的冷卻時間吧。」
「欸,我……」
「我知道你會害怕,你也覺得如果這次豁出去了,但我們沒有成功的話,你可能就會過得比現在還慘,一定會遭到他更加惡意的報復……但是,柳澤同學,你就算抱持著對我們的懷疑,但你應該要相信你自己,你應該要再為你自己反抗一次。你不想一直處在被霸凌的校園生活吧,那就再為自己爭取一次吧!」
「是、是啊!你知道的話就說出來吧!」伊藤栖跟著說道。
「我……」
還看柳澤孝之猶疑不定,靜青也加入話題,雙手握拳,雙目緊閉,情緒激昂地說:「柳澤同學!相信傲陽吧!我一開始也是,我什麼都不敢做,也不相信有人真的可以幫助我逃離危險,但是傲陽他……真的做到了,我覺得他很帥氣!當他說要救我要脫離被伊藤同學追殺的危險,他真的做到了!所以傲陽他真的是很厲害的!」
「多久以前的事用不著提出來吧!」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時被拿出來舉例,而且本人還站在旁邊,伊藤栖只在意這點。剛剛才想起自己更早以前的黑歷史,現在又被人再挖出一次黑歷史,根本是又再被酸一次。
「相信……」柳澤孝之喃喃了一下,腦袋也跟著浮現出剛才他救出自己的畫面,以及當時他為自己挺身而出的那刻,心裡的拉扯也跟著停止,直接倒向了那看似有希望的一邊,嘴巴再次張開。「他可以改寫的時間是……!」
看他們三人對鼻青臉腫的柳澤孝之如此精神喊話,而對方還真的因此備受鼓勵,將要說出自己的優勢也同樣是弱點的情報,芳川章太決定先下手為強──眼前的畫面錯位,眾人一見正要開口說話的柳澤孝之突然被一個重力往下壓,整個人往地面倒下,額頭直直撞上地面,這個力度之大令靜青嚇得趕緊跑過去查看一番,就怕頭破血流。
然而另外兩人知道這個畫面就是電玩迷發動的那一瞬所造成的景象,便知這傢伙施展了一次領域魔法,更是明白這人為了不讓自己最為關鍵的冷卻時間被透露出來而不惜浪費一次機會的施展電玩迷,傲陽亦抓住這個機會,想趁著冷卻還未清零前把握住可以擊倒對方的可能,就算還不知道實際冷卻的時間是多少。
『一秒、兩秒、三秒……』傲陽一邊靠近一邊在心中自數秒數,然後在將要接近芳川章太時,看見自己靠近對方而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映出自己的身影,似是驚訝,卻又見到那雙瞳孔倒映的身影出現交錯,而自己的心中剛好數到那關鍵的一秒,知道這時候又被發動改寫,眼前的畫面再次出現別的景象,這次不是樹木,而是噴水池。
身子將要落入到水池裡,他一個轉身,身體將要往後仰時,對著伊藤栖大喊:「是五秒!剛剛經過五秒,他實際上每改寫一次需要等待五秒鐘,所以他發動能力時能夠改寫的時間剛好也是五秒!這就是他所謂的總長冷卻時間十秒!」
一聽到這話,芳川章太瞪大了眼。『他剛剛靠近我的時候就在算時間了嗎!因為知道我不想被柳澤那條狗透露冷卻時間,所以是故意這樣做,讓我自己暴露的嗎!這就是他說的……我自曝其短嗎!』
「原來如此,所以只要在冷卻結束前的五秒內擊倒他就是了。」伊藤栖亦再動身起來,右手抬起,青色的火苗再次冒出。
火焰冒起,同時間噴水池那兒亦傳來噗咚的水聲,扶起柳澤孝之的靜青見傲陽全身濕漉漉的坐在水池當中,而背對噴水池的芳川章太也只警戒地盯著正打算放火攻擊的伊藤栖。
『三秒、四秒……』在水裡爬起身的傲陽再次從頭數數,自己前方的敵人見烈火正逼向前,正巧到達關鍵的第五秒時,再次聽見水聲,而那人原本所看到的彩色世界在這一刻變得黑白。
所有人都是靜止的,連同時間一起,而本來逼近前方的青色火焰也變得黑白,不會動的所有人,伊藤栖、柳澤孝之、長谷川靜青,都維持那時間靜止前的動作,以及那各自顯露出來的表情。
「哼……實際冷卻的五秒可是很短的,可以改寫的五秒也是很長的,看我把這火焰改寫成燒在他身上好了。」
在場唯一能動的,只有在這黑白世界中在場唯一能動的,只有在這黑白世界中僅有全身彩色的芳川章太。
一個眨眼,本來威脅自己的那團烈火變成包圍住伊藤栖身上的火焰。
「接下來,就是森谷那傢伙了,乾脆在這時候讓他肺部積水吧!」
一個轉頭,卻見噴水池並無一人。
「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在那裡!他剛剛不是已經被我改寫成會掉進水池的嗎,在這次改寫的時候,他應該還會在水池裡的啊,怎麼不見了!」
探看四周,只有原本就在自己前面的那三人,怎麼看就是不見周圍有那人的身影!
「等等……剛剛電玩迷施展前,好像有聽到水聲吧……」再次看回背後的噴水池,細看水面,才發現除了噴水器濺灑到水面之外,還有那不太尋常的水珠,看起來就像是在一個中心往外濺出去的水花,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抬頭一望。「竟然是在上方!他是跳離水面的!而且看那泛起的水花已經近乎趨平,他已經跳離噴水池好幾秒了,還抓在不會在第一時間被發現的角度,現在他是要往地面下墜了吧,我該把他改寫成怎樣呢,時間……不對,已經來不及改寫了!」
時間再次開始運轉,眼前的黑白已重新染上色彩,對其而言是猶如『叮』的一聲直接變為彩色,而這時不再是保持那狂妄自大的笑臉,則是驚恐地望著上方將朝自己這而下墜的影子。
對上空的他來說,本來還背對這邊的那傢伙突然就變成面向這邊且仰望自己的樣子,抬起的右拳包覆著土塊,用那雙看似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發展的淺褐色眼眸盯著那張終於是驚慌失措的臉,開口說道。「看來你果然是來不及在改寫的五秒內發現我『並』將我改寫呢,是不是這時候就會覺得五秒還是太短了呢。」
這句話深刻的傳達至那傢伙的耳裡,逐漸籠罩住自己的影子連同泛起心中的害怕,不自覺使其後退了一小步。
「魔王的拳頭可能對沒有扎實訓練身體的你來說,還是會有點痛喔。啊對,套句你那遊戲的說法,我這就是所謂『顏面修正拳』吧!」
逼近那張十足驚恐的臉,包覆著硬土的拳頭觸及肉體,面容神色直接崩壞,大量口水順著身子飛去的方向噴了出來,就在這五秒內完成這件事──這刻柳澤孝之和長谷川靜青都張大了自己的雙眸,全身冒著火焰的伊藤栖也在這時將火焰揮發掉,平安無事地看著他已將那傢伙揍飛。
「為、為什麼……」背部滑過好幾米遠,那人緩緩撐起身體,半躺地看著他們,勉強發出聲。「那傢伙就算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活著啊!起碼,我也該打倒一位領域騎士吧!你、你本該被自己的火燒死的啊!」
「喔?你說我?真可惜,我身上的火魔服對火屬免疫,只要有火魔服,就算是衣服之外的肉體碰到火也不會有事。」伊藤栖冷冷地說:「啊,用你的標準才聽得懂吧,就是任何火焰攻擊都會無效的裝備啦。」
「怎、怎麼會……我、我這個勇者,怎麼可能會輸給你們這種魔王……!」那已經腫了個大包的右臉帶著滿滿的不甘心,話語一結束,意識也隨著語音落下而遠去,人再次往後倒下,再也沒有起來。
這也宣告著,芳川章太落敗,那些起鬨的人們一見結果如此,便害怕地倉皇逃跑。
「贏、贏了……」柳澤孝之依然不敢相信,「真的贏了,從『電玩迷』那根本不講理的能力……獲勝了。」
「真可悲,到最後還是遊戲遊戲的,這傢伙根本就是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伊藤栖僅冷冷地答道,接著身子晃了一下,看那又再剝落下來的人工細胞碎片。「該死的……雖然是已經延緩很久時間,但果然已經撐不住了嗎,身體快撐不住了……」
話說完的同時,夏霜跟里美同時趕到,同樣帶著頭上流血的樣子,兩方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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